田契之争

    “我有证人可证明,田契与地契并非宋氏嫁妆。”她坚定不移抬起头,眼神灼灼地凝视李少钦。

    “柳姑娘说的证人,在何处?”

    他对上那双坚韧的眼睛。

    只听见县衙门外一声惊呼……

    众人纷纷让路开来,震惊的眼神直愣愣跟随着为首的李大娘,而她身后跟着十几名刚从田间劳作回来的村民,团结一心这四字活过来了一般走向高堂。

    柳妙言回头,而李少钦也随之看过去。

    桃花村的村民们有好些人的裤脚挽起,粘着许多泥点子,那皱皱巴巴的布衣看不出颜色,尽管肤色黢黑,却依旧能看出脸上那淳朴的憨笑。

    “县令,柳姑娘的证人在这呢,我们一个个说还是?”李大娘跪下大声明了问出来,并向柳妙言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以示安慰。

    “那便,从你开始说吧。”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就连自己也未曾发觉。

    得到应允,李大娘随即便开始绘声绘色讲道:“多年前,柳家分家在全村闹得沸沸扬扬,都说那最小的得不到偏心,最大的享尽了福。”

    “柳家家主还在世前知儿子懦弱但孝顺,便给小儿子十亩地,五亩田。给老大二十亩地,十亩田。死后,家中年长的老母亲便任由老大为所欲为,甚至把家主临终前交代的事瞒着小儿子。”

    见当年之事被捅破,年长的祖母黑下了脸,拄着拐杖,而那阴狠的眼神一直盯着柳妙言。

    “可当年,是有不少人在场的!而老大也做出保证,不让弟弟受苦,可没想到多年后,竟丧失病狂让柳家夫妇拿自己的田种地,收益全进了宋氏自己口袋。可悲的是,老母亲睁眼当瞎子!”

    柳妙言静静的听,脊背发凉着……而瞥向祖母的眼神冷若冰霜,仿佛在看一个陌路人。

    她娘手捂着脸哭泣,又见她爹震惊得跌坐在地,众人的眼神像是,看她爹这么多年来的孝心沦为笑话。

    而二婶婶宋喜春则是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由先前的得意洋洋到慌张再到转变为麻木,可却丝毫未见后悔,哪怕一点。

    “对啊,那田契地契上不都是柳家夫妇二人之名吗?怎么她说不是就不是了!这官印还能造假不成?!”

    衙门外质疑声一声高过一声,群众的眼睛当真是雪亮的,恨不得冲进去替她辩论个是非对错,激情澎湃叫喊的模样颇为有趣……

    此时柳妙言被点醒了,快速找到突破口。

    随即她神色自若道:“倘若这地契和房契是真的,那也定能从官府查到是谁名下,谁才是真正的所拥之人。所以,民女恳请县令明察!”

    说罢,她深深行礼鞠了一躬。

    “原告宋喜春,你可还有话要说?”李少钦冷冷的声音响起,和先前不同,是蕴含着隐隐愠怒。

    直到这一刻,瘫坐在地上的宋喜春才发觉,自己输了,彻彻底底地输给眼前这个小姑娘。

    宋喜春讥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歇斯底里咆哮:“我为柳家付出那么多年!断然不会折在你个小丫头片子手上……你给我去死!”

    话音刚落,她便似凶猛的螳螂般扑向柳妙言,那强壮的力量非一般男子可比,此举更是惊得众人来不及反应。

    桃花村的村民好些个被撞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还不停抱怨,“哎呦喂,这宋老婆子力气大的跟老母牛一样!”

    被误伤的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就在短短几秒钟,柳妙言眼疾脚快地冲向衙役身旁,她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可她却忘了,自己先前还有伤,一不留神便摔倒在地。

    衙役举着长棍欲要围住她,可没料到宋喜春力大如牛,像是发了疯般冲向柳妙言,任凭长棍也拦不住。

    “宫爷救,救我!她……怕不是疯了不成。”柳妙言求生欲此刻达到顶峰,也顾不上有伤,便着急得立马往上爬了起来。

    目睹她死里逃生的李少钦没有犹豫,快速冲下去伸手用力一把将她拉起。

    柳妙言如一只提线木偶被拉起身,脑子却时刻清醒,她动如脱兔般撒腿就往桌案上躲,没料到,跑之时并未注意台阶,直直跌落在地,惊吓的脸上却有几分我见犹怜。

    人在倒霉之时,什么都不顺……万幸,她已经成功远离发了疯般的二婶婶。

    挡在身前的李少钦收起高傲的表情。

    转身利落地捡起地上的长棍,随即抬手快准狠地飞过去,木棍像是剑影般击中了宋喜春脚踝,然后一个滑步过去将那宋喜春臂弯反制,用力将她双手钳于身后,使其不得动弹。

    看呆了身后的柳妙言。

    这是饱读诗书的儒雅县令?动作行云流水得可不像是一个文官,倒像是常年习武的武将。

    柳妙言来不及想……

    那般劫后余生般的窒息感还未散去,她满头是汗,手撑着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即恍惚地合上眼,竟惶惶然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躺在家中木床上。

    今夕是何年?她如今还活着吗。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武力高强的文官县令制服霸道恶婶,貌似是赢了吧……那她,是不是也成功拿到田契了?!这是系统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不行得问问她爹娘。

    “爹娘!我饿了。”她掀开被子,麻溜穿鞋。

    一路小跑过来,举着铁锅铲的柳松怯生生从门外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问:“妙言你醒啦?快来吃饭吧!”

    “嗯爹,我这便去。”

    经此一事,她爹的态度对她似乎有所改变,哪怕是一点改变,对她来说都是意外之喜。

    傍晚时分天未黑,抬头便可见落日余晖。夕阳西下牧牛人牵着老牛越过重重山岭,桃花村的烟火气也渐渐显露出来,哪家的大人寻小孩,谁又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柳家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木桌上有素有荤,还有一锅清澈透亮的蛋花汤,她爹边盛汤边嘱咐她小心烫,她娘伸手一个劲给她夹菜,生怕她饿着。

    轻抿一口汤,她便问起那日,“县令最后怎么判的?田契地契我们拿到了吗?还有,我睡了多久……”

    她话未说完,她爹便把面饼塞进她喋喋不休的嘴里,只听见她唔唔两声。

    “柳妙言,吃你的饼吧!”

    “以后要做这般冒险之事先告知爹娘,你做得很好,妙言,若不是你爹爹和娘不知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嘞!田契地契留给你以后当嫁妆,二婶婶她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要不是大夫说你太累了,我差点吓死以为你……”她爹没说完,又被她娘用菜给堵住了嘴。

    江氏笑了笑,“快吃吧妙言,别听你爹胡说,咋们妙言长命百岁!”

    “是我们……”柳妙言大口大口扒拉着米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睡了好些天,人也快要饿死了。

    今年刚入夏,她便得去插田。

    田间处处都能看见村民劳作的样子,他们绝不拖泥带水,手起秧苗落的模样看呆了柳妙言,她心情汹涌澎拜,心中则暗暗崇拜,想着自己也要成为插田‘高手’。

    不就是插田,有什么难的?虽然未体验过,但是她柳妙言肯努力啊!搓手暗想着,甚至多了几分期许。

    第二日,她站在田间挽起裤脚,高兴地演起大放厥词:“爹爹我来啦!今日之内定能插完二亩田……”

    家中人手不够,算上她凑个数。只可惜真正拿着秧苗柳妙言却插得不尽人意,嫩绿嫩绿的小秧苗东歪西倒,惹得爹爹一阵好骂,她娘亲在一旁笑意不止。

    “你快上去吧!待会回家拿水来。”

    她爹朝她摆摆手,不想再看见她。

    柳妙言自知理亏,蓄力抬起小腿拉出藏在泥里的脚,脏兮兮的泥巴惹得她蹙了细眉,随即便应了一声,“好的爹爹!我马上回来。”

    待她爬上去,脸上全是泥点子。

    往返田间的途中,她累得满头大汗,余光看见不远处坐在田埂边的大爷,看着那弯下的脊背,柳妙言心中翻涌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

    她跑过去笑着弯腰问,“这位大爷,您喝水不?”随后将水递了过去。

    大爷摇了摇头,苦笑着拒绝她的好意。

    柳妙言并不气馁,坐了下来,耐心同他讲起心灵鸡汤:“这人生啊并非路到尽头,爷爷您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过不去的多了是了,不必想不开。”

    王大爷终于说了一句,是抱怨,“唉,谢谢你柳姑娘。今年夏无雨,只怕是秋也无粒米收啊……”

    她隐隐约约听出了不对劲,随即赶忙问道:“为何呀?庄稼难道不能平分水源?”

    而王大爷这时候说什么也不敢再说一句,起身好言相劝叫她赶紧离开,并且感谢了她的好意。弯着背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桃花村,只留下云里雾里的柳妙言。

    夜晚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

    难不成说水源被人霸占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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