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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徒子

    池水刺骨,入目澄澈。

    一青一灰两道身影交织着往下坠,相互勾缠的发,随着衣袍一齐朝水面漂浮。

    柳悬心半睁眼,隔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看那被揉皱的大片光,心口痛,痛得让她止不住颤,柳悬心抬了抬手,腰间那双手也因此圈得更紧了些,跟着她一起颤。

    意识涣散前耳尖一热,柳悬心被烫得失了神。

    魏伯玉抱着柳悬心,就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舍不得松手,恨不得融进彼此的骨血里才好。

    “你好狠的心啊,柳观颐。”轻咬上柳悬心的耳尖,魏伯玉才松了些力道,脖颈后仰,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贴上了柳悬心的面颊,二人面贴面,魏伯玉这才满意,轻声喟叹,“这次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仗着柳悬心什么都听不见,魏伯玉才敢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相思意。

    他一个人等了她好多年。

    那天以后她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说,此后世上再无柳观颐,可他就是要等。

    幸而老天不薄,此生让他魏伯玉,与她柳观颐,再度,重相逢。

    “柳观颐……你该死……”

    察觉到井中异动,魏伯玉冷下眉眼,揽着柳悬心一齐破水而出,两人皆是滴水未沾,从头发丝干爽到了鞋底板。柳悬心没醒,被魏伯玉拦在怀中,与他胸膛相贴,失力的脑袋自然歪进了魏伯玉的颈窝处,呼吸清浅。

    魏伯玉带着柳悬心站在原地,等陈霜爬上来,在她脑袋和鬼气一齐冒头的时候,抬手竖起两指,凌空下按。

    黑蒙蒙的鬼气消失在井口,砸回水中,井中响起“噗通”一水声。

    尽管荆恂没给她留活路,抽了她的魂魄,魂不齐,也就没办法对她搜魂,甚至无需旁人动手,至多明日她自己就会灰飞烟灭,但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极易节外生枝。

    今日之计魏伯玉不允许任何人阻挠,容不得一丝意外,索性让井里扑腾不停的陈霜晕了过去。

    魏伯玉脱下外衫裹住柳悬心,小心将人放在地上,自己却一步一回头地往池塘走。

    再上岸已经浑身湿透,轻轻打着抖,像是被这池水冷到了。唇红齿白,眼波含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柳悬心,犹觉不够,又伸手扯了扯衣领,把规整的领口扯得松垮,探手想往柳悬心身边去,这模样瞧着活像个吸人精气的艳鬼。

    怕水淌到柳悬心身边,就退了段距离,跪坐一旁,之后又摸到了柳悬心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此刻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只有柳悬心胸膛里的心跳声。

    魏伯玉什么也没做,只是跪坐在一旁静候柳悬心醒来,眉眼俱笑,一会儿看看柳悬心,一会儿看着彼此交握的手。

    柳悬心醒时,五感尚未恢复完全,直挺挺坐起身,好半晌才察觉到手心异样。

    转头望去,才发觉自己正紧紧攥着一只手。

    虽然人有些潮湿,但香气未减,柳悬心可以断言这只手的主人就是那阵扑面香风,那个冒失鬼。

    这冒失鬼低着头想往旁边躲,柳悬心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但看身形,应当是位小公子。

    柳悬心想松手,却松不开。

    不知道昏迷之时发生了什么,才她与他被人下了交衔咒,但现下解咒……有些麻烦。

    抬起空着的手,摸了摸耳尖,柳悬心叹着气又躺了回来,道:“如此冒犯行径非我本愿,实在无奈之举,万望公子见谅。”

    掌心传来的握力转瞬即逝,像是错觉,快到柳悬心几乎无法捕捉。

    魏伯玉垂首咬牙,实在没想到柳悬心还和当年一样,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半点风情不解反倒让他无计可施。

    干脆把心一横,猛地起身,想把交握在一起的手抽离出来。

    意料之外的拉拽感带着柳悬心又坐了起来,魏伯玉自然没走掉,起到一半又跌坐回去,恰好摔到了柳悬心怀里,骤然唇角相贴,柳悬心还没来得及躲闪,魏伯玉就先抿起了唇。

    他扮作可怜模样,像是气狠了,颤声轻骂:“你怎么不松手?登徒子!”

    柳悬心没说话,呵在耳畔的热气熏得人昏沉沉。

    魏伯玉挪着膝盖往后避了避,想同柳悬心拉开些距离,可手却紧贴着,怎么挣都挣不开,大小相近的两只手依旧握的严丝合缝。

    几度拉扯,柳悬心腕间玉镯撞到一起,叮当作响,手腕上的那圈缝合疤,被滑落的层叠玉镯和衣袖掩盖。

    “你的手我不能松,除此以外,凡是我有的我能做到的,我都给。”怕引起误会,柳悬心转头看了眼安静的井,又补了半句,“你我二人中了咒术才挨在一起,等我缓个劲儿,就能解咒,到时候会离公子远些的。”

    憋了半晌没吭声的魏伯玉突然又抬头,眼眶有些红,他说:“我有名字,我叫魏伯玉。”

    出于礼节,柳悬心也回了名姓。

    魏伯玉长得实在好看,金冠束发,面若桃花,双眼瞳色有些许深浅不一,像山间精怪,可惜瞧着有些笨。

    柳悬心无奈。

    交握的那只手被扯着,在魏伯玉脸上胡乱地蹭,为了好擦点,柳悬心屈膝翻身,半跪到跟前。

    “小公子,此地已是荒废多年,你怎么会到这宅子里来?”

    “魏伯玉。”

    看这冒失鬼一脸正色,柳悬心莞尔,改口,又问一遍:“魏伯玉魏公子,你怎么会到这宅子里来。”

    四目相对,魏伯玉直直望进柳悬心眼底,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个四处游历的卖花郎,东奔西跑惯了,今夜只是偶然路过这宅子,听到有人争吵,于是想进来看看能不能劝说一番,进来却发现是座废宅,到处都黑沉沉的,就连石砖道都被烤得焦黑。”

    “再然后就是阵阵打斗声,怕闹出人命,我就循着声音往深处走。”

    “我到的时候,就……我、我看到你手里拿着剑,怕你做傻事,就想先分开你们。”

    说到这里,魏伯玉已经开始半吐半露。

    柳悬心也不为难,自个儿补齐了后来发生的事。

    “所以,你就扑上来把我钳制住,抬脚又踹了那位……姑娘,最后,把我按进这金鱼池里,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我在池中意识不清,想必你带我上岸并不容易,多谢。”

    至于,为什么二人一起落水却一干一湿,这个问题,魏伯玉没说,柳悬心也不问。

    正要催动灵符解了这交衔咒,柳悬心却捂着心口半蜷起来,心猛然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膛为止。往日只是极偶尔的刺痛,可今夜却一次又一次地作起怪来,一声比一声响,一次比一次痛。

    魏伯玉看着跌进怀里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交握的那只手折在身前不好动弹,另一只胳膊半抬,臂弯稳稳地垫着柳悬心的下巴,手掌穿到背后,轻拍安抚。

    “对不住,冒犯了。”

    柳悬心强撑着起身,趴到魏伯玉肩头,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而后,耳尖一痛。

    魏伯玉惊到呼吸都停拍,轰然乱了节奏,僵在原地大气都不出一口,凤眼圆睁,抖得比柳悬心更甚。

    涨红了一张脸,抬手就要将人从怀里拉开。

    双手扶上柳悬心瘦削的肩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撞进柳悬心眼角憋出的那抹红,耳根子又跟着红了几分,最终,没来得及伸手,柳悬心就自己退了出去。

    魏伯玉支支吾吾,道:“我好心救你,你,你怎可轻,轻薄于我。”

    柳悬心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压根插不上话。

    “既然你已然对我做了这些不清白的事,那说一千道一万也无用了,你娶我吧。族规家规都写明了不得与外人纠缠不清,违者逐出家族,还要挨族长鞭子的。外人不行,那让我做内助吧,洗衣做饭暖床我都行的。”解了咒魏伯玉也没松手,反而挤进指缝,再次和柳悬心十指相扣,含着泪仰头,像是遭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柳悬心神游天外,回过神,脱口而出:“我不……”是良人。

    才说两个字,就止了话头,剩下的话被迫尽数塞回了腹中,因为……魏伯玉开始掉眼泪了。

    “哎,哭什么。”

    柳悬心自然抬手,屈二指,认命地替他擦眼泪:“又没说不娶你。”

    嘴上这么说,实则心底又给魏伯玉记了一笔,无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小公子,这回真真儿是人比花娇,也不知道是他卖花,还是花卖他。

    爱掉眼泪的冒失鬼。也会撒点谎。

    柳悬心勾唇,无声轻笑。

    听到柳悬心松口,魏伯玉垂头,竭力掩下眸中即将满溢的笑意。

    这次依旧是魏伯玉扑进柳悬心怀里,如他今夜初见,也是这么不管不顾地拥抱,哪怕在柳悬心看来,那暂时称之为钳制。

    可他不在乎这些,能够留在她身边就足够。

    失而复得的天光再一次晒透他的灵魂,从此烟消云散,空荡的心口似要再度怦然。

    柳悬心不是个爱追问的性子,却不是个爱妥协的人。

    可她这次迁就得太快,想反悔也来不及,只能轻掐着魏伯玉的下巴,引导他仰头,顺势往他额头上贴了张符,眨眼间,周身水痕尽数消退,符纸也在消散。

    这避水符只能对着人用,亡灵沾之,则受烈火灼烧之苦,倒也不会危及性命,只是疼。

    见证额前最后一抹光亮的消散,柳悬心牵着衣袖,带人往回走。

    “回家。”

    魏伯玉任她拉着衣袖,乖顺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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