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比赛的时间定在了这周二下午的活动课时间，地点在天枢楼三楼小礼堂，非参赛人员可自行选择是否前往小礼堂观赛。

    莫瑾这几天的重心全部都在这场比赛上，曲颖她们给本次比赛押的每一个主题，莫瑾都亲手写了演讲稿，对于近期看到的可能会出现在赛场上的社会事件也强迫自己从各个角度进行阐释。其关注程度空前到连徐泽都有些不解：

    “至于吗？也不是什么很正式的比赛，怎么这么紧张？”

    莫瑾摇摇头：

    “no，你不懂，这是一场男人尊严的比拼。”

    “差不多行了啊。”又到了每周一次的学生会检查，徐泽从桌肚里套出袖章和检查表，“你什么实力惠惠心里门清，总归就是一场比赛，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窗外已经有学生会的人在等徐泽了，徐泽拿着检查表从后门出去，迎面遇上了从罗文帝办公室回来的侯易安：

    “物理竞赛集训的通知单下来了，Wendy复印了给我们一人一份。”侯易安根据入围集训的名单挨个放在同学桌子上。理科实验一班的座位分为四大组，八个小组，每周都要换座位，现在莫瑾他们已经不在靠窗的最后一排了，换到了第三大组的前排，莫瑾和祁琛在第三排。

    侯易安发完最后一组的通知单，直接跨到了第三组，坐在了徐泽的位置上，往徐泽桌子上发了一张单子，又给了祁琛和莫瑾一人一张。

    “物理竞赛集训时间从十月八号到十月十七号，为期十天，集训地点在……兴昌市第三实验中学……兴昌？”

    莫瑾垂了垂眸，下意识地看了祁琛一眼，祁琛没看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张通知单一眼，随手夹进了书里，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捏着几张纸又是翻折，又是捏在一起，最后把一张纸折得满目疮痍，不知道在搞什么。

    “祁琛你在折什么？”还没上课，侯易安也就坐在徐泽的位置上，跟后面两位闲聊。

    祁琛看了他一眼：

    “折纸。”

    侯易安：“……”

    莫瑾摸了摸鼻子，掩去嘴角的笑意，看书看得有些累了，莫瑾双臂交叠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这纸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给纸折腾成这样？”

    祁琛撒了手，薄唇抿了抿：

    “我在学，但好像没学会。”

    “学什么？”侯易安又转了回来。

    “学折纸啊。”

    侯易安：“……”

    侯易安转过身不理人了。

    莫瑾又笑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了。这节课间活动时间很长，有机会小憩一下。

    莫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在预备铃声响起前醒了。意识模糊间，只感觉指尖传来纸张的触感，莫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朵纸折的花，有点简陋，花茎是用纸卷成的一根长条，插在花朵底端，松松垮垮的，有些简陋。

    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一朵玫瑰。

    这纸张看着有些眼熟。

    莫瑾顿了一下，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在哪看到过这破败玩意。祁琛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滴着水，对着他弯了弯眉：

    “醒了？”

    想起来了。

    莫瑾举了举手中的纸玫瑰：

    “你折的？”

    祁琛嘴角抽搐了一下，大概是有点不愿意承认，最后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是。”

    莫瑾饶有兴趣地把手中的纸玫瑰转了一圈，花朵本就难折，更何况是尤为复杂的玫瑰。虽然不知道这位爷为什么心血来潮要学折纸，还是折一朵花。

    但莫瑾很高兴。

    或许是感到新奇，叫人眼前一亮，莫瑾从小到大收过的礼物数不胜数，有的价值昂贵，也有的只是简单的手工艺品，但都没有这朵玫瑰来的叫人喜欢。

    上课铃声打响，莫瑾小心地将这朵纸玫瑰收进桌肚。这节是罗文帝的英语课，课前老师还没正式进教室，教室里乱哄哄的，祁琛回到自己座位上，翻开了英语书。

    “谢谢，很喜欢。”

    闹哄哄的教室里，祁琛听到莫瑾的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楚。

    是夜，莫瑾站在全身镜面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衣服——

    长袖白衬衫、黑裤子，很常规的正装打扮。

    但莫瑾依旧眉头紧锁——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莫瑾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自己房间的摆饰，最后落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祁琛刚从浴室里出来，浴室里的水汽很重，发梢还滴着水。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祁琛擦头的动作一顿，拿起了手机——

    【爱喝：dd。】

    【爱喝：我明天穿这套去比赛怎么样？】

    【爱喝：图片JPG.】

    祁琛点开那张图，莫瑾穿着白色衬衫，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抬了起来，可以隐约看到衬衫袖口处用浅金色丝线绣的云纹，衬衫胸口处有一个小口袋，在莫瑾心口的位置，上面点饰着一个星月挂件，口袋里插着的，是一朵折纸的白玫瑰。再往上，是被领口遮了一半的喉结。

    …………

    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衬衫下摆塞进裤子里，显出劲瘦的腰身，黑色长裤修身，左腿大腿处一道银色的链子松松垮垮地落下来，显得腿长又细。

    祁琛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发梢上的水珠顺着头发落下，擦过喉结，落入祁琛的衣领，祁琛的呼吸莫名重了几分，又在转瞬间调整平稳。

    祁琛动了动手，把这张照片点了保存，才开始回消息：

    【葡萄酒：挺好的。】

    【葡萄酒：玫瑰就别带了。】

    【爱喝：为什么？】

    【爱喝：你害羞？】

    【葡萄酒：太难看了。】

    【爱喝：我觉得还可以。】

    约莫等了有半分钟吧，祁琛回复了，只有一个字：

    【葡萄酒：丑。】

    “……”

    莫瑾坐在书桌前，现在还穿着刚刚那套，他卷了卷衬衫袖子，准备跟同桌掰扯一下——这么耿直是会被打的。

    哪怕是自己折的玫瑰也不行。

    【葡萄酒：这枝没折好，你要是喜欢，明天重新给你折一枝。】

    莫瑾：“……”

    对话框里刚打好的字又被莫瑾一个一个删掉，犹豫了两分钟，莫瑾重新开始打字：

    【爱喝：……哦。】

    莫瑾重新拿起那朵白色的纸玫瑰，端详了大概是有几分钟，最后把它插进了桌子上的笔筒里：

    “也没有那么丑吧。”

    “徐泽，你去看比赛吗？”侯易安带了一本物理练习册，手上还夹着一支中性笔。祁琛站在他身后，倒是两手空空，啥也没带。

    徐泽看了看时间，从文件夹里拿出检查表：

    “这周轮到我们年级检查卫生，你们先去，我巡完楼就来，应该赶得上。”

    祁琛他们是从后门进的小礼堂，小礼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参赛的同学集中在小礼堂前排，各自准备。组织比赛的语文老师也来了几个，祁琛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班的语文老师，转头问侯易安：

    “孙老师没来？”

    侯易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老师”是哪位：

    “惠惠今天下午有课，现在应该刚刚下课，估计马上就来。”

    祁琛点点头。参赛选手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熟悉的人，基本都同班的几个扎堆，莫瑾坐在第二排看材料，来来往往总有人会往他这边走一趟，有意无意地，打听打听他准备地怎么样。

    莫瑾也不恼，统一回复就是按照自己方法摸索着准备的。

    直到祁琛他们来到了前排，莫瑾方才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瘫倒在座位软垫上：

    “来了？”

    “够骚包的啊兄弟，还给自己戴朵花，先给朵小红花表扬自己一下？为啥是纸花啊，怎么不直接用鲜花？”

    侯易安一巴掌拍在莫瑾肩膀，抬眼就看到莫瑾胸口戴着的一朵淡红色玫瑰花，不是鲜艳的红色，是浅的，带着点粉的红，看样子像是彩色卡纸里粉红色卡纸。

    莫瑾看了祁琛一眼：

    “别人送的，权当先给我一个奖励吧。”

    “之前没怎么关注韩子浩，没想到这小子比你还骚包，还化了妆，你别说，他这么收拾收拾，还挺人模人样的，像个……”侯易安的眼神又到处乱逛，最后发现了在二班队伍里的韩子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韩子浩坐得跟他们班大部队隔了一排，有人来找他说也爱答不理，敷衍了事。

    “像什么？”莫瑾中午没有午休，现在有些疲惫，打了个哈欠。

    “像个小白脸！”

    祁琛：“……”

    莫瑾：“……”

    莫瑾一个哈欠直接卡在半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死了。

    ……不要轻易让不擅长语文的理科生做语文描写。

    “我原来以为，你又是插花又是穿正装是因为骚包，没想到这……大家都挺争奇斗艳的哈。”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虽然理科实验一班里出来参赛的人并不多，但不乏有的班级重视这类比赛，再加上这比赛没有年级限制，三个年级只要想参加都可以参加——高三年级参加的少，主要是高一高二年级，但人数依旧可观，规模也算得上隆重。

    穿正装都是基本操作，有的甚至还化上淡妆，不分男女。

    韩子浩就属于那种从里到外都把自己收拾了一遍的。

    像莫瑾这样换了套衣服就跑来参加比赛的实在是在少数，也最是普通——普通吗？

    侯易安细细思索了一下发现也不太对：

    莫瑾的骨相本身就很出挑，换了身衣服也很显身形，胸口插着一朵红玫瑰，倒是别出心裁起来了。

    比赛时间临近，祁琛和侯易安起身准备到后排观众席就位，祁琛刚起身就被旁边的莫瑾抓住手，小礼堂里的空调调的有些低，莫瑾的手有些凉：

    “哥，有好多人来问我为什么不戴一朵大红玫瑰。”

    四周嘈杂声不断，莫瑾的声音低低的，但依旧清晰。祁琛的指尖动了动，微微俯身：

    “红色卡纸被我折坏了……你要是想要，下次给你折。”

    莫瑾松了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