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卿卿从噩梦中惊坐而起,刚睁开眼,便见宫星诀一袭黑色大氅下高裹墨袍武神官服,周围萦绕着凉溯溯的仙气,尊威无限,九尺身段,矜贵立在榻侧。
宫星诀:“醒了?”
桃卿卿揉了揉乱糟糟的碎发,摸了把氤红的脸蛋。
“玄鹤仙君。”
宫星诀神官袍上散出的逼人冷气如一潭冰水浇在桃卿卿脸上,令她一瞬间清醒无比。
“您怎么来锁仙塔啦?”
宫星诀用法力给桃卿卿安上一对毛茸茸的鹿耳。
“仙君,那这耳朵的主人……”
宫星诀:“一只鹿妖的耳朵,没什么要紧。”
桃卿卿着急的抱住枕头。
“我的耳朵还可以再生,小鹿妖的耳朵被割掉,一定很疼。”
宫星诀不以为然。
“平时本座都是拿千年鹿妖的血肉下酒菜来补阳壮体,如今只是割了一对耳朵。”
桃卿卿有些胆颤,自己这个小仙官的修为与他神君大人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别说拿妖下酒,拿她这个小仙下酒恐怕也不足为奇。
宫星诀白皙修长的手伸成剑指,弹出一星法力,为桃卿卿提好滑下的浅蓝色襟带。
“别再废话,你若不收下,它便是白白为你丢了一双耳朵,等你的耳朵好了,再还给人家也不迟。”
桃卿卿:“可是……”
宫星诀打断她:“今晚本座来你这用膳。”
说完,他如墨色硝烟般化成一只黑鹤,随着一缕光剑,飞出敞开的殿门。
梅花鹿的听觉是人类的一百倍,可以敏锐感知到三百米内的风吹草动。
桃卿卿戴上梅花鹿的耳朵,整个人却看起来更加呆头呆脑。
“我是掌管谪仙的,又不是开饭店的。”
桃卿卿系着围裙,有些想不明白宫星诀的所作所为,她正在小厨台上看着食谱出神,突然听到锁仙塔里的谪仙抱怨的声音。
“说真的,进来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到了饭点有这么痛苦。”
“饭点?我一直以为这是在按时给我们上刑呢。”
“那傻丫头可真够歹毒的,每次下料都那么猛。”
“我们好歹也是立过功的神仙,纵使是犯了错,天帝终究没把我们打进锁魔塔,倒也罪不至此啊。”
“别发牢骚了,今晚不许跟我抢茅厕,昨夜你就霸占了一晚,害的我几次险些拉裤兜。”
……
桃卿卿越听越自责,她耷拉着头,心情有些许低落,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爽口的滋味,可也没尝到什么怪味。
“真有这么难喝吗?可是玄鹤仙君是很喜欢喝的呀。”
说曹操曹操到。
晚膳时分,宫星诀如约而至。
宫星诀从露台殿门前的万年银杏树下走来,高贵的神官长袍拖曳在地,扫着滚滚的玉色落花。
枝头的三两只白斑鹦鹉也忙赶着蹭修为,宫星诀覆手收袖,打发它们几丝仙气。
叽喳不断的小鹦鹉霎时如沐春风,扑腾起泛灵光的翅膀钻进云里,学仙鹤长鸣。
紫色霞光漫天的露台上,鹊桥隐隐架在淡粉色的云卷之后。
宫星诀尝了一口星露羹,开门见山:“桃卿卿,本座爱慕你已久。”
桃卿卿支棱着鹿耳,迟钝地问:“神君大人,您说什么?”
宫星诀咳嗽一声,语气清冷,耳后却抑制不住烧上一层难以消减的薄红。
“本座想娶你为妻。”
桃卿卿把鹿耳扯下来左右检查一番,又戴上,小声嘀咕:“嘶——耳朵没问题呀。”
她又谨慎与宫星诀退出三米之遥,从净海囊里掏出一副金刚盔甲火速穿上。
“你该不会又是龙女假扮玄鹤仙君来试探我的吧?别打我别打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宫星诀:……
他拉起桃卿卿的手,怒斥:“桃卿卿,你为什么这么没骨气?任由别人欺负你?”
本就心里防线破损严重的桃卿卿被彻底吓哭,她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宫星诀连拖带拽将她拉出锁仙塔:“跟本座回武神殿,别待在这了。”
桃卿卿无济于事地挣扎:“不行,我还欠了天帝好多仙钞,而且我年龄还小,有手有脚,不能被包养,我是一只有原则的鱼。”
宫星诀横抱起桃卿卿,与她四目相对。
“本座不是在跟你商量。”
“不行不行,我害怕东海龙女……”
桃卿卿化成小鲸鱼从宫星诀怀中挣脱,一路游回锁仙塔,咬牙切齿地游,边游边回头。
“啪!”
桃卿卿一脑袋撞在守门天柱上,一晕呜呼。
仙身鹤骨的玉面武神随之运用灵力,单手接住坠空的小鲸仙。
宫星诀摇头叹息,把桃卿卿抱回锁仙塔。
桃卿卿神志不清:“神君大人,小仙头好晕。”
宫星诀凤眸弯弯,温柔安抚道:“卿卿,那就再睡会儿吧。”
桃卿卿迷迷糊糊抱住宫星诀:“神君大人,你今天好怎么这么温柔,小仙真的好喜欢您,上次亲亲的感觉好奇怪,你能再亲小仙一次嘛?”
说罢,桃卿卿的樱桃小嘴不由自主撅了起来,像吐泡泡的鱼一般朝怀里人贴近。
宫星诀在梦外重咳两下,鄙夷的警告声传入她的耳朵。
“桃卿卿,你太无礼了。”
桃卿卿惊醒,发现竟是一场梦。
“神君大人?!”
眼见宫星诀正怪异地盯着自己,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桃卿卿赶紧从花藤秋千上爬起,正要逃走,却被宫星诀一把揪住衣领。
“桃卿卿,你方才在梦里对本座说什么?”
桃卿卿紧紧抿唇。
宫星诀逼问:“你白天该不会又对着本座意淫做春梦了吧?”
桃卿卿的脸蛋仿佛两瓣熟透的西瓜心,红洇洇的,欲哭无泪。
“神君大人,小仙无颜再见您,请赐小仙一死。”
宫星诀松开手,冷笑。
“还知道请罪,倒算还有些良知,罢了,本座,就先饶恕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桃卿卿被撂在地上,傻兮兮坐着。
宫星诀:“上饭吧。”
桃卿卿回过神,笨手笨脚起身,点点头:“是。”
今夜的桃卿卿格外忙碌,几百年没修剪的紫藤花园被剪得光秃秃一片。
桃卿卿将宫星诀所在半径五步以内的范围视为禁地,歪七扭八地绕来绕去,来回奔波不停,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还舍得停下。
她一直用余光偷看宫星诀,愁眉苦脸的。
“这玄鹤仙君怎么坐这不走了,星露羹都喝完了,他还坐在那干嘛呀……”
桃卿卿又抱起木桶一趟一趟往紫藤花园里浇水,引得几束新发的花蕊灵童叫苦连天。
“你这个小笨仙,你把我们当鱼养啦?”
桃卿卿赔笑:“今日闲来无事,想来关怀一下大家。”
花蕊灵童: “关怀的真好,下次别关怀了,还是让我们自生自灭吧。”
桃卿卿:“那怎么行?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我还要给你们做驱虫呢。”
“你你你,别碰我们!”
“不好了,有花仙断茎自尽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
桃卿卿边鞠躬边往后退,吧唧一脚踩进身后的水桶里,摔得四仰八叉。
宫星诀不知道桃卿卿在搞什么鬼,彼时,有一名身穿金盔的大将军急色匆匆赶来,手里握着天符,来求请援助。
“玄鹤仙君,魔界有一杀成气候的邪修,打上天庭来了,天门前已有三名镇守将军殉道。”
宫星诀起身,重剑出鞘,煞气自羽后冒出。
“带路。”
见宫星诀跟人走了,桃卿卿如释重负,望了望天门的方向,有些担心,还没缓过神,她又被一阵湿漉漉的妖风给卷出了锁仙塔。
醒来时,她卿卿正躺在一张白玉玛瑙床上,枕下的被褥似绸缎一般冰凉柔软,头顶上的帷幔绣着碧光闪闪的日月星辰,晃眼的亮。
床角还垂着几串海螺系成的风铃,随着波澜摇曳,四下弥漫着的海藻甜香也沁入桃卿卿的心扉。
这里是东海……
桃卿卿惊魂未定。
转过头,见一台龟腿珊瑚长桌上摆着八道菜肴,盘盘都闪着金光,诱人无比。
桃卿卿掀开被子,直勾勾朝餐桌扑去。
骤时,一阵空灵的女声响起。
“鲸鱼小公主,别来无恙。”
敖姬手拿半张桃粉团扇,浅浅遮着笑靥,从一面青玉珊瑚屏风后款款走出,桃卿卿却似见鬼般,忙折回来窜进帷帘。
敖姬觉得桃卿卿可爱,不禁咯咯笑了两声,她停在白玉玛瑙床前坐下,与桃卿卿鼻尖对着鼻尖。
那是一张妩媚至极的脸,要论姝色,竟是比玉萝还要胜出许多。
桃卿卿呆愣片刻,忙不迭缩进被窝,紧贴着床沿。
“龙女姐姐,别别……别揍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桃卿卿倒是不怕痛,只是如此一位姣好的女娥痛恨自己,她心里会不好受。
怎料,敖姬攥住桃卿卿的手,温声细语,抚平她鬓角的碎发,那一刻,桃卿卿竟在她眼里看到了母爱的慈光。
“小鲸鱼,姐姐只求你一件事,甩了玄鹤仙君,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我们东海龙宫,什么宝藏都有。”
桃卿卿错愕一颤。
“可是我跟玄鹤仙君,并未在一起。”
敖姬显然不信,她娇嗔一瞥,与桃卿卿贴得更近亲昵。
“小鲸鱼,你想要什么样的美男子,我东海龙宫一定能满足你,何必跟那个无趣冷脸的杀人机器纠缠?他情根已断,不会疼惜女子,而姐姐我也只是为了东海龙族的荣誉才一定要与他结亲。我也是有苦楚的。”
说罢,敖姬拍三下掌。
旋即,水晶殿外雄浑的龙吟声由远及近,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一眨眼,正好现于桃卿卿眼前六位芝兰玉树的貌美公子,他们有的抱着琴,有的手执画扇长笛,一颦一笑,堪称绝色。
一张张俊秀的面孔迎入桃卿卿的视野,倍感如沐春风。
早就听闻东海龙族中的男子比女子生得更具仙姿玉貌,今日,桃卿卿算是领略到了。
敖姬摊开袖子,待桃卿卿如闺中姐妹一般亲和。
“喜欢上哪个了?妹妹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