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忆大婚的那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
天还未亮,流萤就催着尊忆起床更衣,尊忆一夜未眠,才刚刚睡着便被叫醒。
梳洗宫女早已在旁站定,洗脸,挽脸,换大婚礼服,上红妆,梳头,盘髻,带珠冠,仔细一套下来,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临出门之前,流萤又多看了一眼尊忆的妆容,觉得口红不够,就用手指点了些胭脂,细细的扑在尊忆的嘴唇上。
“我的脸像不像个猴屁股。”尊忆问。
“新婚时新娘子打扮的越红,婚后和郎君的生活就越美满幸福。”流萤看着尊忆红红的脸蛋,满意极了。
“说的好像我愿意和他美满幸福一样。”尊忆说。
流萤急了,忙抓过木梳子,塞到尊忆手上手,“呸呸呸,公主刚才说的可不算话。公主,你可不能这样,婚都要成了就往好的方面想。”
“也不知道乌雅妹妹在常州过的好不好。”
“圣意如此,公主虽是尊王最宠爱的孙女也不能抗旨,乌雅姑娘会明白您的苦处,也不会多想的。”
“但愿如此。”尊忆极不情愿的盖上盖头,被流萤一众簇拥着走向新婚马车。
为了大婚,礼部专门从西域运来一架由整块带有奇香的青木所雕的马车,车身则由玉石装饰,车上还挂着八盏龙凤吉祥珍珠琉璃灯。
尊忆要坐着这六匹骏马拉着的马车,从长乐宫出发,经玄武门出宫,从王城大街一路走到太子府,再从太子府沿着中央大街一直走到西京门,再从西京门沿着平安街走到承乾寺,将冰城整整绕上一圈后再转到勤政殿拜见尊王,然后再从勤政殿乘车去养悠阁,在养悠阁完成大婚仪式。
跟着尊忆马车一同巡游的还有新郎西存,他骑着汗血宝马走在尊忆的马车旁边,两边则有几百人的舞队和乐坊,一路边吹边舞,好不热闹。
颍州尊鲤则带着禁军千人负责巡游的安全事宜。
他于一月前收到尊王密令进冰城,此前他一直呆在封地颍州,十几年都未踏入冰城半步,此时却借着尊忆的大婚将冰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冰城几乎所有百姓都拖家带口的出来看热闹,大街上被堵的水泄不通,万人空巷也不过分。
马车里的尊忆虽看不到,可嘈杂声不绝于耳,便知外面有多热闹。
流萤和尊忆一同坐在车里,她见尊忆一动也不动,便问她,“公主,在想什么呢?”
“我盖着盖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您跟个木头人一样,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不是想事情还能是什么?”
“知我者莫若流萤也,我在想外祖母呢,她如果还在,能亲自送我出门就好了。”
流萤握了握尊忆的手,说,“纳兰夫人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公主开心的。”
尊忆点头。
过了一会她突然听到吵闹声小了,便问,“我们走到哪里了?”
流萤掀开帘子看了一看,说,“走过西京门,已经到外城了!”
“怎么出城了?”尊忆问,不想此时马车也停了,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还隐约听到有人喊,“保护公主!”
“流萤,去看看怎么回事?”尊忆说。
流萤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
“公主,外面来了许多官兵!”流萤有些慌乱,“我没有看到驸马和尊鲤将军!”
尊忆起疑,她扔掉盖头,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涌来许多穿着铠甲的士兵,臂上还缠着一根丝带,内圈还有她的贴身侍卫将马车围在里面保护起来。
她定神片刻,便大呼不好,便要冲出马车。
流萤急忙拉住她,“公主,现在形势不明,马车内可能更安全。”
“流萤,你还记得回皇宫的路吗?”尊忆问。
“奴婢知晓。”
“好,我觉得事出蹊跷,我要回宫看看,你先呆在里面别出来!” 尊忆低声嘱咐她。说着她便掀了马车的门帘,跳了出去,身后听到流萤喊,“公主!”
说时迟那时快,她迅速的把驾车的马夫推下车,又抓住旁边侍卫的长矛夺了过来,便手握长矛,驾着马车从半关的城门里冲入城内。
从眼角里,尊忆撇到尊鲤在外围和那群丝带士兵厮杀。
她不敢声张,也不敢怠慢,不几时她和马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烟尘中。
“流萤,流萤!”尊忆一面喊流萤,一面用长矛击退那些追上来的士兵。
“公主,我怕?”流萤在马车内说。
“我们一会要骑马,你准备好。”
她抓住拉马的绳子,用长矛猛刺,马就跟发疯了一样往前冲。
尊忆趁机甩掉了追着的士兵,她扔掉长矛,又从怀中拿出一柄短刀,砍掉马匹绳子,直到最后一匹,“就是它了。”
说时迟那时快,尊忆连忙将它拽停,拉着流萤跳上马,扬长而去。
得亏流萤记忆力还不错,她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皇宫的玄武门。
此时宫门紧闭,尊忆自知力气不够,无法打开大门,便拉着流萤径直跑到她以往溜出宫的城墙根处,却不料那墙根竟在一天之内被锁紧了,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尊忆急的便弃了马去踹门,无奈那门也是纹丝不动。
此时,她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公主——”
她扭头一看,见荀江海只带了十几个亲兵赶来。
“荀将军,出大事了,你怎么姗姗来迟,还只带了这么点人?”
“末将奉命过来保护皇宫,不想半路出现好多藩兵,将末将大部人马拦住,末将带了这十几人冲出重围,这才赶到。”
“这十几个人也够了,叛军已将大门锁住了,荀将军,可否借你亲兵一用?”
尊忆也不等荀江海同意,便让这十几个亲兵排成两排,一排蹲在地上,一排站在后面,只见她脱了鞋,挂在腰上,后退几步,猛地冲过去,踩上两排亲兵的背,节节高升,顷刻就攀上几丈高的城墙。
荀江海看的呆了,那群士兵也看呆了,连流萤也看呆了。
此刻荀江海突然面露喜色,还喃喃的说,“幸亏啊幸亏,要是不悔是驸马那不就完了吗.......”
他抬头却看到趴在城墙的尊忆冲他使眼色,荀江海立马会意。
他让自己的亲兵藏在城门外,只见尊忆闭眼跳下,宫内传来一阵厮杀声,荀江海不敢说话,心里默念尊忆没事尊忆没事。
不多时,他听到城门门闩落地的声音,立马率部下将城门推开,看到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士兵,尊忆气喘不止,手上胳膊上全是细细的伤痕。
“公主,你受伤了。”
“荀将军,你赶紧派人去多叫些亲兵来,家奴也行,宫内一定是出事了,皇亲国戚全都在勤政殿,一定是有人趁机兵变,我们需要兵力支援。”
“我手里没兵权,对,不悔!前天尊王命他在城郊布防,李茂,你快拿我的扳指去城郊十里营找荀不悔,让他派御林军过来!”
一个短小黑瘦的年轻人拿起扳指便快跑出去了。
“跑的可真快。”尊忆感叹道,“荀大人,你守着城门,流萤你跟着荀大人,我要赶去勤政殿。”
“公主,现在兵变不安全,您何必过去送人质呢?”流萤问。
“皇爷爷在里面,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况且,我去送人头还是取人头还不一定。”尊忆说完就牵了自己的马,飞奔往勤政殿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