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决裂

    “你在威胁我?”秋池冷笑着,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人的脖颈擦去,刀光闪过,鲜血如涌,他轻飘飘地将手中已经死去的妖侍扔下,然后将方才没说完的话冷冷地补上,“可你错了,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一切就该这么结束之时,门外却又忽然响起了不合时宜地拊掌声,一个穿着蓝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在秋池的微微震惊下走到了他身边,轻声笑道,“二公子还真是胆识过人,就连自己人也能如此毫不犹豫地杀死。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二公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秋池皱着眉头不语,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眸中刀光一闪,须臾,提刀而上。

    但这回,面前的人却不再像方才那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将脖颈奉上。他看着朝他门面直来的刀光,似是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双臂展开向后掠去。

    两人瞬息之间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过了数十招。齐怀仁一边轻飘飘地躲避着秋池的攻击,一边与他搭话,“二公子你又何必这么着急杀我呢,我们是同类,我保证,我说的这件事你会有兴趣的。”

    秋池目光幽寒,闭唇不语,手中的刀却越来越快,带着凶狠与暴戾。

    齐怀仁显然也感受到了秋池刀下的狠戾,他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开口,“看来,只能让你先不动我们才能好好沟通了,得罪了,二公子。”说罢,玄冰剑在他手中应召而出。

    他的玄冰剑与秋池手中的刀猛地相撞,丝丝寒气从剑身之中散发出来,席卷着秋池身体的每一处毛孔,灵力被秋岭封住,他自然受不住这强悍的寒气灵力。

    秋池胸口一滞,他咬牙切齿地调动着手中的刀,试图将对方的剑弹开,可刀却像是承受到了极限一般地断裂开来。寒气直逼门面,脚下不知何时起竟浮起了一层薄冰,然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地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看着面前被冰包裹着暂时失去了行动力的秋池,齐怀仁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收了剑,“这样才对嘛。”他在房间里寻了个凳子,在秋池面前坐下,“好了,二公子,现在我们再来好好聊聊吧。”

    房间里,齐怀仁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几分蛊惑,“我知道,他们说二公子你是天降灾星,你从小就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可是到底什么是天降灾星呢?这又是由谁定的?那群愚昧无知的蠢货,为什么他们仅凭一张嘴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就可以冠冕堂皇心安理得地将你送进地狱?二公子,你……不恨吗?”

    秋池被他束缚在原地,他低垂着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了他许久。

    见他依旧沉默,齐怀仁也不恼,他不紧不慢地提起桌上的茶具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端起来不紧不慢地吹了一吹,又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我可以解开你哥哥下在你身上的封印,让你恢复灵力,还可以让你恢复自由,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让那些人和你的哥哥都付出代价。”

    也不知道是那句让他恢复自由,还是那句让哥哥付出代价刺激到了他,秋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转动了动眸子,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嗤笑一声,低沉着开口,“让我恢复自由,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就凭你一介凡人吗?真是好大的口气。”

    齐怀仁无视了他的嘲讽,手掌一翻,蓝光闪过,一只小小的细口玉瓶静静地伫立在他的掌心,“二公子身处妖界之高位,想必知道梦寐这种妖怪。”

    秋池看着他掌心的玉瓶,顿了顿,然后接口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你们都只知道,梦寐一族是幽灵型妖怪,无内丹,其妖力也无法像寻常妖怪一样凝聚提取出来。但你们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门法术叫做玄冥显影,这门法术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梦寐妖力无法凝聚的问题。只要将它们由虚化实生出实体了,自然就可以得到它们体内蕴含的这巨大妖力。”

    听到他如此说,秋池几乎是在刹那间就想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梦寐的能力,一魂换魂,最完美的夺舍。

    他紧紧盯着齐怀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要我帮你抓梦寐?”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心。”齐怀仁笑道,“是,虽然凭我自己也能找到它们,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这才来找二公子做个交易。所以,我会助你坐上妖界之首的位置,而相应的,你要为我提供梦寐的行踪。”

    “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用梦寐炼制而成的子母药水,和苗疆的子母蛊虫一样的使用方法,低阶药水可以控制生灵的心智,高阶的则可以占据别人的身躯,而且并不存在像梦寐一样一生只能施展一回的问题,只要药水足够多,在药效未过的情况下,我们就能夺舍任何我们想要的身躯。”

    “那原主身上的灵魂呢?一个身体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吧?”

    “当然,你可以选择直接吞噬掉他,也可以选择在你占据期间让他陷入沉睡。吞噬掉原主的魂魄自然也就和梦寐施展的一魂换魂术一样,你可以拥有原主的一切。但如果你并不想杀他,那就让他陷入沉睡,等我们的魂魄离开之后他自然会苏醒,安然无恙。要怎么做,一切随君。”

    齐怀仁说着,又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禁锢住秋池的寒冰渐渐退去,他将那只玉瓶放在桌上,“言尽于此,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说,二公子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当这件事被秋岭察觉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那时妖界刚发生了杀妖取丹的案件没多久,与修仙界的谈判交涉也让妖界元气大伤,所需思量决断的事情太多,秋岭作为妖界之首,更加是分身乏术,心力交瘁。

    看着大殿内恭敬站着的妖侍,他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你方才说什么?”

    “西市出现了一具狐妖尸体,我们将尸体搬回了妖盟内,医师大人们都前去查看过了,但是他们都得不出任何结论,不知这狐妖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们不敢懈怠,这才来禀告族长,由族长定夺。”

    秋岭沉默片刻,知道是那些杀妖案件让他们心中惶惶。

    他放下眉心的手,顿了顿,站起身来走下去,“走吧,带我去看看。”

    妖侍带着他来到了停放着狐妖尸体的密室,秋岭掀开白布,床榻上躺着的狐妖面色煞白,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观其身体,却无任何外伤,他顿了顿,手中凝聚灵力朝着它从头到脚一一掠过。

    金色光华在掠过它的腹部之时,秋岭的手明显地顿住了。他一怔,掌心徒然一发狠,一道蓝光被他从它腹部拔出。蓝光漂浮在他的掌心,似乎是失去了依附,没过多久,那蓝光就渐渐消失不见。

    秋岭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面色一时之间变得十分难看。半晌,他倏地抬起眼,收回手,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之时就转身走出了密室,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秋岭都神色凝重。方才那狐妖身上的蓝光,别人不熟悉看不出来,可他看得出来,虽然还夹杂着一股其他灵力,但那其中,明明有着秋池的妖力痕迹。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他已经将他的妖力封印了!这狐妖身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他的妖力痕迹!

    来到了那庭院之中,一切似乎还是如常。站在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依旧是恭敬地朝他行礼,“族长。”

    “这些天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族长,一切如常。”守卫的语气依旧恭敬。

    秋岭皱了皱眉,也不再多问什么,抬脚便朝着秋池的房间走去。而他没发现的是,在他身后,那目送他离去的守卫目光一滞,身体也变得僵硬,他转了转木僵的眸子,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定。

    秋岭推开秋池房间的门,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此时正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茶,见他进来,也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冷笑道,“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秋岭没有这个心情来与他闲谈,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出去过?”

    秋池顿了一顿,反问道,“你不是不肯放我走吗?门口那么多守卫,我怎么出去?”

    看着他这副势必要让他不痛快的神情,秋岭是真的觉得疲惫不堪,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凝聚灵力然后朝着秋池探去。然而秋池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这个动作了似的,侧身掠开。

    秋岭探了个空,心中却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秋池,虽是发问的语气,但声音却是肯定的,“你的灵力恢复了?你见过谁?是谁帮你解开的?”

    还没有等到秋池的回答,秋岭就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强劲的灵力径直朝他袭来,他心中一惊,连忙挥出灵力与之抵挡。在他身后,不知何时起竟多了个人,看见那人的面容之时,秋岭瞳孔骤然紧缩,一颗心也猛地沉到了底。

    “齐掌门?!”他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竟然会是修仙界之首清虚门的掌门人齐怀仁,秋岭脸色铁青,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你来我妖界意欲何为!”

    齐怀仁朝他微微一笑,却不答他的话,反而道,“还不快动手。”

    秋岭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身后,另一道熟悉的灵力却猛地攻了上来,是秋池。

    秋岭从来没有防备过他,所以这一击轻而易举地就击中了他。受了这一击,秋岭的手上一软,原本抵挡齐怀仁灵力也在瞬息之间溃散,两股灵力一前一后将他当胸击中,秋岭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抚着胸口半跪于地。

    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眉心紧蹙,抬眼看向身后站着的秋池,眼中满是痛惜与茫然。他张了张嘴,良久,才将那几个字说出,声音沙哑颤抖,“为什么?秋池,你……”

    秋池垂眼看着他,慢慢地收回了手,他朝他冷冷笑着,“为什么?秋岭,你好天真啊,你来问我为什么?你将我囚禁百年,你觉得我不该恨你吗?”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秋岭眼眶发红,他喃喃道,“原来你竟然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你想让我怎么想!”秋池打断他,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秋岭,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囚禁了,在我看来,你与他们,并无分别。而我的命只能掌控在我自己手中。”

    秋岭原本就有些颤抖的身体现在更是摇摇欲坠到了极点。这些年来,他的身体早就不似当年,日夜操劳,不停地燃烧生命提升妖力来稳定妖界的局面,再加上每月还要为秋池输送一次妖力来修复他的旧伤。此时再受到齐怀仁与秋池这蓄力的一击,身体支撑也早已到了极限。

    他勉强支撑住自己,让自己在秋池面前还不至于那么狼狈,心脏如被细密的针锥刺过般地疼痛。他想为自己辩白,可一对上秋池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他所有的话语都被哽在了喉间。

    齐怀仁实在是没这个耐心再继续看面前上演的这出兄弟戏码,他抬脚走到秋池身边,将一只玉瓶递给他,催促道,“好了,把这个喂给他吃了,只要吞噬掉他的魂魄,这具身体,他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秋池接过那只玉瓶,在手中慢慢摩挲着,半晌,随着手中一发狠,玉瓶在他掌心四分五裂化为了齑粉。

    齐怀仁对他这个动作颇为意外,他不满地看向他,“你心软了?”

    秋池一顿,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跪着的秋岭。

    其实他也不知他对这个哥哥到底是什么心理。他应该是要恨他的,他应当要像报复其他人一样报复他,反正这辈子已经身在地狱了。他见不得秋岭那么好,什么都能得到,然而他更恨的是,这个人,他又凭什么对他这么好,像个站在光明里的救世主一般。他想不通,也不想再去想了。

    他只知道,此时,这一刻,他好像并不想杀他。

    他瞥过头,视线放在了齐怀仁的脸上,他冷冷道,“齐掌门,你越矩了。我杀不杀他,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闻言,齐怀仁一怔,似乎是被秋池的行为刺到,他沉默片刻,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眼睛也危险地眯了起来,“二公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毁约?”

    “不,我只是答应了你会为你提供梦寐的行踪,这并不代表着我就必须事事听你驱使,”秋池脸上亦露出杀机,“齐掌门你最好要摆正好你的位置,我答应和你做这个交易,并不是因为我要依靠你什么,而是我赞同你说的那些话,这肮脏的世间确实也该洗牌了。所以,不要将我和你手下那几个混为一谈,你,明白了吗?”

    齐怀仁并没有立即接他的话,而是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才稍微地缓和了下去,他嘴角扯起一个微笑,了然地点点头道,“二公子说得对,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没人能掌握你的命运。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他囚禁我百年,为了回报他,我自然会好好谢谢他。”秋池阴恻恻地笑着,然后在秋岭面前缓缓蹲下,他伸出手掐住他的下巴,强制地抬起了他的脸,逼他这样看着自己。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好哥哥。”

    秋池的声音温柔又亲切,可配上他脸上那冰冷寒凉的微笑,秋岭闭了闭眼,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从那之后,秋池就取代了秋岭的身份成了妖界之首,而在众妖眼中,秋池早已死去多年,所以就算秋池与秋岭的性子有些微差也无甚,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此站在他们面前的族长便是当初那个天降灾星秋池。

    至于秋岭,则是被秋池囚禁在地牢深处,直到至今。

    秋岭的回忆说到这儿也算是结束了,一切皆已明了。地牢中,看着面前站着的秋岭,秦湘与三花对视一眼,她们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无言。

    秋岭则是垂着睫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腊梅,呆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做好一切的。不管是妖界,还是秋池,我都能好好地守护好,可到最后,我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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