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温戾离开时已经完全确信了顾行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什么“高岭之花”都是骗人的，说这话的人一定没见过顾行打游戏的样子，溜鬼的时候尖叫声能把屋顶掀了。
顾行看着可喜的战绩决定以后要多和温戾打游戏，被他带着秒倒了也有人兜着。
但翌日到了学校顾行就不这么想了，昨天那种想暗杀温戾的感觉有些死灰复燃，尤其是站在主席台上之后。
天杀的他居然忘了要发表“退位”演讲，两手空空面对两千一中高一学子的压力实在有点大，但高岭之花的人设还是要立住。顾行拍拍话筒先起范：“大家好，物化生一班，顾行。”
文科一班的学生一下就炸了，喊着“你也有今天啊行哥”的大有人在。
教文一语文的金老爷子默默捏紧了手里的救心丸。
他的文科状元没了。
靳忘野冲着顾行比了个拇指，脱稿发表这种奇葩演讲，有实力。只有温戾知道，昨天和他在庄园里狂到十二点多的顾行是真的一个字都没准备。
几秒钟的沉默。文一班的动静和其他班小声的议论声迅速消失，都以为是顾行在控场。温戾抬眸看着台上冰着脸绞尽脑汁想台词的顾行，眼角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一切的表情都落在宋知意眼里，他的手逐渐握紧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温戾可以对着只认识了一天的人笑得这么开心，明明温戾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慢热，当初他和温戾能玩到一块都经过了两三个学期的磨合。顾行他凭什么？
施予夺察觉到宋知意不太对，轻轻的撞了他一下。宋知意回神时顾行已经讲了有半分多钟了。
“……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我也为学校来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深感高兴。我和他都是文转理的尝试者，相信我们可以……很快适应物化生班级的节奏，融入进班级中。”顾行偏清冷的声线压着客套话在底下的学生听来怎么听怎么讽刺，小规模的议论声不断。
而温戾隔着□□排人和台上的顾行对上了眼，弯起一个浅笑，得到一个白眼后更愉悦了，笑意直入眼底。
隔壁班目击两人互动的靳忘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温戾：他抖m吧？
“没什么要说的了。哦，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请取掉这条校规，谢谢。”顾行放下话筒，不去理再次出现的起哄声，往班里走去。
“可以啊，脱稿演讲。”温戾故意耍坏，诚心要逗恼顾行。顾行瞪了他一眼，不负所望的恼了，声音压的极低：“互删吧。”
理科一班大跌眼镜。
离得近的人把两人的对话听全了，只觉得顾行的“冰山”人设不保——会被杀掉灭口吧？
温戾愣了一下，憋了半天还是自暴自弃的笑出声，压着的笑声沉闷在胸腔里，带着混响：“别啊行哥，错了。”
见顾行转身就朝队伍后面走了，温戾笑着跟上，乐得把他惹恼了再哄好：“错了错了，别生气啊。”
顾行站到队伍最后面，见温戾乐着站到自己旁边，拧眉不满：“你考那么高干嘛，铁了心超我就算了，开学就转过来上赶着让我演讲，真是烦了你了。”
“对对对，我的错。”温戾心说上学期也不知道北城一中的年一这么可爱啊，尤其是冲人生气的时候，像只虚张声势的小兽，“下次让着你。”
“我聪明着呢。”顾行手指上上下下点着温戾：“谁让谁还不知道呢，小心第一次考试完你上去演讲了，你可别哭。”
“那要求你手下留情。”温戾眯着眼睛，下一秒胳膊上就挨了一下，顾行眼角的薄怒里夹着些笑意：“你瞎乐什么？”
许筱满看完两个人的互动，转过头很认真的问靳忘野：“他们是不是谈了？”靳忘野看着温戾傻乐的破样，不能接受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决绝的摇头：“他俩要在一起，我先一头撞死。”
“那顾哥绝对对他一见钟情了。”许筱满又看了一眼顾行那边，“算上冷笑一年他笑的都没这两天笑的多。”
，靳忘野本来想反驳，想了想顾行坚决要求他立下的“冰山”人设，默默闭上了嘴。
顾行自己做出了和人设不符合的事情，可和他没关系。
年级上都以为顾行和温戾本来就认识，但靳忘野已经在班里辟谣了，所以在文一班女生看来他们两个更好磕了。
游君寒挽住许筱满的胳膊，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当闺蜜处：“让野哥介绍咱们认识一下温戾呗？一线磕cp更爽。”
“他自己都没和温戾说上正经话呢。”许筱满摇摇头，“先算了吧。”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都往回走。宋知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上楼时叫住了温戾：“你和我来一下。” 正在逗顾行的温戾愣了一下，还是跟着宋知意总额。知道内因的顾行紧跟着停止脚步，顿了一瞬又接着往教室走。
而温戾跟上宋知意，逆着人流向天台走去。
终于有机会了。程慎这样想。见顾行落单紧跟两步走到他旁边开口搭话：“那个，你好啊。”
“嗯。”顾行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没话找话来找他的他见多了，也懒得搭理。
“我叫程慎，是宋知意的同桌，那个，我——”顾行侧眸看他，果然有些眼熟，便又嗯了一声，这一眼让程慎几乎忘了要说什么低头鞠躬，深呼吸一下后大声道：“我想当你小弟很久了，请你务必答应！”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这是顾行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程慎耳朵已经红完了：“我从初中开始就很仰慕你，你打——”
“闭嘴。”顾行眉心一抽，没想到黑历史还有人记得。“就是很帅啊！”程慎抬头，眼里直冒星星， “我一直没敢和你说，直到你转来一班，我觉得这就是缘分。”
程慎的声音不算小，周围有人开始围观。顾行叹了口气：“先进班。”
“你先收我当小弟。”
“先进班。”
“你先收我当小弟。”
“……”
“收。”顾行咬着牙答应下来，只觉得拳头硬了。
天台。
温戾靠在楼梯扶手上，抬眸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宋知意：“怎么了？”
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宋知意不自在的侧眸：“我就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不喜欢。”温戾答的干脆，“咱们只是朋友，过了这条线你和我都不舒服。”
“不是因为恐同吗？”
温戾愣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没喜欢过别人，也不太清楚我喜欢的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宋知意语塞了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温戾看顾行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没忍住向前一步：“至少你喜欢个女生吧？别让我输的那么不甘心。”
“难说。”温戾后退一步，“该回班了。”
“咱们还是好朋友吗？”宋知意看着温戾的背影问道。
“你和我是前桌和后桌的关系。”温戾拉开门，走之前回头答了一句。
教室里还没安静下来，顾行的“新任小弟”程慎喋喋不休的重复着他初中时的“赫赫战绩”：“顾哥顾哥，还记得那一次吗？你在巷子里碰到他们欺负女生，直接冲上去全打趴了！”
“还有那次——”
顾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头痛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先停。我不喜欢别人提我初中的事情，我觉得不怎么美好。”
程慎顿了一下，脸上闪出一丝难过：“我不这么觉得。我知道当初那件事你是被冤枉的，我……”
“谢谢你相信我啊。”顾行耸耸肩。
程慎一挺胸：“以后有事儿顾哥只管吩咐我，绝对完美完成。”
一只手搭在程慎肩上，温戾笑眯眯的弯下腰，脸凑在两人中间：“在说些什么？怎么我一会儿不回来，我同桌还被人勾走了？”
程慎吓了一跳，火速起身：“哪里哪里，我哪敢啊？”顾行看了眼温戾，眼里带着点探究的味道，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温戾面色如常的坐下，感觉到顾行在看他，含笑戏谑：“怎么了？已经开始寻思怎么考过我了？”
“分分钟的事。”孤行嗤笑一声，放下心来。
上课铃响起，白苏跟在宋知意身后进来，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新学期从今天就正式开始了，我先通知一件事情。”
“上学期咱们学校晚放了一个月，上完了高二上学期——也就是本学期的内容。经过年级组商讨决定，组织一场预习考试，检测一下补课的成果，决定怎么规划今后的教学方向。”
此话一出，哀嚎遍野。
“相信我为什么要考我？”
“北城一中，你让我感到恶心。”
“转班——不，转学还来得及吗？”
白苏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又投下一枚炸弹：“这次预习考试沿用高考模式，对过程要求严格，你们要注意哦。还有，本次考试的倒数五名会按排名放到别的班，相应的也会有人补进来。考试时间是周二到周四，大家努力复习，争取留在物化一班。”
物化生班的学生死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儿齐刷刷回头看向温戾和顾行，有些怜悯。他们哀嚎是常态，考试前总要这样做。但顾行上学期是文科班，没参与物化生补课，温戾所在的江湛二中以“人性”为执教理念，早早放了暑假。他们拿什么考？
白苏心知肚明大家在想什么，半开玩笑道：“怎么了？你们是想替两个文科第一去考试吗？”
一阵哄笑声中温戾侧眸看向顾行，声音很轻：“考过你的话就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顾行一愣。
“为什么打架和为什么后来不打架了。”温戾指尖点着桌面，带着些探究。
“没什么好听的。”
两个人无声的僵持几秒，在这期间程慎回头很真诚的对顾行说了句：“顾哥，要不弃考吧，没那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