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5日上午10:57。
明情坐上车，坐了好大一会。
少顷，她翻出手机通讯录，在通讯录里划来划去，直到看到一个名字才停下来。她出神的盯了好半天，清了清嗓子，按下去…
一阵忙音后，“明情？”
“有什么事吗？”
虽然电话那边看不到，可明情还是挤出一丝笑来：“妈，是这样的，少一三天没联系了，我也打不通他电话，不知道少一是不是去您那了？”
“你们又吵架了？”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电话里的女声傲慢又冷漠。
“怎么会？”她连连摇头：“少一怎么会跟我吵架。”
“你别挑字眼，我说的是你们。”
明情顿了顿：“没有，三天前他出门时一切都好好的。就是说了句出差在路上有时候会联系不方便。”
“所以，周五出的门，周一一大早你就给我打电话找他？”
明情压着性子：“他说的是路上不方便联系，不是联系不上。他从来没有哪天晚上不打电活报平安的…”
电话那头打断：“你们夫妻的生活方式不用告诉我。”
明情好半天气的说不出话。
半天，那边叹了口气：“我跟他爸没有见到他。”
在挂掉电话前，那女声又字字分明道：“我觉得男人是需要自己的空间的，你觉得呢？”
一股火升到了嗓子，明情对着挂掉的电话呐喊：“我什么时候不给他空间了？”她拿着手机就要摔出去，可是亮起的屏幕上，少一静静的看着她。
明情攥的更紧，她喃喃：难道是我又逼你太紧了吗？不不，一定不是的…
暖气横溢的车厢里，明情只觉得凉气遍体。
“她又给你电话了？”
带着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的摘下老花镜，“你也是。打一次电话生气一次，你还接她干嘛。”
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阳台上，落地的花木遮掩了几分窈窕身姿。她挂完电话卸了气，保养得宜的脸上显出几分疲态：“毕竟是儿媳妇，我还真能撒手不管？让她就这样天天闹？”
“哼！你儿子也是个倔脾气，那嘴跟焖嘴的葫芦一样不会说好听话。长得又是一样的招花引蝶，也不怪明情看的紧。”
男人摇摇头：“你看看你，电话里冷冰冰的，挂了电话你倒是说起她好来了。要我说，当初那个婚结的就是一场闹剧！”
“你自己说说？就凭她喜欢少一那个死去活来的样子，要是真是少一的孩子，她能死活要打掉？”
“诶你看看，多少年了你还旧事重提。”李韵隔空点他：“少一都没说什么。”
一提少一季志才就更生气了！
“你还说！他又不急着抱孙子。我早早退休让位，专一给他腾出空闲。可就他跟明情那样子，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让我抱上个孙子。可怜我这糟老头子孤苦伶仃的…”
“成了成了。”李韵把脸一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咋地，我不是人啊。我跟你讲，今天我就出门去。”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剪子一扔，站起身利索的就进屋换衣服去了。
季志才眼瞅着她换了身黑金撒牡丹的旗袍，拿着个手机去门口换鞋。
他急了，扔下手中书站起来：“你干嘛去。”
李韵换好了鞋站在门口要笑不笑的嘲讽道：“我给某个糟老头子赋予一个语言变现的能力。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不等他回答，她哐当就关上了门。
还没等他瞪眼睛。
那扇门又开了，那个女人冷冰冰的，说出的话却依旧婉转悦耳：“小区门口买早餐去不去？”
“去去！”季志才喜笑颜开。“你等我换个衣服啊。”
李韵嘟嘟囔囔：“一大把年纪了，还怪讲究形象。我先走了，你慢慢换。”
“诶诶！你这女人，你等等我啊…”他衣服也不换了，一溜碎步走到门口，换了个鞋就开门喊道：“李韵，你慢点！”
明情从回忆里拉出思绪。
“少一没回去过？”狄迁问。
“我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明情破罐子破摔：“我俩关系一般，少一也估计给你讲过。”
没有，从来没讲过。狄迁在心里摇头。
冯信插话道：“那你为什么昨天又去律所问了？而且之后还是没报警？你知道季少一有半年左右都没去律所了吧？我们接到律所的报警同时，她们行政查了律所大门的指纹录入系统记录，上面显示…应该是7月14号之后，季少一就没有进出的指纹打卡记录了，我们推测他那天之后就没再去过律所了。”
明情嘴角微扯，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是啊…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不应该立马…”冯信话没说完就看到狄迁冲他微微摇头。
他闭上嘴，心里腹诽道：就这也不报警，狄哥不怀疑你怀疑谁...要我我也怀疑你。
狄迁继续问：“他上周五走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异常的，跟平常不太一样的。”
明情怔住，上周五？没什么不一样的啊。连出门要带的东西，还是像往常一样由她整理的…她苦苦思索，脑海里闪过那天的一幕幕。可就连下车送他进入大楼，都跟以往别无二致，哪有什么不一样呢？
苦思无果。
半晌，她摇头：“没有吧，和以前一样。甚至都不像是要出远门，只是平常的出差。”
“那先这样吧，如果想起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狄迁站起身。冯信合上笔记本，卷吧卷吧的塞进了裤兜。
出了门，冯信就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十点半啊，狄哥，她说的感觉都是实话啊，这季少一到底是失踪还是没失踪...现在我们怎么办，去哪？”
狄迁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来：“说的话是实话...但是没说的...”他迈开步子：“我们去红江律所。”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从云层透了出来。
冯信是第一次来红江律师事务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刚出了电梯，他就被这堪称阔绰、豪迈的大厅惊了一下。
“嚯，这单位可真有钱啊。”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最贵的写字楼里，搞一个200平的空无一物只有前台和沙发的大厅，赶上今天阳光映照上一排落地窗洒在地上，那感觉真不是盖的。
趁着狄迁跟前台打招呼，冯信忙里偷闲溜到窗户边。
放眼望去，半个东江区一览无遗，真是一览众山小。
“老师。”前台的那个小姑娘站他旁边略带局促：“您好，跟主任联系过了，我带您去主任办公室吧，您这边请。”
“哦哦，好的。”他放下感概，跟着狄迁往大门右手边走去。
独立的一排排卡位上，一群年轻律师神色各异，桌子上的资料和卷宗堆砌散落，大家行走之间来去匆忙。夹着电话的身影从他身边穿过，再往前，有个小姑娘手握一杯咖啡坐在那看连续剧。
每个人倒是都活力十足的。
穿过工位，走到一排办公室长廊，远远望着贴着各种各样的图片和文字，看着像是企业文化展示。
白墙上醒目的用红色立体字镌刻了律所历程和荣誉，在律所文化那栏里，有一张冬日拍的西装革履的集体大合照。照片洗的非常大，走过那瞬间，冯信留意到正中间站在第二排居中的位置有两张颇为醒目的面孔。
嚯，这颜值赶得上娱乐圈里的了。冯信感叹，可再定睛一看，整张照片上几乎全是俊男美女。
他摇摇头，心里感慨无限：同样是学法的，他在这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人家坐办公室喝茶聊天谈案件。人跟人的差距真的是大了去了。
“主任，两位警官到了。”前台小姑娘敲过门，硕大的办公桌后站起来一个短发女人：“狄警官、冯警官，欢迎欢迎，里面请。”
她快步走过来，握手亲切的道，“快，这边请坐。”
申嫦胜引着他们走向茶台分主宾坐下，未语先笑：“早上我让行政主管报案后就猜到警官可能要来，特意准备了今年最新的红茶，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先润润口。”
她将茶碗用沸水冲洗，用竹镊夹起倒掉，将些许茶叶放入一碗红鲤戏水的白瓷盖碗中，高冲沸水。不一会儿，便有香气扑鼻，颜色红玉的茶汤被她端过来递到面前。
她右手斜立：“请。”
“我知道，两位是来聊正事的，少一的事情我也听任主管说了一些，是我让她报警的。但所里具体的事我们行政主管任佳莹比我更清楚，我叫了她过来，等一会儿，两位警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狄迁听到这，露出今天以来第一个诚心实意的笑，他端起茶杯：“久闻申主任大名，果然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狄警官客气了。”
话音刚落，任佳莹推门而入，“主任您叫我。”
“来坐，”她指了指来人：“这是我们行政主管任佳莹。这是负责少一案件的两位警官，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有什么问题和发现，你尽管说。”
“二位警官好，有什么问题您请讲。”
狄迁单刀直入，“听说你报警，是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