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巴斯德污染区更加危险，但刘志峰发现，路衍声这个本该柔弱温和的向导却比他这个哨兵还野，不需他帮忙，一路上的魑魅魍魉就被消灭干净。
与哨兵的真枪实干相比，向导偏向于直接在精神上击溃敌人，让敌人陷入狂化崩溃期，和路衍声做搭档，哨兵反而更像向导。
“你是猎犬那边的吧？”路衍声冷不伶仃地开口。
刘志峰猛地侧过头：“你怎么知道？”
路衍声翻了个白眼，手指比了个三说：“黑塔的哨兵总共就三个组织，黑色的是猎犬，墨绿色的是毒蛇，暗紫色的是蜘蛛，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刘志峰被哽了一下，又给路衍声加了个关键词，喜欢阴阳怪气。
“你那个队员…是个D级哨兵？”路衍声砍倒扑上来的污染体，抽空问。
刘志峰不用打污染体，现在手头空闲，他回答：“当前等级是D级，测出的上限可以达到B。”
路衍声看过来：“才B吗？”
“嗯，不过通过之前的表现，他足够理智，冷静，有胆量，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优解，忍耐力也格外强，将来肯定会成为乌鸦的队长之一。”
路衍声毫不客气地说：“那猎犬的队长实力也不怎么样。”
刘志峰瞬间羞赧，不知道路衍声这句话是在说他这个队长的弱小，还是再说那个上限只有B的队员，他试图辩驳两句：“其实B级已经……”
“嘘。”路衍声打断了他的话。
路衍声的眉毛微微蹙起，顺着他的视线，刘志峰看见前面的钢铁山上溅满了大量血迹，一只残臂挂在凸起的铁架子上，满脸血泡的蠕虫正一点点啃食着这只手臂，已经可以看见骨头。
路衍声耸了耸鼻子，做出嗅的动作：“是才从活体上撕扯下来的，你那个队员可能还活着。”
“还活着？太好了……”
“这些蠕虫不强，但数量多，悄悄走过去就好。”
“这我知道。”刘志峰道。
路衍声没回话，只是敏捷地跳到一旁的枯树上，悄无声息地绕过密密麻麻的蠕虫大军，分明是在躲避，却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白狼，伺机而动。
“喂，有没有你那个队员的东西？”路衍声说。
刘志峰愣了一下，低头翻了下胸口的口袋，抽出了一张素白的手帕说：“有，这是他在走之前交给我的，你拿来做什么？”
路衍声扯过手帕，叠成方块的手帕边角用黑色丝线规规矩矩地缝了三个大字——江与城，他打量了几番才将手帕放在鼻下闻了闻，顺便评价了句：“娘们儿唧唧的，还用香。”
“你闻手帕干嘛？”跟着路衍声，刘志峰的性子也活跃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找人。”
“你……单靠闻就能把人找着了？”刘志峰怀疑道。
“警犬能靠嗅觉找着人，我嗅觉比狗还要强，不可以找人吗？”路衍声说完发现不妥，眼见刘志峰表情越来越古怪，立马补充一句，“别想叫我警犬，我不是狗。”
刘志峰敢肯定，这位嗅觉超强，实力超强的向导外号一定就叫“警犬”。
“在东边。”路衍声说，刘志峰立马和他一起向东边跑去。
越往东走，血迹越多，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像是受了重伤的人踉跄着向前走留下的。
血迹最后消失在一个地下基地前，向下一看，基地地面上有一大摊被擦拭过的血，应该是受伤的人踩空了，跌落到基地里面，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擦到了血渍。
“他下去了？”刘志峰问。
路衍声挑了下眉，利落地掰开铁板跳了下去，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没发出任何声音。刘志峰也跳了下去。
基地似乎是以前修建的军事基地，墙面铁板加厚了几层，子弹是打不穿的，头顶天花板安有过滤系统和排水系统，现在管道生锈破裂，正缓缓向下滴水，已经在地面形成了一摊积水，绿油油的水生植物铺在积水底面，空气潮湿，意外清新好闻，和外面截然不同。
刘志峰脱下过滤器挂在腰上，这才反应过来路衍声刚刚一直没有戴过滤器。
路衍声解释道：“没必要，我是说我没必要，你们还是得戴，因为我是特殊体质，精神体自带净化功能。”
“你精神体是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路衍声说，“你话一直这么密吗？”
刘志峰说：“没当上队长之前我是这样的。”
“那这个队长还是没必要当的。”
“有必要。”这次刘志峰斩钉截铁，“新兵蛋子一个个跳脱的不行，得有人来压制。”
“为什么要压制？”
刘志峰一瞬间有些悲伤：“你现在叫得出名字的哨兵有几个？”
路衍声一边通过气味识别方向，一边列举：“方瑜深、宋文晓、高钰和苏雨。”
“这些都是S+的哨兵，本就是万里挑一，又经历过九死一生后才领了一身功名，被世人视为传奇，但绝大多数的哨兵一辈子都在战场，直到死也不被人知晓。”
“所以作为哨兵的第一节课就是教会他们低调、沉默。”路衍声说，“我听说过。”
路衍声突然嘲讽道：“但哨兵的地位比向导高，不是吗？”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一丝丝不爽。刘志峰无法反驳，在主城区内，向导的地位确实不如哨兵，因为如今向导精神力的退化，他们被视为单纯为疏导狂化哨兵精神力的花瓶，或许也是承受海量负能量的人形载体，若不是向导数量稀少，主城不得不保护起来，向导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但路衍声是个例外，他是S+级向导，一个人可以疏导一支军队，同时可以以精神力击溃敌人的存在，刘志峰听说过这个人，但没见过，所以初见面时才有所怀疑。
“咚咚咚……”金属碰撞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基地里，是路衍声用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与寻常敲击声不同，这次更加空灵，甚至地底下传来了回音。
“下面是空的，还有一层。”路衍声说。
“他会在哪里？”刘志峰说。
路衍声垂眸，目光停在刘志峰略显狼狈的脸上，回想起黑塔指挥部发来命令时的情景。
偌大个办公室里，所谓的A级S级哨兵一个个躺在懒人沙发上，听到发布的任务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过是护送了下克鲁依主城区长官回去，就吵着要疏导，还指明要路衍声来。
“没关系，几个B级C级哨兵而已，死了也不可惜。”
“况且还有那么多低级哨兵，他们会去救的，我们可是高级哨兵，黑塔不会为了几个低级哨兵为难我们。”
路衍声本来就因为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垃圾哨兵指名闹心，现在听到他们说的一番话更是又气又好笑，暗骂了声“狗屁！”直接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一群废物还高级。”
身后的哨兵瞬间就炸了：“你说什么！”
“护送个人就累死累活，不是废物是什么？”路衍声眼神轻蔑。
“我们可是高级哨兵！没有我们……”
路衍声眯起眼睛，语气危险：“高级？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高级哨兵?别逼我扇人。”
“你他……啊啊！”下一秒，哨兵们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抱着头嚎叫，表情狰狞。路衍声用联络器飞速拍了所有哨兵的丑照，直接制作成了表情包。
“你给我等着啊！区区一个…向导！”
路衍声俯视看着沙发上的人，笑容恶劣：“废物别和我说话，尤其是打断我睡觉的废物。”
来巴德斯污染区救人，本来抱着一个无所谓的态度来的，反正他是对哨兵没什么好感的，但看见狼狈不堪的哨兵时，他瞬间有些恼火，因为他从这些摸爬滚打的哨兵身上看到了小时候自己的影子。
现在还花那么久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还不知死活的家伙身上，就更让他不爽了。
“喂，你还在线吗？”刘志峰的声音拉回了路衍声的思绪。
路衍声夺过刘志峰手上的枪，对着地面就是几枪：“砰砰砰！”
地板比较薄，一下就射穿了，路衍声直接用手扳开铁板，地下果然还有一个空间，空间里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这些藤蔓似乎有生命，正缓缓移动着，仔细一看它们正以螺旋状裹住正中心一团黑红黑红的物体。
物体旁边伸出了两只手，也被藤蔓绑住了。
刘志峰首先发现那黑红色的物块是人的脑袋，那人的皮肤惨白，上面满是血污，头发上也沾满了血，形成干涸的血块，脑袋半截入藤，所以一开始没发现是人。
“是他！是他！”刘志峰激动地喊道。
路衍声说：“江与城？”
许是听见自己的名字，藤蔓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吃力的向上望去。
路衍声对上了一双蓝银色的眼睛，目光非常平静，仿佛身处危险的不是他。
既然确定了要救的人，路衍声也不墨迹，直接放出了精神体去撕咬藤蔓，藤蔓发出了一声尖叫，像一条青蛇般移动起来，松开了正中的江与城，向路衍声的精神体白狼扑去。
“小心！！”刘志峰失声喊道。
白狼嚎叫了一声，敏捷地穿梭在藤蔓之间，来到江与城旁边，用嘴叼起人甩到后背上后立马逃了出来，就在藤蔓跟着出来的一瞬间，路衍声把最后一颗子弹打入了藤蔓露出的核心里，瞬间爆炸，炸成了一团绿色粉末。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