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后,白狼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跳到路衍声旁边卧下。江与城从白狼柔软的腹部滑下来,用仅存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路衍声走上前,蹲下来检查哨兵的伤势。面前的人断了一只手臂,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一直止不住血,背部,腰间和大腿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最深可以见骨,最长横贯整个背部,鲜血淋漓的。他的背上还有很多的旧伤,交错纵横看起来非常吓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活着,让路衍声都啧啧称奇,这人比办公室里的废物强上不少。
“你叫江与城?”路衍声用手指挑起地上人的下巴,同时释放出精神丝探查哨兵的精神状态,白色的精神丝在即将爬上哨兵的脖子时,像是被电了一下缩了回来,受伤的哨兵拒绝了向导的探查。路衍声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地说,“居然还这么稳定,你确定当时检测报告没标错?你不止B级欸……”
刘志峰把人扶起来,回头问:“他的血止不住,现在怎么办?”
路衍声钳住江与城的下巴左右看,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额……”刘志峰哽了一下,想起他才是队伍的队长,立马端起队长的架子问,“江与城,还坚持得了吗?”
“跟路衍声待久了,不知不觉就听他的指挥去了。”刘志峰心想。
路衍声说:“坚持不了,他伤的很重。”
江与城的眼神一直很平静,仿佛这个快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必须先止血。”路衍声说,“有消毒棉和纱布吗?”
刘志峰摇头:“没有,早在变异种袭击时就弄丢了。”
路衍声脸色扭曲了一瞬,但立马恢复了,他上下打量了下江与城的脸,慢慢凑近,脸上表情透露着嫌弃:“来…张嘴。”
“你要干什么……我cao!”刘志峰说一半突然把头侧到一边去,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居然当着他面打啵!刘志峰震惊了。
路衍声轻轻含住江与城的唇,有些好笑地观察到对方震颤的瞳孔,即便是污染体攻击,或者受重伤情绪都没什么起伏,亲个嘴反而气息不稳了。他起身退开,用江与城的帕子擦了擦嘴说:“虽然我是嫌弃你,但你嫌弃我是什么意思?”
“滚……”江与城脸色难看,喉咙里缓缓吐出一个字,脸声音沙哑极了。
“先听我解释完再说滚,”路衍声用完帕子后把他卡在裤腰处说,“我的唾液有治愈的功能,刚才只是治疗的一种手段罢了。”
江与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他,眼神表示:“那我的喉咙怎么没好?”
路衍声干咳两声:“我只是给你止血,把你的小命吊住而已,其他的,自己回去治。”
刘志峰张着嘴,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他先瞧了瞧路衍声,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再看看江与城,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我们……先离开巴斯德污染区再说吧。”刘志峰说。
路衍声拉起江与城的手臂一扯,直接甩到背上,江与城疼得轻轻“嘶”了声,但没拒绝路衍声的好意,毕竟他现在是移动不了,就是换种方式就好了。
白狼默默跟在后面,走路姿势慢悠悠懒洋洋的,瞪着双琥珀色的狼眼睛好奇地看着江与城,和他那主人一个德行。
路衍声说:“这里离阿鲁托污染区不远了——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怎么到巴斯德污染区来的,不是设有屏障吗?”
刘志峰没说话,卡在狼和人中间走着。
“因为变异种。”江与城低声说道,“巴斯德污染区出现了变异种,它们……似乎进化出了神智,想要离开巴斯德,前往费洛伊主城。我们在阿鲁托边境遇到了它们,遭受了袭击,醒来后……就身处巴斯德了。”
路衍声:“之前也出现过变异种,但都没有遇到企图离开污染区的个例,系统资料库里也没有相关记载,这个恐怕是新的进化。”
说了一大段话后,江与城有些累了,大量的失血使他眼皮越来越重,他艰难地撑着眼皮,通过交谈来保持清醒:“在被袭击时,我似乎……看见了一具尸体。”
“是队员的吗?”刘志峰问。
“不…不是,是一具……非常、非常漂亮的女人尸体,躺在荆棘丛里。”
“女人尸体?”路衍声终于睁开了他半耷拉的眼睛问,“确定是尸体吗?长什么样?”
“不确定。酒红色的长发,穿的是黑色吊带睡衣,那些荆棘是从她身体里长出来的。”
江与城缓了会儿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清晰地记得,那个女人胸口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路衍声睫毛微颤,托着人的手攥紧了些:“然后呢?”
“没了,一瞬间的事……哪来那么多细节。”
“这个人会是谁?”刘志峰表情严肃起来,问。
路衍声突然打断道:“阿鲁托到了,先回去再说。”
江与城抬眼看他,他的视角里,路衍声下颚的肌肉紧绷,似乎咬紧了牙关,喉头上下滑动了下——路衍声在紧张,或者说是在隐藏什么。
刘志峰被成功带偏了,有些激动地说:“等离开阿鲁托,就是费洛伊主城,终于可以回去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江与城逐渐听不清耳边声响,昏了过去。路衍声和刘志峰似乎还在交谈,但他听不到了。
他的身体沉睡过去,大脑却更加清醒了。
他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座嵌入冰山的雕像,再环顾周围,发现自己置身于冰雪世界,寒风裹挟着冰晶刮来,使裸露在外的皮肤生疼,也让他的神智越发清醒。
这里是哪里?
不远处传来空灵的歌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缓缓靠近。戴着银鹿头冠,黑羽耳坠,披着黑色长裙的男女走了过来,声音是从腰间悬挂的白银铃铛和银哨子碰撞发出的。
“阿塔卡……”为首的女人低下头,停在江与城面前蹲了下来,挑起他的下巴说。
女人的眼睛黑洞洞的,脸上画着诡异的花纹,垂下的发丝轻轻扫在他脸上,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玩偶。
“这是……什么?”江与城缓缓眨了眨眼,抖落了睫毛上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