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

    “.....克罗宁,克罗宁他去了哪里?”

    “不管他去了哪里,他都不会再回来了,”埃里克说:“你以为我们是平等的吗?或许他还会从角落里窜出来夺取我的身体?不,克罗宁那个可怜虫,他只不过是个脆弱的虚影,他被我打碎了,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话让莫琳感到糊涂。

    她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埃里克和克罗宁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莫琳从前听说过,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连带着喜好和谈吐都截然不同,这很有可能因为他本身存在着两种不同的人格,而环境的变化则导致着两种人格在生活中交替出现。

    但埃里克的例子看上去却不太一样。

    他说克罗宁和他的地位不相平等,且不会再有出现的可能,这是否证明着埃里克的人格吞噬了奥斯顿?

    可为什么呢?明明克罗宁才是占据大部分时间出现,在歌剧院里扮演得力助手的人,而不是那个神出鬼没,有时候甚至会接连消失上一个月的幽灵。

    莫琳想起来,在坎贝尔家中,家庭教师与她介绍过一本名为《化身于我》的书,书里描述了的妇人就出现了“醒着却有不同记忆和性格”的现象。

    她说:“白天,你总能在牧场上看到雪勒夫人忙碌的身影,她勤恳而朴实,生怕麻烦别人,连邻居递来的一块麦饼也不会接受。可到了傍晚,她却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声爽朗得能一直传到隔壁村庄去。起初,人们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可后来才发现她是得了病。”

    那时候,小莫琳对于雪勒夫人的事例感到十分稀奇,晚上睡不着觉也要把书翻出来反复咀嚼其中的内容,雪勒夫人本人更是在那段时间时常入梦。

    家庭教师在得知后问她,你读了那么多遍她的故事,那你知道雪勒夫人为什么得病吗?

    小莫琳摇摇头,太过深奥的内容她读不懂,只知道雪勒夫人是个苦命人。她用自己的猜测尝试回答:“是因为她生活贫穷,没过上好日子吗?”

    “不完全是。”家庭教师翻到《化身于我》的第一章,只让小莫琳朗读最后一段的内容。

    “她不想扭开脸,丈夫呼啸的一巴掌却强迫她转换了视线。雪勒夫人跌坐在地,案板上敞开的面粉随之砸在她的脑袋上,像是一场埋葬她婚姻的雪。”

    家庭教师说:“她受丈夫的压迫太久,心理防线逐渐崩塌,这才在不得已之下分裂出另一个快乐的人格出来。如果非要为这个人格设立一个目的,她是为了让真正的雪勒夫人活下去而存在的。”

    “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干脆永远做只在晚上出现的那个雪勒夫人呢?”

    “那样她就不是自己了。”家庭教师摸摸小莫琳的头:“再者说,人生并不是总被悲惨的部分占据,除了压迫外,雪勒夫人也有属于自己幸福的时刻。晚上的人格本来就是为了她存在,又怎么会忍心抹杀自我呢?”

    埃里克不是雪勒夫人,莫琳忍不住想,那么他会和她遭遇过相似的处境吗?

    他能够对克罗宁痛下杀手,是不是证明他在自己的人生中已经找不到任何幸福的部分了?

    莫琳没有察觉到,她再次展露出来了对于埃里克的怜悯,她心中的天平已经悄然开始倾斜。

    但如果她能在这时候把疑惑向面前的人吐露出来,埃里克一定会否认她的想法。

    他不是没有幸福的部分,而正是因为拥有,才不愿意与另一个人格共享。

    他的幸福隐秘而纯粹,只需要一个人即可完成,那就是莫琳的存在。这份幸福甚至不需要莫琳本人知晓或者与他心意相通,只需要她活着,和他共同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他就有了在这个世界喘息的余地。

    假如我们把故事线从头至尾刨开摆在纸上,就会发现先遇见莫琳的人是克罗宁,这份隐秘的幸福也本该属于他。在他们的人生里,埃里克自认为是掠夺者,是抢占幸福的小偷,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克罗宁通过改换面貌短暂逃避了现实的不堪,他没有受过讥讽与排挤,一直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着;埃里克却不是,他接受了自己外貌的崎岖,也接受自己内心的阴暗,是游离于社会之外的幽灵,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莫琳于他的重要性远比于克罗宁更重要。

    为什么不能让给我呢?埃里克无数次这样想。

    直到最后他再也无法接受记忆中出现的偶尔的断片,以及失去的和莫琳相处的时间。于是他决定占据这副身体。

    埃里克不会知道,他与莫琳面前隔着一层名为‘误解’的屏障,假如他们愿意更坦诚,也许此刻的场景就不会僵持成这个地步。

    “既然丢掉了克罗宁那张脸,那么一定代表你是愿意看着我的,”埃里克贴近莫琳,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我请求你看着我,认清我的模样,而不要爱上那张虚伪的面孔。”

    莫琳想,这场面多么似曾相识啊!

    上一次在黑湖底下,他不正是要她看着自己的脸,企图透过她的表情试探克莉丝汀吗?

    然而这一次,他不想透过莫琳看到别人,他只想看她的眼睛。

    这张脸远比克罗宁的要有故事得多。

    或许因为克罗宁的面孔是他亲手捏造的,过于光滑而完美,让人匆匆一眼就能断定的英俊,莫琳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伪装的完美不是真正的完美,这样的面孔她见过太多,更不用提巴黎的男人们总喜欢在面具上更叠戴一层面具了。相似的相貌让人很难在相处过程中逐步破除伪装,以探查最深入的灵魂,她没力气为此耗费自己有限的精力。

    简单来说,他们都像个假人。

    而埃里克摘下面具后的脸却是震慑的。

    他的故事全部清晰地写在脸上,其中包括他所遭到的抵触和残忍,也包括他童年曾有过的遭遇。

    敢于以真面孔示人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克罗宁没有,从前的埃里克或许比他好一些,但也没有。直至现在,他为了莫琳能够将他与克罗宁彻底区分开,记住他的样子,选择自我暴露。

    这无异于被捕猎者主动将脆弱之处展露在猎人面前。

    莫琳不再认为自己对他是怜悯的了,就连她自己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爱上自己,又是为什么对自己产生感情的,但她逐渐开始理解了沉溺在爱情里的人。

    从埃里克的身上,她明白了为什么克莉丝汀主动戴上了那枚束缚她自由的戒指。

    他又何尝不是一样?为了缥缈无踪的感情奋不顾身。

    另一边,埃里克却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怨恨自己探测人心的本事。

    他喜欢看人的眼睛,是因为能快速抓取不同人通过眼神表达出的情感转变,这种特殊的本领使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筛选出有价值的人选。但他忘记了,自己还从没有学过如何去面对爱人的眼睛。

    无法从爱人眼里看到所渴求的情感是种痛苦的折磨。

    这种痛苦无疑于是拿着生锈的小刀咬着牙刮下自己已腐烂的伤疤,你必须直视痛苦,并且与痛苦为敌。

    对于埃里克的痛苦是,他看到莫琳的眼睛里没有爱意,连从前时常出现的怜悯也不再有。她看他像看一个苦求不得善终的盗窃者,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是因为他向她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吗?还是因为她本来愿意给予余光的人就只有克罗宁?

    埃里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刻印进掌心的皮肉里。

    “看来我原先对你太过于仁慈和忍让,让你忘记了我是谁。”

    “我不仅要你看着我,我还要你看着克罗宁的灵魂就此湮灭,永不复生。”

    埃里克拽着莫琳的手,将她带到了盥洗室里,那里放着莫琳刚才看到的,他为她亲手做的浴桶。

    她身上衣着完好,连披肩都没来得及脱下就被埃里克按着肩头强迫坐在桶中。

    里面洗浴用的水虽未盛满,但也足以浸湿她的裙摆,使莫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番情景从骨子里激发出她最原始的反抗意识来,莫琳从潜意识里觉得,埃里克所打算做的下一步是她无法承受的。

    他想得到她的□□,以此来证明自我的存在。

    如何让克罗宁的灵魂湮灭从而永不复生?莫琳猜想,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当着他的面占据他爱慕的人。

    这是所有男人最通俗共享的毛病,无论美丑,无论地位,只要遇上爱情中的纠葛,他们总喜欢通过□□上的掠夺来抢先竞争者一步,似乎女人丰腴酮体上的高峰便是他们抢夺的领地,谁先抚摸和占有,谁就能够在土地上率先插上自己的旗帜。

    浴桶里的水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晃荡起伏,进一步泼湿莫琳的衣衫。埃里克的体格过于高大,以至于他一旦靠近就会显得里面的空间实在逼仄,使莫琳动弹不得。

    好在他也没有想要和她一起坐进浴桶的打算。埃里克只是伏身站在一旁,身体投射下的阴影牢牢笼罩着莫琳。

    他的眼神带有比平时更加炽烈的温度,一寸寸扫过莫琳的肩颈,随之往下。如果目光有形,她此刻大概已经被焚为灰烬了才对。

    她不确定埃里克会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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