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离电视坐远点，那么近对眼睛不好。”
“阿婆一把年纪啦，不好就不好吧。”
冬年的奶奶笑呵呵地从小板凳上挺直身子：“老头子又去钓鱼了，我去把他叫回来吃饭了。难得囡囡回来做饭……”
许遇鱼的眼光，追着老人扶着柜子的手，慢慢跟出了房间。
方知之已经把电视里的肥皂剧换成了海绵宝宝。
这么大的屏幕，应该也不会看坏眼睛吧？
眼睛不动，口中不停，手还不断往嘴巴里塞着零食。
看到兴头上，忘了咀嚼，嘴里便堆得鼓鼓的，好像大头金鱼，或者贪食的松鼠。
许遇鱼磨蹭着，靠了过去，刚刚一直不太敢说话。虽然奶奶看着是个很和善的人，但是毕竟有些陌生。
“嗯，怎么了小鱼，你也要吃吗？”
方知之拿起一片最大、最完整的薯片，一脸心疼地递了过来。
“呃，不用了……”
“等会儿吃饭还吃的下吗？”
“零食和正餐，不是一个胃。”
方知之放下了薯片，从竹编的小篮子里，翻找出一颗柠檬糖。
里面还有着枣糖、巧克力和棉花糖，上面贴着“新婚快乐”的祝语。
屋边的柜子，正中的茶几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零嘴和补品。
却冰凉地不像有过人气。
“你别看这房子修得大，除了一楼，上面基本都是空的。”
两个老人结伴生活，确实占不了多少空间。
“不会很寂寞吗？”许遇鱼小声呢喃。
“这里，这样的老人从来不少。”
许遇鱼突然想到，自己的外婆好像也是独自生活。
“其实也没那么无趣吧？平常可以一起打麻将，冬年的爷爷还找了份森林防火员的兼职来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哎，怎么还要会员啊？”
方知之遗憾地把电视换回了地方台。
连调解栏目也能看到津津有味啊……
可低下头，刚刚拿了把瓜子，就又进了广告。
“所以我们家没有装电视了。”
“可我记得，你不是说，那是因为你把电视敲坏了……”
“咳，有这回事吗？”方知之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小鱼，你还欠我个故事呢。”
完了，完全忘记这事了。
……
“我会记着收利息的。”说完方知之遍扭头，再次看向了电视，生怕错过了什么八卦。
所幸广告不长，糊弄着，到最后，还是欠了下去。
许遇鱼盯着屏幕，看到主持人的话筒，都快戳到人脸上去了。
又看向方知之的脸，闪着光，咧着个嘴，在那傻笑，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于是再看向了天空，太阳是个怕冷的，越到冬天，越爱迟到早退。
奶奶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说不准是不是也拿起了根鱼竿，坐到了老伴身旁。
左边突然想起敲玻璃的声音。
冬年笑着用手比划着，一手端碗，一手挥舞着筷子。
可以吃饭了，真好啊。吃饭，实在是人间第二大幸事。
不管再难受，即使流着眼泪，也能大张着口，将美食和痛苦一起吞咽下肚。
……
冬年准备的饭很清淡，可能是江南水乡的特色，少盐无辣多凉菜。
但也很不错，许遇鱼不是无辣不欢的主，或者说，她基本没什么忌口的，很好养活的。
虽然不太擅长做饭，但对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有着独特的兴致。
这次的鲫鱼豆腐汤，给满分。
奶白色的汤水，带着鱼的鲜香，囫囵入腹，便足以驱走初冬的寒意。
里面有着最温暖的爱的魔法。
冬年的爷爷倒是跟许遇想象的不太一样，个子挺高，精瘦骨干，已经过了小雪，穿着看着仍然很单薄，两手拿着报纸来回翻阅。
据说以前好像是很厉害的水手。
至于具体多厉害，许遇鱼猜想，可能是黑珍珠号的级别吧。
……
天黑得很快，老人睡觉早，冬年第二天还要坐船回学校，二人便没有多留。
到家的时候，店门的灯还通透地亮着，刺穿着迷蒙的夜幕，指引着归途。
看着外婆正不亦乐乎地刷着视频，许遇鱼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完全多余了。
“外婆，我回来了。”
“小鱼回来啦。”外婆放进手机，把手拢进袖子里搓了搓，才站起身，“外面这么冷，肚子饿了吗？”
“还不是很冷，刚吃完饭呢。”
虽然不知道这两样事有什么关系，许遇鱼还是乖乖回答。
可能这就是长辈的关心吧。
“外婆晚上吃什么了？”
“本来是随便吃点，但是你妈带朋友回来了……”
……
“妈妈，我回来了。”许遇鱼敲了敲门，接着打开。
许亭悦坐在被窝里，把手机盖在肚子上：“怎么不多玩会儿啊？”
“天太冷了。”
“来陪妈妈趟会儿吧。”许亭悦拍了拍自己的床，“开了电热毯哦。”
许遇鱼很没志气的躺了上去。
依偎在身边，暖烘烘的，许遇鱼看着母亲跟人聊着天。
不知过了多久，许遇鱼突然出声：“辛老师今天来过家里了吗？”
许亭悦的手愣住了，看向许遇鱼，有些尴尬地勉强笑笑：“嗯，老师来，看看你学习怎么样……”
“那妈妈知道，唐叔叔来看过外婆了吗？”
母亲交给过她称呼的方法，不过她却很少用过。
“……嗯。”
许遇鱼突然有些不开心的烦躁，她不清楚大人间的情情爱爱弯弯绕绕，她只希望真心能只为一人。
就像纯爱的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
许亭悦突然伸手环住了女儿的脖子：“小鱼，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没有。”许遇鱼摇了摇头。
“那女孩子呢？”许亭悦小心地问。
许遇鱼没有回答，而是疑惑地看向母亲的眼睛。
“小鱼，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妈妈也搞不清楚。选择一个人真的好难……”
“你唐叔叔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不过，也不能全怪我吧……”
许亭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猛地加大：“但是小鱼，妈妈不希望你因为妈妈的事情，害怕谈恋爱什么的。”
“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妈妈一定支持你。”
许遇鱼迷迷糊糊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到了自己的恋爱上了。
当她躺到冰凉的床上后，唯一认识到的事是，刚刚应该先把自己房间的空调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