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慕说出这句话后，空气变得沉闷、压抑，就连遇纾的脸色也变得苍白，瞳孔有那么一瞬失去焦虑，苦楚不堪。

    “小纾！看着我！小纾！”曲慕全身紧绷着，非常不安地轻微晃动遇纾，说话时带着明显的颤音。

    遇纾嘴角勉强扯出笑容，眨了两下眼，拍了两下脑袋，声音很轻地说道：“别紧张，我没事。”

    尽管遇纾这么说，但曲慕的心并没有放松，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呼吸急促。

    遇纾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手掌缓慢有节奏地拍着曲慕的后背，随后扶着曲慕坐到沙发上，接了一杯水，喂给对方。

    见对方终于缓过来，遇纾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我自己没事，你倒是有事了。”

    曲慕接过水杯，把水杯捧在手中，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因为你才是我最害怕的，都怪我，我不应该自以为是。”

    遇纾坐到她身旁，由衷地说道：“其实已经戒断得差不多了，毕竟过了这么久，时间会冲淡一切。”

    曲慕自责的小口喝了点水，眼睛不敢放在遇纾脸上，耷拉着脑袋，盯着水杯中晃动的水：“其实……我想小姿了。”

    小姿全名秋姿是两人最要好的朋友，高中是三人意外相识，填志愿时，一起填了同一所大学，只是学的领域不同，同寝室不同专业。

    大学毕业后，先是前往不同的城市，寻找不同的工作，短暂的分离并没有影响到三人的感情，重聚后三人还是毅然决然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就业，就算没什么起色，至少心里是轻松自由的。

    三人的友谊一直延续至如今，只是三人变为两人。

    遇纾沉默了半晌，秋姿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块疤，不好去除，也无法去除。

    曲慕抹了一把脸，把杯子放在桌上，目光始终不敢放在遇纾身上，挤出微笑：“我们去夜市，我想吃烧烤了。”

    她的状态遇纾见了都觉得她是在强装镇定，在心里嘀咕道：“可能又要醉醺醺的回家了。”

    夜市中暖色的灯光打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小摊车的霓虹灯牌清晰的显示着小吃名字，人们吆喝着，街上飘散着各种美食的香味。曲慕踏入小吃街后，视线落在各种美食上，完全看不出她心情低落的样子。

    遇纾被她拉着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一道顷长熟悉的身影从遇纾旁边略过，余光瞥到时，她的脸色陡然一变，停下脚步，转头往身后看去，只有络绎不绝的行人，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曲慕被遇纾往后一带，捏了捏对方的手指，困惑地问道：“怎么啦？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遇纾松开曲慕的手，说道：“你先去我们常去的烧烤店，我有点事。”

    说完，遇纾头也不转地涌入人群中，只是一秒钟就被人群淹没，曲慕想要追上去，却有心无力，只能一个人先去烧烤店。

    遇纾在人群中找了许久，一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街头的人流量相对少了很多，一边是孤寂的深巷子，一边是人山人海的夜市。

    夜市的人逐渐增多，遇纾在拥挤的人群中寸步难行，街上也有许多打扮漂亮的女孩子拍照，她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遇纾在路过的地方又停留了几分钟，始终没见到那道身影，包里手机的振动声把她拉回现实，她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夹杂着无比吵闹的背景声，但还是无法忽视曲慕那刺穿耳道的声音催促着她。

    “快烤糊啦！你怎么还不来？”

    “我在路上，马上到了。”

    遇纾离开后，一个高挑穿搭简约的男人站在她刚停留的地方，眼里是遇纾游走在人群中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眼眸中，才收回目光，站在原地良久后才离开。

    轻车熟路好不容易走到烧烤店时，遇纾扫过人群中，看到曲慕后，坐到曲慕对面，就见曲慕在她被子里道酒水，揶揄道：“渴了吧？喝点。”

    她撇过酒瓶，挡住杯子，微笑道：“谁家好人用酒水解渴啊？”

    曲慕“嘿嘿”笑了一声，夹起五花肉包进生菜中，递给遇纾：“那先吃点再喝。”

    见她这副老谋深算的模样，遇纾哪敢接，拒绝道：“不爱吃，你自己吃吧。”

    曲慕听话的吃了，而后挑选了一番，又递了一串肉给遇纾，对方不接她自顾自开始吃，又重新挑选。

    每一次外出吃烧烤，曲慕都会这样，起初只要是曲慕递的，她都会接下，那时还有一个人会替她分担，对方执着于投喂，久而久之，时间久了，脾气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

    后来，曲慕换了个法子，只要喝下她倒的酒水，就默认无条件地接下她给的吃的。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如今不曾变过，变的只有人数。

    “烧烤配酒水，简直是绝配！”曲慕眼神迷离的赞不绝口。

    曲慕举起酒杯与遇纾碰杯，不如说是曲慕举起杯子碰了碰遇纾面前的酒杯。

    遇纾无奈扶额，她这位好友的酒性极差，属于三杯倒的类型，一杯微醺状态，两杯神志不清，三杯倒桌上，不问世事。

    现在就是最后一种状态，不过半个小时后还会再战，顶多喝两杯，又会再度睡过去。

    烧烤倒是没怎么吃，人倒是睡着了。

    店里虽然人多，但这一桌只有两人，其中一人陷入昏睡，遇纾突然觉得就算再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吃也不怎么好吃。在画境中在食物有限的情况下，遇纾却觉得无比香，多一个人吃，食物味道都会香上许多。

    遇纾的思绪飘向远方，那时从她身旁路过的人分明和卿别忆很相似，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卿别忆不可能和她住在同一个地方。

    正当她拿起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一只粗糙肥胖的手闯入她的视线，那只手正要触碰到曲慕的手臂时，杯子中的酒水撒到桌上和地面，精准砸到中年男人手腕，男人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其他桌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中年男人破口大骂：“操，死婆娘不要以为你是一个女人，我就不敢动手！”

    遇纾白了男人一眼，刺鼻的酒味在周围弥漫着，男人因为这一眼受到刺激，一掌拍在桌上，摆放在上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男人指桑骂槐，扬起手挥向遇纾，后者不躲不闪平静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男人更气恼了。

    “啊——”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重重摔倒在地，头皮被扯得生疼，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不要以为你是一个男人，我就不敢动手。”

    原话奉还，男人妄想挥出拳头，却被对方带尖的高跟鞋踩住手臂，动弹不得。

    曲慕睡得迷迷糊糊，桌子突然被拍了一下，害的她磕到额头，抬起头时，模糊的双眼瞬间清明，干脆利落地起身抓住男人的毛发，谁知这男人这么弱不禁风，轻轻一拽就倒在地上。

    她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男人，嘴上挂着的笑容让男人颤栗。

    “怎么处理？”曲慕仰起头问一旁的好友。

    “报警吧。”遇纾回道。

    可能是听到“报警”这两个字，趴在地上的男人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很明显男人这不是第一次骚扰他人，吃到的教训转头就忘。

    “别别别，两位美女，我知道错了，不能报警啊！”男人装可怜，哀求道。

    男人不是真心道歉，而是怕她们真的报警，从而勉强道歉，心中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悔意。

    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男人面子上挂不住，面色铁青，为了能够赶紧离开，开始卖惨：“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老婆还等着我回去，放过我吧。”

    空气被男人散发出的味道霸占，遇纾抬手挥了挥，眉头微微皱着，总觉得曲慕的鞋脏了，说道：“别把鞋弄脏了，他赔不起。”

    曲慕刚收回脚，男人连滚带爬跑到外面，行人均是被他的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男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见状曲慕正要追上去，被遇纾拦住：“接下来的事，我们管不了。”

    “真是倒霉，遇到这种恶臭男！”曲慕一想到那男人对着遇纾挥拳，怒火中烧，店中看戏的居多，目光依旧在两人身上游离，她瞪了一眼那些人，“你们看什么看？站到我面前来看啊，这么喜欢看热闹！”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位女性，拿着扫把站在慕曲身后。她可不想她的客人在她的店里发生什么事，男人制造出动静时，她拿着放在角落的扫把就冲上去，刚举起扫把时，曲慕就制服了男人。

    遇纾对她点头，笑道：“时老板你真勇敢。”

    曲慕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老板，朝着老师竖了个大拇指，附和道：“对啊，时老板真是太厉害了！”

    老板被她们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哈哈，总要互相帮助嘛，不然遇到危险的人真的无计可施了。”

    遇纾点头道：“对啊，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遇到像老板这样的人，可真是幸运。”

    老板被这接二连三的夸奖夸得合不拢嘴，两人经常来她的店里照顾生意，自她开业以来每年都会见到她们，时不时的还会聊上两句，算得上认识。

    “吃饱了吗？”遇纾问醒了酒的人。

    “吃饱了，吃饱了。我们下次再来，祝老板生意兴隆！”曲慕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拉着遇纾往外走，“把你店里弄这么乱真是不好意思。”

    她们离开后，老板嘴上的笑容不变，转身去了后厨。

    其实曲慕的头还有点发晕，走路稍微有点摇晃，她挽着遇纾，艳羡地扫了一眼正在拍照的女孩们。

    随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她们那样拍照呢？”

    曲慕厚着脸皮，强行拉着遇纾走到人家拍照的地方，询问道：“打扰了，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女孩们想也没想，一口答应：“可以呀，那边光线好，你们去摆好姿势，我给你们拍。”

    曲慕头靠在遇纾肩上，紧紧抱着遇纾的手臂，洋溢着笑容望向镜头，遇纾垂眸看向曲慕。

    拍完后，曲慕看到成品，赞不绝口：“拍得真好看，谢谢你们。”

    遇纾刚低下头看成品时，余光中措不及防的又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抬头捕捉时又好似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