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天后,唐琅过上了和时间赛跑的日子。

    距离婚期的第七天

    唐琅将自己收购的星轨图铺设在屏幕上,对着现有航道勾勾划划。

    她用笔轻敲额头沉思。

    倘若她的计划成功,那她惹怒的就不止是十二族,更是从各个星系赶来的宾客。

    仅仅是逃婚只能拖延几分钟,天鹅座主干道就会迅速戒严,通过联盟开设的航道是无法离开的,倒不如走另一条……

    唐琅点开缩在角落的另一张图。与联盟星轨图密密麻麻的星点不同,这张图无疑简陋许多。上边只零星有几个中转站和出名星球点亮,大部分是一片漆黑。

    这是星盗们开辟的另一条路线。虽然安全系数低,但是不在联盟掌握中,而且在其中还流传一种特殊的黑票——不记光脑,不记目的地,可以说很适合唐琅这种情况。

    更何况,联盟和星盗们有着多领域不成文的合作——星盗负责解决联盟一部分外敌。

    唐琅跟着闵家主前去聚会时曾听到十二族里小范围流传的一种言论,外敌有可能是指另一个世界……

    唐琅皱了皱眉,这会是真的吗?她找不到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任何消息,但是一向强硬的联盟无理由地让步如此之大,甚至允许星盗触碰“界石”的开采。

    也许是真的说不定,总之联盟默认星盗开设的少部分路线具有合法性。所以哪怕是闵家主和第七族家主施威也不可能把信息给她们。

    嗯,不错,不错。唐琅点着头,在屏幕上写下“黑票”、“合作”并圈起来。

    就是,黑票价格甚至比次一点的大型星舰都贵上一些。

    唐琅多年攒下的零用和售卖作品钱买小型星舰绰绰有余,但是仍离大型星舰有不少距离。

    变卖几件饰品?这个念头刚冒出又被火速打消。

    一是时间太短很难做得妥帖,二是都有闵家独特标记,且十二族只有旁系会变卖一两件东西,每个都在拍卖场榜上有名,因此很轻易就能找到售卖方。

    在这段时间唐琅最好是少出风头,这样逃离的可能性才能增加个1%。

    更别提,黑票往往售卖和票数都随机性很大。长期在中转站生存的人尚会扑空,更别提她这种跟星盗无甚交情的“正派人”,要如何找到购票地呢……

    唐琅托着脸发愁起来,只能先从那时候找黑医的那些方面多注意注意,试探试探。

    祸不单行,也许是因为唐琅的行为很让家主满意,她时不时能收到额外的昂贵礼物来。

    事无巨细,样样妥帖。

    远比唐琅分化前更好的待遇,但是她反而愈发不适应起来。

    而且既然收到礼物,作为家族里最受重视的小辈,她不免得去表示一番。

    闵家主倒是单纯跟她聊几句,像未分化前给她讲讲时事就让她回去了,但是旁人就麻烦的多。

    大家族人多,再加上唐琅来路不正,她在荒星长大的几年经历一直被嘀咕。

    在她刚和妈妈蓝鹤被接回闵家的时候,经常被暗自和闵玧其拉去比较。在她当着家主面把菜桌掀了后,才从正面转到背地里。

    说来说去不是闵玧其自以为是闵家子嗣,现在不再是,必然厌恶唐琅。就是唐琅必然怨恨闵玧其抢走自己的人生,使自己流落荒星。

    在闵玧其从学校回来后,更是天天撺掇两人吵起来。

    可惜,两个人倒是一起把嚼舌根的人全部收拾了一顿,不打不相识,两个相差三岁的女孩就这样结识起来。

    ……

    自唐琅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找每个闵家人‘请教’、又次次夺得十二族的魁首后,那种自我感觉良好而流露的怜悯已经少了很多,直到现在。

    自分化后这种眼神又零零散散出现了。唐琅无奈地一个个眼刀甩过去,心满意足看到那些人瑟缩了一下,眼神重新‘清澈’起来才心满意足离开。

    唐琅有时候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总以为她也好,玧其也好,家主也好都不是局限于血脉的人,家主甚至三令五申的强调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个人的能力。怎么还那么大一部分人把十二族的名头看的如此重要?

    唐琅能回忆起家主闵鸿那双手温暖而厚重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出对她的期许:“小虫,加油啊,未来就看你们的了。”

    闵家主知道她并不是闵家人吗?它是在看继承人还是“唐琅”这个人呢?

    唐琅无法确定。疑问曾经牵制住了唐琅,让她忍不住向那个合格后辈分的模子靠拢。但在她要割掉腺体时,她已然决意把世俗的一切都尽数斩断。

    她脊背挺直,像往常一样坚定离开。

    距离婚期的第六天

    唐琅如常地在花园里散步、锻炼身体。清风徐徐吹过唐琅的耳畔,一阵倦意涌来。

    唐琅倚在花园座椅的柱子上紧闭双眼,正享受暖洋洋的日光时眼前却被轻轻的盖住。

    唐琅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拽开它,是一顶黑白色格子条纹的贝雷帽。

    闵玧其坐在她另一侧,见她醒了,挥了挥手当打过招呼。

    唐琅缓了缓,这才望向闵玧其,她还是那副不怎么正经的打扮——彩虹色的短发,嘴上叼着一根不知名野草,上身穿着白色不规则短袖,左手腕上戴着根红绳,下身是一长一短磨损严重的裤子。

    跟不请而来的闵玧其敷衍击掌,唐琅又侧过身子蜷起来,准备小眯一会儿。

    闵玧其躺到靠背上,将嘴里叼的草扔到脚下的垃圾桶,挪腾几下,像唐琅一样舒服地缩起来,然后把唐琅的脸掰到和她一边。

    唐琅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顺从地将脑袋靠过去。闵玧其将贝雷帽盖在两人的脑袋中间,安抚性地摸了摸唐琅的头发。

    现在两人的脑袋凑得很近,呼气打在彼此的眼睫毛上,又缓缓散开。

    “小虫,小虫。”闵玧其小声地呼喊着。

    “小鸟……”唐琅嚅嗫着,眼睛半睁半闭。

    “午安。”闵玧其放轻动作,也打了个哈欠。

    唐琅眼睛还没睁开,但是活动了下身子正准备起身,一个东西从她头上滑落在地。

    唐琅定睛一看,是那顶贝雷帽,不过已经有点皱了。她再扭头看,不知何时闵玧其已经离开。她的旁边只留了一个盒子。

    唐琅抚摸着那个歪七扭八,辨认半天才能看出刻着一只大鸟一只虫子的盒子。

    这是唐琅初学时的作品,她俩你一半我一半,把上好的料子给整得凹凸不平,索性储存功能没任何影响。最后因为太丑,唐琅不肯要,还是闵玧其拿走了,她调笑说等唐琅名声响彻寰宇后要让大家看看大师也有尴尬期。

    ……

    系统开始播报时间,伴着玫瑰色的夕阳,唐琅将贝雷帽拍了拍灰戴到头上,抱着盒子缓缓走回去。

    洗漱完,她刚打开盖子,“哗啦啦”地溢出一堆东西来。

    是一大堆实体星币和各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干花,照片等,其中还有许多是唐琅在星网提过一嘴的买不到的古怪材料。

    唐琅把盒子翻过来,五颜六色的材料、星币洒落一地,汇成浅浅的彩色河流。最后飘落的是一张纸——那张有些泛黄的纸,上头有着两种字迹,一个稚嫩、歪七扭八,一个锋芒毕露、入木三分。

    是闵玧其的字迹。两种不同的笔迹上写着相同的话。

    “小虫,小鸟,自由飞!”

    在彩色的河流中,唐琅手上拿着纸,使劲抱紧盒子,头轻轻抵在盒子上沉默良久。

    她一字一句认真地在背面写下“小虫,小鸟,自由飞”。

    距离婚期的第五天

    脖颈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是肤色和旁边仍有些许差别,也许是她处理不当,唐琅仍觉得时不时会有幻痛。

    也许过一阵子就不会幻痛了。光脑闪个不停,唐琅把幻痛抛到脑后,赶忙回看消息。

    是那个黑医的。有黑票售卖的消息了!

    唐琅精神一振,她提起精神浏览消息。

    良心人(黑医):老板,打探到了,打探到了,就在这两天发售!

    Fly:好的,谢谢,麻烦了。到时候开售直接买,钱不是问题。

    良心人(黑医):行,放心吧!

    良心人(黑医):对了,你给的那批小玩意挺好使的,帮了我大忙!我这好几个大主顾还问能不能给自己也整个。

    良心人(黑医):所以你还卖吗?按老样子,三七开咋样?

    Fly:卖,不过得等阵子。我前些天寄过去了批新的,你收到了没。

    良心人(黑医):我去看看。

    良心人(黑医):哇塞,到货了,谢谢啊,老板。等等,等等?!

    良心人(黑医):不,姐妹,你先告诉我,你没在那自己做手术对吧?

    良心人(黑医):姐妹?姐妹!

    ……

    见没重要消息,唐琅放置了黑医,试图继续联系媒体和被排除在“十二族”外的家族。

    可惜,脱离家主闵鸿这个大名头,其它家族最高接触到的也是旁系的小角色,根本没这个胆量去对十二族落井下石。

    再加上是十二族人要爆料十二族负面消息,都把她当成了钓鱼的,联系了许久都是已读不回。

    有几个意动的看到唐琅试探性发的一张图片也火速销号了。

    更过分的是有些人,还把那张照片当成当天头条给刊登上去,甚至被闵鸿当反面例子指给唐琅和闵玧其两人看。

    不急不急,至少现在意动的比前几天多,聊得更深入。唐琅安慰着自己。

    唐琅也不再着急,仍是稳步推进着,一点点给它们喂饵。

    日子一天一天向婚礼逼近,闵家更是彻底忙碌了起来。

    唐琅时不时能通过自己制造的纳米装饰看到停在闵家后院的一辆辆形态各异的小型星舰。

    衣服、饰品等不再摆放在门口任唐琅处理,而是成堆成堆传送到唐琅的试衣间里。走廊里到处都是穿梭的佣人。

    原本想到花园休息的唐琅走到门口却发现,闵鸿已经在和一些人在亭子里交流,撤离不及时,被发现后浪费了一整个下午,唐琅郁闷地决定暂时把花园列为高危地区。

    赛缪尔这几天也是,时不时给她发点自拍或者意味不明的风景照给她。

    有时候还会问唐琅感觉他穿这身怎么样,好看吗。

    唐琅能怎么说,她本来就无所谓也不懂这些,只能硬着头皮的发了句“都挺好”。

    甚至有天晚上熟睡的唐琅听见她的窗户有被砸的声音。

    带着浓重起床气的唐琅披上外套,怒气冲冲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定睛一看,是落了满身雪的赛缪尔。

    闵家的天气系统是可以调换的、独立设置的,唐琅刚一早把自己房间后的天气转成大雪,想着明早观雪,还没观到雪景,倒是先瞅见了一个雪人。

    雪人看见她探出头来,大幅度地向她挥手。

    “喂,你怎么进来的?”带着点郁闷和起床气的唐琅不客气发问。

    “我突然好想见见你。”赛缪尔答非所问,雪花落在他的鼻头和眼睫毛上,把他冻得一片通红,眼睛却亮闪闪的。

    “明天也可以见啊。”唐琅没好气地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怎么来的。”

    “嘿嘿,闵家主给我了权限说我明早可以来大厅等你。我想着先在花园逛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那你也不该半夜敲我窗户。”唐琅带着余怒说,但看到他身上堆叠了的积雪,唐琅的起床气散了许多。

    “对不起,我错了。”赛缪尔低下头诚恳的认错,雪从他的肩头、发梢滑落,溅起片片雪花。

    唐琅望着他通红的耳朵与鼻尖,蓦然想到,也许今晚就是两人最后一次以相对缓和的氛围见面了,明天无论成功与否都绝不可能是现在的光景。

    一时相顾无言。

    “明天见。”赛缪尔说。

    “明天见。”唐琅回话。

    伴随着“簌簌”的雪落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赛缪尔和唐琅告别。

    挥手送别赛缪尔,唐琅彻底没了睡意,她打开光脑,半夜竟然有多条消息通知。

    一看,被排出在“十二家族”之外的那几族竟然都发了消息,甚至有几家主流媒体也表示愿意刊登唐琅的爆料。

    一收到唐琅回复,下一秒就弹开了通话,里边几个家主的虚影都在。

    ‘看起来是明天就要举行的第五族和第七族联姻的婚礼让那些人没办法作壁上观了……’唐琅不负责任地猜想。

    唐琅狡黠地笑了,她点开光脑,在私密空间里正躺着一张待取出的黑票。

    ‘已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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