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看着被搬空大半的家,恨恨的吐了一口浊气。
随即吐了一口吐沫,大步朝着院子里正在主持分肉食的秦村正走去。
“村正!那苏氏已是我秦家弃妇了,你为何还向着她说话?”
秦村正皱眉,停下手中的活计,正色看着秦老爷子,“老哥哥啊,人家苏姑娘是和离的,不是什么弃妇,说话何必这么难听呢?”
“再说了,我作为秦家村的村正,一心为了秦家村着想的。你们家做了那样的事,这事儿往大了说可是带累了咱们秦家村的名声!”
“你们家非得将事情做的如此难看,这我管不着你们,可我总不能跟着你们将人家苏姑娘往死里为难吧?”
“再说了,今儿你也听见了苏姑娘说的,人家苏姑娘心胸宽广,将来她要做生意的话还愿意用我们秦家村的人呢。”
秦老爷子气了个倒仰,怒气冲冲的质问:“就为了这么点子好处?她苏氏一个弃妇有那个本事,还学着男人做生意?”
“你也不怕别人耍了……”
“欸!先不说这话,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人家苏姑娘总有些产业,将来谁能说得清。”
“这……可你也不能这样做!至少这些吃食得多留些给我们!”秦老爷子急红了眼。
秦村正脸色一沉。
“老哥哥,这些吃食可不是你们家的,是苏姑娘分给全村人的!我能留给你们家一份,就是当你还是秦家村的一份子了,这人可不能太贪心!”
“我看呐,你们家就是太贪心了,将苏姑娘那么好的儿媳妇给作没了!她没拆了你们家的老宅,还留了老宅给你们容身,你们就感谢她高抬贵手吧!”
秦村正说完,就拎着他自家的那一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秦家老宅。
心里直喊晦气。
这一家子,什么东西嘛!
若是他家有幸娶了一个这么大气善良的儿媳妇,就算不能生养,那又如何?
好好供着养着能旺三代人!
苏秋一行人带着嫁妆顺利回到了苏府。
苏老管家这才放心。
此时镇子上的酒楼和食肆都已经打烊了。
苏秋只好让苏府大厨房开火,给跟着她去拉嫁妆的人煮了面先对付过去。
男子每人赏了一两银子。
方嫂子和小桐这些人每人明面上是五百文。
但私底下,苏秋又赏了一人一两银子。
毕竟两日难熬的日子都是她们陪在她身边。
待到第二日午食,苏秋定了几桌上好的席面让酒楼送到了苏府,留在苏府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吃上了席面。
苏秋也正式告知他们,她和离归家了,若是愿意留下好好做活的,她绝对不会亏待。
若是想离开的,她会多付三个月的月钱并归还卖身契,随他们离开。
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也不甜。
但将来这些离开的人想要再回到她身边,那自然也不可能了。
因她愿意发还卖身契,有几个早就不愿为奴的仆妇小丫鬟们还真动心了。
苏秋没有为难她们,依着自己的许诺放她们离开了。
但如姜远这些人,一个都没离开。
一来,他们并不是卖身为奴的,二来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原身兄长对他们有恩,选择留下报恩的。
修整一日后,苏秋就带人去了她名下的苏家酒楼。
几个跑堂的都是苏家酒楼的老人,原身没出嫁前跟着原身兄长来巡过酒楼的,他们自是认识。
见到原身过来,他们都高兴的上前来请安。
秦二光这个掌柜的也看到苏秋过来了,俊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却是故意垂下头假装看账本,不搭理苏秋。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跑堂的还好意上前提醒他,“秦掌柜的,东家来了。”
秦二光只觉这声“东家”十分刺耳。
头也不抬的冷声道:“冯叔你年纪大了,越发没个眼色了,酒楼里那么多桌客人,你却在这里混日子!”
那跑堂的冯叔吓了一个哆嗦。
苏秋却在一旁温声问道:“冯叔,你在酒楼多少年了?”
冯叔这才定了定神,直起腰板恭敬地看着苏秋道:“回东家,老冯在咱们酒楼已经做了十二年零五个月了。”
“这么久了啊。”苏秋叹息。
冯叔颇有几分自豪的回道:“是的东家,您小的时候病弱,经常被大公子抱着来巡酒楼,小的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秦二光眼一眯。
冷冷的冲着苏秋质问:“东家这是做什么?不知道了饭点时,酒楼忙的不可开交吗?你一个妇道人家不知轻重也就罢了,非得跑来捣乱作甚?”
苏秋一个眼风都没给他。
只看着冯叔继续问:“那冯叔可会看记账看账本?”
“这……这都做了这么些年了,小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嗯……上上一个掌柜的告老还乡时,小的还替过几个月的掌柜的呢。”
这位冯大叔早就不满秦二光了,也打算腊八节过后就请辞了。
其实若不是他能干,早就像上个掌柜的一般被这秦二光排挤走了。
那还是秦二光这人面兽心的狗东西的师父呢!
苏秋听了他的话后,轻轻点头,“那就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苏家酒楼的掌柜的了。”
“啊?”冯大叔惊诧的看着苏秋。
秦二光却急的暴喝一声,“苏秋你做什么?”
“还不明白吗?自然是让你滚了。”
苏秋淡淡的看着他,“这个月你没做满月,我也按照满月给你月钱,现在滚吧。”
“你……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这偌大酒楼,诸多事宜,随便指个阿猫阿狗就能做掌柜的?”
“你一个才在我苏家酒楼做了不到一年的学徒东西都能做掌柜的了……”
“冯叔在我们苏家酒楼做了十几年,还做了一段时日代掌柜的,他比你够格多了。”
苏秋眉眼一厉,“知趣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客人们的面下你的面子!”
秦二光浑身颤抖,像是不认识了苏秋一般。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会有这样强势刻薄的一面!
握紧拳头,他还要再和苏秋争辩,姜远上前挡住了他看苏秋的眸光。
“秦二公子,速速将账本交割清楚就请吧!”
面对人高马大,脸色冷硬的姜远,秦二光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人。
是苏敏之那个短命鬼最信任的人之一,拳脚功夫很不错,和这个人对上,十个他都不够人一拳的……
酒楼的账本,自是不会有错的。
自从苏敏之那短命鬼没了的消息传回来后,他就当这酒楼是他囊中之物了,自然不会在账目上乱来。
但……账目是对的,可这银钱……他倒是取了不少……
这可如何是好!
苏秋自己便会看账本,一目十行下除了几个小瑕疵倒也没什么。
不得不说,这秦二光是有几分脑子的。
至少账目是清晰可见的。
“酒楼的银子只要满了两百两掌柜的就该存到朝廷开设在镇子上的宝钞号钱庄的,账本上载明最近七个月酒楼收益一共六百七十八两外加八百九十一文。”
“那就该有六百两存进了宝钞号钱庄,柜台上该有七十八两以上。秦二公子将存到钱庄的票据先交出来吧。”
苏秋话音刚落,秦二光脸色剧变。
票据他是有,但只有四百两的……
姜远见他变了脸色,迟迟不交存钱的票据,当即就冷喝道:“没听见我家东家的话吗?票据交出来!”
秦二光抬头看着苏秋,语气变得弱起来,“秋儿,我是打算再在县里买座宅子,就先支了二百两……”
苏秋眼眸一眯。
“你私挪酒楼的银子!你知道我可以去衙门告你……”
秦二光俊脸一阵扭曲,但还是弱下声音,“没有……我没有私挪,我就想着和你商议的,可后面我忘了这事儿。”
“那二百两银子给我拿出来,我就既往不咎。”苏秋冷着脸,心中甚是鄙夷这狗东西。
秦二光一阵肉痛。
那二百两银子……
他答应过林小姐,要在县里买上一座三进的宅子作为婚后二人的小窝来的……
这些日子他也一直拜托牙行在帮他寻摸合适的宅子。
谁知道苏秋如此恶毒,这才刚拿了和离书呢,就到了酒楼赶他走……
他是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日夫妻百日恩,秋儿你就当我借你的二百两银子,今后我……我一定还你!”
“别喊我秋儿!你没资格这么喊!”苏秋冷着俏脸,“我已经对你秦家,对你秦二光仁至义尽,倒是你如此无耻,竟然敢动酒楼的银子!”
“如你这般人品,就算离开我苏家酒楼谁还敢用你?”
“赶紧将银子还给我,否则你就等着衙门来人拘你罢!”
要告秦二光容易,衙门最多就是判他将银子还给酒楼,顺便罚秦二光一些银钱充公罢了。
就不说,那林小姐也是个恋爱脑,怕是后面还会出手捞这狗东西。
如今她只想先将秦家控制的属于她的产业都顺利的收拢到自己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秦家还有那位林小姐纠缠。
何况,还有苏家远方那几家堂亲奇葩要对付。
秦二光其实早就将那二百两银子换成了银票,这二百两银票他就是睡觉都藏在自己的怀中的。
白天自是随身携带着的。
苏秋威胁要告官,又威胁他不还银子就要将他手脚不干净宣扬出去,那他的名声可真的完了……
不说林家那边知晓会如何,他将来想要再找个掌柜的营生都不成了。
秦二光恨得牙痒,可思考再三,只好将银票交了出来。
姜远抢过他手中的银票,还不忘鄙夷的瞪了秦二光一眼。
“东家,您掌掌眼,看看这银票是否有假。”
苏秋有原身的一些记忆,一看这银票就是真的。
将银票收好后,又验了一下柜台上的钱物。
没什么问题后,她就让姜远将秦二光给轰走了。
苏秋刚要去后厨看看,一个年轻的护院小哥就冲了过来。
“姑娘!苏老管家派人送信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