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供着一尊神像。
那神像虽栩栩如生,但刻错了名。
人们刻字为——朝沥。
风吹过时,带来丝丝干枯的感味。
秋分。
一道声音回荡在周身。
那声音柔柔地,却又饱含悲情。似是要告别了什么……
他说:
“在第二年冬至,我会结束自己的一切。”
看去,在这么压抑、殷黑的密室内,有生人的气息。
地上有许多符文,鲜血所绘。
于那符文之上,有一人席地盘坐。
风铃因风而响。
那人蓦然睁开双眸。
他的眼眸旁染上了鲜血。
给上挑的眼尾增添欲色。
他昏睡许久。
他正在挣扎。
他,于第二年秋分——真正苏醒。
风铃猝然停下,寂静之余,一团灵体飘了过去。它飘在那人的身前,观察面前之人。
那人迟迟未动,眼中被雾色浸没,瞳孔失焦。
他就盯着一处,如被抽走了灵魂那般,死气沉沉。
灵体不知道要不要喊醒他,他似是醒了,却又……
百魔护阵,人醒阵完。
一瞬,数百道黑气冲向那人的身体,宛如百鬼夜行,急着去瓜分他的血肉。
那人闷哼一声,口中吐出血来。
百魔护阵。用于行有关识海或性命相连的术法无人护法时,它可以保阵中人不受外界干扰。但相应的,待人醒阵完时。起阵人需承受百魔多年来积聚而形成的怨气,使百魔减轻痛苦。
这是交换,也是后果。
所以的,他醒了。
那人单手撑地,因疼痛而剧烈喘息着。
他看着那血,心中差异:这……我在哪?
灵体急切有担心道:“小主人!你还好吗?”
那人闻声抬头,盯着眼前这团会说话的小东西,它飘来飘去,很晃眼。
“你是什么东西?”那人蹙眉,声音嘶哑道:“我又是谁?我似乎……忘了很多。”
灵体亲切的蹭了蹭那人的头,说道:“我是您的剑魂灵体,是您制出来的。”
它停了会,在给它小主人反应的时间,“您姓程,名言枝,无字。”
程言枝低头,反复低喃他的名字。
“程言枝,挺好的名字,意境很美。”
他思考着,放空时眼捷眨动,似是仙子。
“小主人?”灵体围着他,轻声喊道:“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程言枝久久才回道:“嗯,是吧。”
他盯着这团灵体,又道:“你可以化作别的形态么?”
灵体转了几个圈圈,程言枝不知为何,他可以看懂,这灵体在点头,表示肯定。
他伸出手,张开手掌。
灵体落于他手心,变为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你这是?化作了一只白鸟。毛好多唉,软乎乎的。”程言枝似乎很喜欢软软的事物,他拂了拂白鸟的头顶,“很可爱。”
百鸟蹭了蹭他,转而又歪了歪头,道:“小主人,你要找一个人。”
这般还可以说话,真是神奇!
程言枝问道:“找什么人?”
白鸟:“他……他叫朝瑾许。您说等您醒来,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上一见,表明心意。”
程言枝身体僵了僵,心意?!什么心意?
他道:“遗愿?心意?我从前曾倾慕于那人么?怎的就表明心意了!”
白鸟音调低了低:“是的……”
白鸟不知该说不该说,程言枝见它顾虑,最终妥协,“行咯。找人去吧!”
他刚站起,就因反噬之痛硬生生又坐了下去。
这人干了什么!疼死了!
吸取教训,程言枝再次慢悠悠的起身,却还是剧痛。
他扶着桌椅,寻找密钥。
又忍不住抱怨:“还没开始寻人,就要痛死在这!”
他冷静后观察起四周,才发现白鸟急得打转,却一言没发。
“怎么了?”
他发问,白鸟才靠近他。
他伸出手想接住白鸟,可白鸟却用爪子包住了他的食指。缓慢的,牵引他走向墙壁的一处烛台。
白鸟终于说话:“这这这,将这烛火灭了就可。”
程言枝:“用手?会烫到的。”
白鸟:“用内力。”
程言枝:“我有?我会?我还记得?”
白鸟:“……”
程言枝用力一拂衣袖,烛火灭了。
程言枝:“真可以唉!”
白鸟:“……”
墙壁抖动了一会,翻转了。
而墙外,拐了一个弯,是一个卧房。
卧房中还站着一人。
程言枝躲了起来,暗中打量了那人一番。
蓝袍绣朱雀,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人朝程言枝这瞥了一眼,冷声道:“谁!”
不是试探!被发现了?!
程言枝面如土色,犹豫着走出去。
他脚步虚浮,因疼痛有些脱力,“公子……额,阁下何人?”
那人就直直盯着程言枝,似是一只雄鹰。盯得人心虚发慌。
那人语气更冷,还带着几分愤怒,“你不认得我!嗯?你躲了一年多,见了面就和我说这个!”
程言枝尬笑了几声,解释道:“不瞒阁下,我似乎出了些意外。我这……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哼!”
那人朝程言枝挥了挥手,一道真气进入了程言枝体内,后转身就走了,似是气急了。
白鸟从程言枝身后探出来,急忙道:“小主人,他,他就是朝瑾许呀!”
“什么!”程言枝扶了扶头,正欲抱怨。便发现先前的疼痛感没了,被侵蚀的伤口也恢复了。
所以他……给我疗了伤。
“追追追,靠!”
人都送上门了!别丢了啊!
程言枝跑了出去,还可见得朝瑾许刚走出院门。
他一路追赶,却怎么都赶不上。
他不知道的,他追赶的人早发现了他,故意走快了。
程言枝无奈,实在是累极了。
他索性大喊道:“阁下!唉!留步啊!”
本是想多争取些时机,没想朝瑾许竟真的停了下来。
他趁此机会跑上前去,和那人面对着,才发现自己比眼前这人矮上半头多。
程言枝喘着气,“等会……我缓会。”
许是太久没动了。
朝瑾许就这样低头看着他。
眼前这个没良心的,一失忆就知道追着他。
朝瑾许问道:“程言枝,你不是忘了我吗?为何又要如此。”
程言枝不知心中所想,但知一定不能得罪面前之人,嘴一快说:“我……喜欢你吧。”
朝瑾许戏谑地盯着程言枝,随后一手掐住程言枝的下巴。惹得程言枝不满轻哼一声。
程言枝不知道朝瑾许作何掐他,试探道:“嗯?”
程言枝目光不定,总之就是不敢看朝瑾许,因为面前这人正俯身低头凝视他。面前这人的眼神好像带着审视的意味,让程言枝不免的有些动摇。
他那副心虚的模样,任谁都一眼辨之。
朝瑾许气笑了,语气恶劣,“程、言、枝。你耍我?”
他深呼一口气,正欲再找个理由拐骗就听见面前这人说。
“喜欢我啊……那就走啊。”朝瑾许抓住程言枝的手腕,就带着人运功飞去。
程言枝吃不住疼,又极力的挣扎,“干,干嘛!”
眼看着那人带自己回到了刚开始的那座房屋。刚想与这人好好理论一番,就被朝瑾许像扔东西一般把自己甩进了屋,又迅速锁上了房门。
程言枝懵了,这什么啊!
他拍了拍房门,问道:“你干什么?”可没有答复。
他跺了跺脚,对着飘出来的灵体抱怨道:“这人气糊涂了吧?还是本来就有点那什么?烦死了!”
灵体围着他转了转,飘到了窗边,说道:“小主人,这窗是开的。”
“啊?真是,天也助我!”
程言枝走到窗前,刚跳出去就被一道结界反弹回去,正正好磕到了头。
他坐在地上,看着那道结界。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起,骂道:“什么鬼!他有病吧!我!啊呀!烦死了!!!”
什么鬼心意!我呸!不干了!
白鸟担心道:“小主人,这怎么办啊?”
却听到一句,“等死吧!”
白鸟:“……啊?”
程言枝:“不然怎么办!我又出不去,还能怎么办啊……”
他走到床边,就躺了上去,顺手盖好了被子。
他其实累极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就在他睡着时,有一人在窗外看了许久。
直至夜深,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