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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的热菜

    秦家住在东临坊的柳堂街,过了东路石桥,再走两条街便到了。附近也多是各部官员所居,大路离皇宫也并不远,夜市虽未闭,但此时的街道已经安静了许多。

    孤孤单单的黑布马车独自行走在大街,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房的老爷秦世友最先觉着不对,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府,秦二夫人也看出来了,叹了声气,对着秦世卿不满道:“夫人没回来也不说一声”。

    便带着人都回了房。

    三房秦世贵和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秦世贵身边的安姨娘却眼露不满,拿着帕子掩着自己的不耐烦,白眼一瞪,倒是白忙活了一桌菜了。她做菜的手艺可是宫中御厨亲传,这番做来给三小姐吃,倒真是浪费了。

    “老爷,妾身忽然不适,许是下午做菜累着了,想歇下去了。”安姨娘在秦世贵身边行礼,秦世贵倒也不介意,挥挥手便让她回去了。

    安姨娘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走了,只剩秦三夫人唯一的大儿子秦卓,还站在秦世贵附近,神色未变。

    秦世卿的小妾楚姨娘倒容光焕发,满脸慈祥,领着自己的儿子指向马车:“瞧着,你三姐姐来了。”

    可那儿子却是不耐烦到了极点,扯开楚姨娘的手:“乡野丫头罢了。”

    秦朝南一脸的不屑倒是被身边一位绿衣骑装女子全给瞧见,只见她背着手,翘首昂扬,柳叶青眉下是极有神的双眼,青丝半垂,一根玉簪简单地束起,便足够秀丽,她站在那里,挺拔如松,一棵屹立不倒的青松。

    她白了他一眼,便见他敛气,于是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这马车还是简陋了些。”说话的正是秦家的大老爷,秦世卿。

    他揣着手,随意地站着,一脸慈祥的老人家模样,就是眼里是有些藏不住的紧张。

    马车到了,身着黄缕轻衣的姑娘从马车下来,却没要丫鬟扶,一副从容之态。虽是一路风尘仆仆,她却没有半分疲态,步态身姿极是松快。夜色深沉,看不太仔细她的脸,但瞧着也是清丽之资。

    秦望舒头戴的金篓叶钗倒是比她本人熠熠生辉。

    “好漂亮的发钗。”小声说话的是楚姨娘身后的秦四姑娘,秦可舒。

    她着一身粉裙,头戴珍珠步摇配着白玉珠钗,一抹水灵儿的可爱怜人。

    “乡下的野丫头也配戴那玩意儿。”秦朝南不屑地说道。

    楚姨娘倒是笑着温和:“是个美人胚子。”

    秦望舒置若罔闻,甜甜一笑,向着秦世卿招手:“爹!”

    秦世卿也很是欢喜,紧张的情绪散去大半,和明舒一起上前迎她,领着她回府,关心她一路是否受寒。

    秦明舒最是看不惯楚姨娘这些人,倒是也习惯了他们这等作态,只是怕望舒不悦,便有些紧张地瞧着眼前的黄衣女子。

    她正在笑着和父亲说话,分隔了这么多年,竟一点不生疏。

    好生奇怪。

    在明舒直晃晃地注视下,望舒有些兴奋地看过去,那是她的二姐姐。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般和明舒行礼。

    “诶!”秦明舒赶紧接下望舒,笑道:“不必拘礼,自家人。”

    她虽是扶起望舒,手却微有疏离,却也是七年未曾见过的亲姐妹了。

    可秦望舒眼底却有些灰雾蒙蒙,这一世提前回来,终究是见着明舒姐姐本来的模样了。

    秦家明舒,的确担得起月间松柏之名。

    她微微一叹,饶是再轻的叹气声也被明舒发觉了,她是习武之人,怎么听不见呢。但看着这堂下的众人,明舒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能表示什么。

    便要进府了,秦世卿领着秦望舒去三房一家人面前见礼。

    秦三夫人和蔼地理着秦望舒的发丝,笑道:“从小丫头出落成大姑娘了啊。”

    秦世贵在一旁站着,精神抖擞,开口声音倒是浑厚:“路途遥远,一会儿好生歇息。”

    “小妹好。”秦卓走了过来,秦望舒便微微福礼,动作圆满雅致。

    “听闻秦卓哥哥前些日定了亲,没来得及亲自像哥哥庆贺,便在此恭祝哥哥和嫂嫂永结同好,子嗣绵延。”

    一脸严肃的秦卓轻点头,算是应了。

    望舒抿嘴浅笑,和秦世卿一起进府。

    她本就是大夫人沈慕青亲手带着,又是几个老太太天天教养着,礼仪规矩其实极为好,又经过上一世的世家波折,如今的望舒,便是进了皇宫,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芳草和胡三几个跟在附近,脸上是盖不住的神气,他们的临安小霸王可是样样都会呢。

    只是这般从容倒惹得秦朝南极为不快,他哼一声便自顾回了自己的院落,四姑娘想拦着自家弟弟,却被楚姨娘阻止了。

    秦可舒看着楚姨娘站在一旁,两眼仍是笑着,语气却有些清冷。

    “可舒,这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弟弟的。”姨娘掩嘴一笑。

    秦望舒忽的从楚姨娘脸上过了一眼,倒是笑得很甜,点头算是应了,也并不打算行礼。倒落得有些尴尬。秦可舒不知如何自处,也闷着脑袋跟着楚姨娘回了自己的小院。

    秦世卿带着秦望舒逛着回自家院落,秦望舒假意端看着四周,心里很是恍惚。被抄家前,对秦府最熟悉的人,其实早已变成了她。

    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秦府三家同住,院落很是大,原是老太爷时便赏下来的。不过秦世卿的院子却也是另两位房的几倍大。

    毕竟这家中做主的,还是秦世卿。

    望舒的院落是很小的,沈氏在她小时为她院子起了紫露院,她大了也很喜欢,便没有再换名。明舒和自己院是挨着的,有单独练武的院落。

    不过秦望舒的院子虽小,却极为精致,只是布置有些奢地俗气,怕是明舒也不懂这些小女子的玩意儿,在店铺里随便听老板娘推荐买的。望舒笑,不过她自己也不大懂这些,曾经不仅她不懂这些小女子的玩意,京中略上流的玩意儿,她也不大懂。

    因为她真的在乡野呆了七年,怀城虽是城,却也是古朴小城,临安府住的也极是僻静悠远,几面环山,山水之间,她又逃去了江湖折腾,从来不懂什么品味。后来回金陵,倒是没什么机会学,只管忙着家里的事了。

    秦世卿走在身侧,温声说道:“你回来地有些迟了,误了吃饭的时辰,你那三房的安姨娘便把饭菜都撤了。我遣人给你弄了桌新菜放去了紫露院,你先吃下再做收拾。”

    秦世卿说这话,望舒自然明白,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有事你找明儿!你房中事宜都是你姐姐置办的,丫鬟家丁也是她挑的,并未经手旁人。管事嬷嬷也和你二姐姐姐共用一个,原是你母亲房中的花嬷嬷。我明日还要上朝,这就不陪你了,等你阿娘回来,咱们再好好吃一桌!”

    父亲走了,眼下人一下便少了许多。

    “大哥身子不适,你是知道的,改日他若心情好了,没准也能见我俩了。”秦明舒说着,倒是有些无奈。

    望舒点头,笑道:“姐姐立了军功回来,哥哥都不见吗?”

    明舒一愣。

    “你从何而知我立了军功?”

    坏了,秦望舒自知失言,明舒也都是才对着镇南军回来,她怎么可能知道姐姐立了军功,真是被眼前的温柔困住了,忘了自己眼下的局面。

    芳草适时上前,给明舒行礼:“奴婢芳草,拜见大小姐!这房中的佳肴太多,还请大小姐留下一起用膳,碗筷已经备好。”

    明舒打量了过去,她自幼入军营,浑身都沾了杀气,可这芳草却并无畏惧,还有些不卑不亢的礼态。

    “我见姐姐扬眉吐气,猜的。”秦望舒笑道。

    明舒沉默了片刻,又才说道:“你去了怀城,住在临安府,已有七年了,可还安好?”

    两人站在院里叙旧,望舒便瞧明白了,这位姐姐是不想跟自己进去一起用膳了。

    秦望舒略看了看四周,只能无奈赔笑:“一切安好,家里除了外祖母,还有几个老太太,都是孟家早前嫁出去的夫人,家中无事,便回临安府陪着外祖母养老,我也托她们的福,得以教养。”

    “嗯。”明舒一听,又踌躇道:“有句话我确是要和你说的。罗家的婚事我全然无意,必不会同你争,你可放心。不过算我多嘴,这罗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是良配。”

    秦望舒懵了。

    “什么?”

    “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明舒一溜烟便跑了,生怕望舒再同她说什么。

    芳草就站在不远处,虽是听得不清,也了然了大概,知道姑娘这会儿必然是五雷轰顶,急急拉着姑娘往屋里走。

    等往里走后,看来屋里还热腾腾的一桌子菜,秦望舒却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姑娘!什么情况啊!二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芳草走过来小声说道。

    秦望舒示意她在跟前的椅子坐,理了理思绪,才说道。

    “罗恒,罗家…金陵的罗家,那就是吏部尚书家。原来这罗家的亲事很可能是给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还是问了二姐姐,所以二姐姐怕我不满意嫁给原先的刑部右侍郎岳家,这才同我说这些吧。”

    芳草懊恼地挠挠头:“那咱们到底是和哪家结亲啊,我都糊涂了。”

    “反正都是回来成亲的,嫁谁都一样。”秦望舒惹得大笑。

    秦望舒笑罢,才发现眼前的芳草有些沉默,她循着芳草的眼神看去。

    这桌子很大,屋子也宽敞,屋内陈设都很新,桌上的菜肴冒着热气,闻着便香得不行。

    可屋内安静地不行,不像临安府,不像热闹的临安府。

    秦望舒温柔地抚摸着芳草的脑袋。

    不远之处,依旧是白日的隔街高楼处。

    一白衣男子伫立在此前,他绑着一丝湛蓝发带,耳后散发随意披在肩上,兴致盎然地回头瞧去,笑道:“你家三弟,今日也在此处和罗恒观光来着,但我实在瞧不出什么花样来。”

    坐在桌上饮酒的那人放下茶杯,发梢间红色的飘带迎风而扬,吹拂着他微微眯着的双眼。

    他嗤笑道:“这是我大哥把宰牛刀用来杀鸡了!”

    “呵,司徒飞廉!这是涉及到明舒姐姐的大事,怎么可以和杀鸡相提并论。”那白衣男子翩然回身,轻轻一坐。

    阁楼之上,风穿堂而过,倒有些发冷。

    司徒飞廉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包裹随后一丢:“你要的东西。”

    楚骆听罢,赶紧笑了起来,热情地再添了一杯热茶:“哎哟,可算是辛苦咱们护国公司徒帅府的二少爷咯,竟只身前往御府司,还悄无声息地拿走了金陵第一高手御府司司长的‘保命血书’呢!”

    “楚骆!”司徒飞廉白了他一眼。

    楚洛赔笑,将包裹收好,一边问道:“所以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飞廉的眼神望去秦府,笑道:“估计得快马加鞭了。”

    “也好,正好我也有要事找他。”

    “嗯?你还有别的事?这洱楼开张?你没同他说啊?”

    “司徒飞廉!我找的是正事!”

    飞廉也不逗他了,连连摆手:“行,楚老板,那你且说与我听听!”

    楚骆点点头,给自己斟了杯酒,说道:“是秦府老太太娘家淮阳候府的副手卢涛的生意。”

    “你真逗啊。”飞廉坐起来笑着指着楚骆:“你这关系怎么不再绕远一点。”

    楚骆握起拳头:“那多少沾点!不得多少知会声,万一这卢涛只是个幌子,然则背后是淮阳候?”

    飞廉懒懒散散地说道:“随你查吧。”

    “查查没坏处。”楚骆哼一声,又喝一杯,适才想起些什么。

    他啧一声:“我才想起,你这回竟然受伤了!”

    腰间的伤的确还隐隐作痛,飞廉皱起眉头有些不悦,这楚骆不提还好,一提这痛觉更明显了。

    “以前也没见你伤成这样啊,你不是惯会躲伤。哎哟,是不是该回你的黑鹰练练了。”楚骆忍着几分讥笑。

    飞廉的脸上又泛回了些往日的冷冽之气。

    楚骆看懂,这是要生闷气,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酒杯都移了远些。

    司徒飞廉,一手护着腰间,一手随意搭在桌面,丧着脸望着外面。

    她.....

    是那从怀城回来的,秦家三小姐,秦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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