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我因为作业实在太多而写的头昏脑涨,便找了个借口下楼溜达一圈。在小区的小公园里,我从一面镜子里看到了一个女孩,她脸色蜡黄,眼神黯淡无光,手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眼角还有未完全干透的泪痕。我真的好心疼她,于是我伸手,摸了摸自己。
溜达了有二十分钟,我回到了家里,困意却猛然侵袭了我的大脑。我抵不过这强烈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随波逐流,也想起了平时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痛苦的往事。
我来到了我的四五岁。那时,我的奶奶(排行老二)、四姨奶奶、五姨奶奶都不是特别喜欢我。在我出生之前,她们一个个的都说要来帮着我妈照顾我。可是等我真正出生后,她们却好像对我避之唯恐而不及,在我三岁之前,她们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我一次。我六姨的女儿当时上初中,只有她来过。虽然她也是一个小孩儿,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我妈就可以煮面条自己吃了。这也直接导致了我现在对我的这些奶奶辈儿的亲戚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对我六姨的女儿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顺着水流的方向,来到了我的小学二三年级。那时我上了很多的兴趣班,虽然忙,但是我仍然乐在其中。有一天,我五姨来了。她看见我每天学这学那却没有哪一个特别精,说了一句我到现在仍记忆犹新的话:“小姑娘学这么多干嘛?也没见她哪个特别精,还不如以后长大了找个好婆家嫁了!”的确,在她们的认知水平里,女的就应该找一个有钱人嫁了,而且之后发生什么事也只能忍着。但是她们的儿子要是在外面有了人,她们还会觉得是自己的儿子有本事。真是谬论。也正因为如此,现在我和她们非必要不来往,哪怕是她们主动邀请我,我也不想多看她们一眼。
我又顺着水流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我的五六年级。那是我到现在仍然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现在一切的始作俑者。那时我的成绩虽然不是最好,但也是班级的中上等,而且我在各科老师心目中的印象都很好。我妈不满足,于是她未经我同意的就把我的姥爷清了过来,美其名曰教我数学。我的内心十分不愿,甚至对数学的强烈的抵触心理到现在仍然存在。
可能别人会好奇,你的姥爷是数学特级教师,你为什么不想学啊,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吗?你竟然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其实他们这么想,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所以也就会有这样的看法。
在我姥爷来了大约一个月后,他开始要求我下午在家跟他学数学。一开始我是不情愿的,但是在我妈的威逼利诱下,我不得不接受了这无理的要求:周二、四、五下午在家学数学。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忍。但他为了能让我腾出来更多时间学数学,竟然想让我转学。我无法忍受,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我们互相妥协,他让我在学校正常上课,我答应周末跟他学数学。在我周二下午去上微机课的时候,我发现微机室没有我的位置,而且我已经快被整个班遗忘。当时我是真的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熬到他和我姥姥出国,我这才发现在他在的这一年半里,我每天都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他在的每一天我都精疲力竭、提心吊胆,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招来他的非打即骂。他不会让我好好活着,但也不会让我就这么没了。
我,好像病了。
沿着河岸,我走到了终点,也看见了这一路的最后一个回忆:初三。
那是初三的一月份,我们那里的某一所高中在一个宾馆里举行了提前招生的考试。当时我们那里严禁提前招生,他们还在顶风作案。那一个会议室里至少有两百个人,而且还不止这一个地方。他们的考试准备的很匆忙。那次考试说是在两百二十分以上的报志愿时可以加五分,但是要交一万块钱。很不幸的,我的分数够。为什么说不幸呢?因为我真正的灾难,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我的中考理综110,化学是满分,英语118。理综和英语的满分都是120。中考报志愿的时候,我爸和我妈非要让我报那个学校。我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爸说的一句话:“虽然三中和那个学校都可能是一个坑,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三中的那个坑里跳!”可是事实证明,那个学校是一个比三中还要大的坑。直到我爸妈把我从那个学校接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太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梦境定格在夕阳之下。我打碎了夕阳,也揉碎了月光,妄想用无边的黑暗来遮住我的伤。可是越遮,我的伤疤就越明显。我只好将它们封存在心底的最深处,扣上了没有钥匙的锁,让它们在我的心底发酵,发酵为我心底最痛的,那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