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跳啊。”
闺蜜催促。
看着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木,林简兮双股打战,浑身发抖。
这实在是太高了。
临近跳崖,她后悔了。磨磨蹭蹭地不敢往前走一步,站了这快十分钟,工作人员都开始坐在小板凳上拉呱了。
她,林简兮,大四学生,一生顺顺利利。
顺利地考上市重点初中,顺利地考上省重点高中,然后又顺其自然地考上了重点大学,在大四实习时不出意外,又顺利地找到好工作。
她这一生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地让她感到有些无趣。
这不,无聊的人来找事情了。今天不用实习上班,她拉着闺蜜便来蹦极,想体验一下濒死的感受。
站在跳台边上,看着脚下一眼望不到底的景象,她怕了。
闺蜜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一帆风顺,她还嫌弃上了。
一路活到现在磕磕绊绊,大挫折小坎坷都经历过的闺蜜表示:咱不理解,不支持,但尊重。
“磨磨唧唧的,我来帮你。想想你那一帆风顺的人生,别想不开呀——”
闺蜜是会帮人的。
“刷”地一下,刚才站的地方已空无一人,林简兮跳下去了。
失重感让她原先的紧张和恐惧变为兴奋和自由感。
就在快要迎接触底反弹时,绑着林简兮的绳子断了。
她直线向下落去。
如果有人要问林简兮,在人生最后几秒她有什么感受。
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讲,她在恐惧过后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体验过挥金如土的日子。
林简兮,享年二十二岁,在她即将大学毕业的哪一年,卒。
蝉鸣和虫叫声3D环绕在耳边。林简兮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是一片杂草丛生。
她没死?从快400米的高空中坠落竟然还没死?!难道她是什么天降奇才,金刚不死之身?
林简兮惊呆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怀疑自己是王母娘娘的寿桃转世下凡时,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把她从天马行空的瞎想中拉回现实。
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可能是因为刚才摔倒了脑子,没听到来人具体说了什么,只听到什么采药、回家之类的话。声音的主人走进后,林简兮看清了她的容貌。
眼前的人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穿着古装电视剧演的古代样式的衣裙。
老天保佑,没让她曝尸荒野,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多亏现在又来了个小姐姐,她有救了。
林简兮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看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救命恩人虽没踏着七彩祥云,但她拎着——拎着竹篮子?拎着竹篮子来救她了。
林简兮激动地拉住少女的袖子,殷切地望着她:“小姐姐,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刚才蹦极时没揣着手机。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蹦极时绳子断了。你看,就从那里蹦——的极。”
林简兮指向天空,凭着记忆指向蹦极台,抬头看去,那有什么蹦极台,只有极力地向上生长着的高大树木和一轮烈日。
看见少女吃惊过后看傻子似的表情,林简兮尴尬地找补:“可、可能是风一吹,我就斜着掉下来了?”说出来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你有病吧,林简兮,你脑子坏掉了?”那少女的表情十分不友善。
林简兮?
“你认识我?”轮到林简兮吃惊了。
“还真摔傻了?”那少女冷嗤一声,毫不客气地冲林简兮摆出不耐烦的神色。
“呵,真娇弱,就从小山上滚下来了而已还能摔傻。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快点拿上你刚才采的药回家。我回去就告诉爹你今天又偷懒,看爹怎么收拾你。”
那少女叽里呱啦地一顿输出给林简兮听懵了。什么摔下来,采药,跟爹告状?这小姐姐在说什么?!
余光看到她自己身上的衣服,林简兮才发觉不对劲,她身上也穿着古装!
林简兮生活在一个开放包容的新时代,cosplay等屡见不鲜,她刚才还以为眼前的人是生活在山中桃源的现代人,穿着古装享受生活。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着时,林简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大概,可能,也许是,穿越了?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今天晚上你也别想吃饭了。”那少女像是看垃圾似的看向她,十分嫌恶,似是多看一眼,都污了她那高贵的双眼。
算了,先跟着这女孩回家,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听刚才这女孩的意思,刚才“她”是从山上摔下来了。
以林简兮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判断,她应该是穿成了和她同名的古代人。
看到女孩口中的“小山”,林简兮人麻了,她管不远处那快高耸入云的山叫“小山”?
人从那上面摔下来不死也得残,这人莫不是视觉失认症患者?她能穿过来,原主大概率因刚才那一摔,已经归西了。
林简兮是穿越、穿书小说的忠实读者,以前时不时脑补自己穿越,现下真的穿越了,她着实激动,以那女孩刚才对她的态度判断,她现在的处境肯定不怎么样。
管它什么宅斗、宫斗,欺凌、羞辱,她已经磨刀霍霍,跃跃欲试了。就让这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①。
一路上,那女孩在前面走,不搭理她,林简兮原还想旁敲侧击下,获得一些信息,但那女孩有意与她拉开距离,不愿和她交谈。
太阳快要落山时,林简兮眼前终于出现了房屋建筑。
一间间瓦房节次鳞比,走进能清晰地看出,墙体用青砖或土坯砌成,屋顶铺瓦。夕阳西下,砖瓦在阳光的反射下波光粼粼,像湖面上泛起的波纹。
街巷狭窄且热闹,房屋挨得很近。街边有各种小店铺,一路走下来,有不少卖茶水的茶肆和卖食物的小吃摊,五花八门的小摊前围满了人。
“阿雪回来啦。”
“林婉雪姐姐,谢谢你上次给的苹果。”
路上有人和那女孩打招呼,林简兮这才知道她叫什么。
林简兮跟着林婉雪走进一个小型的四合院,正门进去,她目测有三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中间的院子里种了几棵树,还种有一片片的草药。
古代的房梁和柱子采用较为粗壮的木材,林简兮稀奇地观察着四周,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古代建筑。
“爹娘,我回来了。”林婉雪把装着草药的竹篮递给屋前的妇人,拽着林简兮进屋。
“爹,林简兮今天又偷懒,我一个没注意她就不干活。爹,你一定要好好惩罚她,给她个记性。”林婉雪向躺在竹椅上小憩的林柏致告状。
“是吗?”林柏致起身,两根粗壮的眉毛拧成倒八字。
“看来昨天你还没长记性。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你妹妹听话懂事。”
林婉雪坐在旁边,脸上露出胜利者似的得意微笑。
林简兮:……?
飞来横“锅”?
林婉雪这厮心机啊,还好她长嘴了。
“回爹爹,小女今天采药时不慎从山上摔了下来。”林简兮回他,她不做沉默的羔羊。
林婉雪原本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躺椅上的红布条,听完这话倏地停下动作,眼神变得很奇怪,让林简兮看不懂。
“你在说什么?谁是你爹?”
?这不是她爹吗?正常逻辑来说,她是被妹妹欺负,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刚才被林婉雪唤做“爹”的男人还说她没妹妹听话。
看见林简兮吃了瘪,林婉雪心情给外舒畅。
“呵呵,还真摔傻了,连你伯父都不认识了?”
伯父?原来是大伯。是她先入为主了,主要在穿越后毫无信息的这种情况下,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简兮一次的外向,换来她终身的内向。
眼下用摔傻失忆解释最好。
林简兮突然蹲下,抱住脑袋,现场表演了一个头疼欲裂,浑身颤抖,突发恶疾。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说罢双眼含泪,眼里盛满恐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竹椅旁的父女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今天采药的时候她从山上滚下来后就傻了,一直说胡话。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
林婉雪看向自己的父亲,眼里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若只是采药摔下来那会儿林简兮可能是装的,但现在这样可以确定,她真的摔傻了。以林简兮的脑子,她绝对不敢在父亲面前耍花招。
母亲何氏闻声从屋外进来,问了林简兮几个问题,见林简兮的反应的确是真的后,即刻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怎么向她娘交代啊。若是怪罪下来,这事不好揭过去啊——”
“怕什么,不争气的东西。她娘再能耐手也伸不了这么远,何况就是个绣女。”林柏致嫌弃的瞪了眼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婆娘。
“再怎么说也是个高级绣娘,皇帝还曾准许她婚配……”何氏小声嘟囔,看见丈夫神色不耐,声音越来越小。
林婉雪安抚母亲,“娘,不用怕,她自己摔的,一不小心就摔傻了,关我们什么事?父亲虽然是郎中,但这世上治不好的病多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是吧,爹?”
说完,拉起蹲在地上的林简兮,让林柏致把脉。
林柏致会意,把完脉随便开了个方子,抓了几服药让何氏煎了去。
原主的房间在西边的厢房里,林婉雪领着她回到房间躺下。
黑漆漆的药散发着极致的苦味,林简兮捧着瓷碗难以下咽。
这种情况下,林氏父女二人绝对不敢下毒,顶多是给熬了个作用不大的补药。
但林简兮严重怀疑,林伯父给她碗里多加了黄莲报复她,不然这药怎么苦的熏眼。
黄莲加加加加到厌倦,林简兮的眼被熏的生理性眼泪流满面。
在三双眼睛,六只眼的注目礼下,林简兮一咬牙准备闷头灌下这婉黑黢黢。
“伯父,伯母,我回来了——”
清越如丝竹的声音打断了屋里四人。
好险,差点就喝进去了,来人来的真及时。林简兮眼含泪水地朝门口看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