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

    只见来人是一个少年。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形高挑,身着一袭青色衣衫,布料被主人洗的微微发白。他长得十分俊朗,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眸子似若天上星,明亮灵动,炯炯有神。

    可惜天妒红颜,是个瘸子。林简兮想。

    他右手拄着一根简易木制拐杖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林婉雪见林云骧回来了,有些心虚地挽了挽头发。何氏眼神中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拉着林婉雪和林伯父出去了。

    林简兮放下手中的药碗,林婉雪他们终于走了。既然他们走了,那这苦东西喝没喝下去就由她说了算了。

    看到林简兮泪眼婆娑,林云骧焦急,踉跄地进来。

    “阿姐,你怎么哭了?他们又欺负你了?”少年原本开朗的面庞此时突然变得冷若冰霜。

    林简兮抹了把脸,刚才光顾着视死如归喝下药了,没发现她真被熏地流泪了。

    这帅气的小兄弟喊她姐姐?

    一次的外向换来终身的内向。林简兮不敢擅自认亲了。

    “你是谁?”保险起见,她还是问问吧。

    少年冰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简兮。受伤的眼神看的林简兮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阿姐,我是云骧啊。你不记得我了?”少年握住林简兮的手,一时难以接受平时最疼爱他的阿姐不认识他了。

    “元宵?”林简兮空耳的毛病又犯了。

    这名字还怪好听的嘞,俊俏的男高竟然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林简兮腹诽。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林云骧眼眶红了。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听阿姐这样唤他了,自从跟着大伯父和伯母生活后,阿姐就性情大变,经常对着天空发呆,再也没喊过他的乳名。

    林简兮目睹他的眼眶中汇聚小珍珠的全过程,一时之间,一向雄鹰一般的女人竟不知所措起来。

    “你,别,别哭啊。我就是摔了一下摔到脑子了,暂时忘了一些事情了而已。没被人欺负。”林简兮安慰伤心小狗。

    余光瞥见床头小桌上的药碗,坏了,她差点把要紧事忘了。毁灭掉那碗黑漆漆刻不容缓。

    “你先等一下,我一会儿再和你详细解释。”林简兮丢下这句话顺走那碗药,鬼鬼祟祟地前往小院里。

    见周围没人,她迅速把那药水倒在树底下,倒完后飞快的回屋。她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林简兮把她从小山上摔下后发生的情况,抹去穿越的事,半真半假地的告诉了林云骧。

    林云骧心疼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

    看来他没起疑,林简兮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原本还怕林云骧不好糊弄。

    林云骧帮助她回忆以前发生的事情,耐心地解答林简兮不时提出的疑问。

    原主和林云骧是亲姐弟,两人的父亲是木匠,母亲是宫廷绣女。

    原本这个朝代的高级绣娘是不能轻易结婚的,但母亲在年轻时绣得《锦瑟昆山图》被太后喜爱赏识,准许她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木匠父亲。

    生下弟弟林云骧后,母亲再次应召入宫,除去重大事情和逢年过节不得回家。二人便只能和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思念母亲加上积劳成疾,在不久前撒手人寰。母亲告假回家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拜托原主的伯父伯母照顾他们姐弟俩,她因有公务在身无法时常归家。

    刚开始伯父伯母是不同意的,谁想家里平白无故多出两只吃饭的嘴?听到母亲提出会把赚得的所有工钱都给他们作为酬谢,二人相视一瞬,计上心来。

    高级宫廷绣女的工钱在这个朝代相当丰厚,接近于现代的一线城市资深设计师或高级技工了。

    而他们二人,一个是县城的普通郎中,一个是在选拔宫廷绣女时落选的绣娘,家中较为拮据,若是多上这样一笔钱,他们的日子就大有不同。

    合计过后,二人一改原先的嘴脸,欣然接受了母亲的提议。

    从此,可怜的姐弟俩便跟着伯父伯母生活了。

    伯父伯母刚开始对他们还算客气,时间一长,原面目就露了出来,开始苛责他们。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俩小可怜没爹疼、没娘爱,处在水深火热境况下的悲惨故事。

    夜已深,林简兮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心里琢磨着原主家的那些事。

    好好好,天崩开局,她爱了。她还担心没什么挑战性呢,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这把她定会逆风翻盘。

    “林、简、兮!你给我出来!”

    林简兮是被一声怒吼给吵醒的。

    眼看着满汉全席临到嘴边突然消散一空,林简兮烦躁地揉着脑袋起来。

    谁呀,大清早惹人清梦。

    “干什么?大早上吼什么呢,你这人有没有素质——”林简兮暴躁地冲出房门,准备问候问候哪个不懂礼貌的邻居。

    她实习住的地方总是有几个邻居凌晨三两点就霹雳乓啷跟打仗似的。

    看到林婉雪怒发冲冠的样子,林简兮才后知后觉,她好像是穿越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林婉雪不可置信地呆愣一瞬后,怒火更甚。

    “好啊,林简兮。你能耐了是吧。平时看着挺老实的,竟然敢跟我顶嘴——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竟然把爹辛辛苦苦给你配的药倒了?”

    林简兮顺着林婉雪所指看去,树根处的土壤与周围土壤的颜色,不仔细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要不是隔壁小刘娃子昨天晚上爬上屋顶看月亮,碰巧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在院子里,你还真能瞒天过海了。”

    林简兮:……

    大意了。感谢隔壁小刘娃子送的赏月告状一次,这个仇她记下了。

    “给我把她关黑屋去。”林婉雪一声令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个黑衣壮汉把林简兮拎进了一间小黑屋里,动作熟练地关门上锁,一看之前就没少这样干。

    从朝阳升起到余晖落下,林简兮一直被关在小黑屋,一整天都没人给来送饭。

    林简兮饿的肚子咕咕叫。昨天晚上就没吃饭,又一天没进食,她感觉胃酸都快把胃给消化掉了。

    这小屋门窗都被封死了,逃也逃不出去,只能干坐着。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现在饿的都想把自己这块鱼肉给吃了。

    窗外的月亮在林简兮眼前变成了烤鸡,馒头,烧烤。

    林简兮小时候不理解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火柴就能看到大餐,现在她明白了,那不过是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原主本就体虚,这么饿了两天,林简兮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破旧的小床上。

    “醒了?真是娇弱,饿了一下就晕了。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林婉雪听见动静进来扔给她两个馒头数落了一顿又出去了。

    她把两个馒头大口吞咽下去后起身把原主的屋子翻了个遍,每个死角都没放过,就翻出来三四个铜板。

    好家伙,原主的境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阿姐——”在林简兮盘算着把林家虐待人告上官府是否可行时,林云骧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姐,你没事吧,伯母说你今天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难受吗?”早就听说林云骧一大早就去学堂了,就因为林云骧不在,林婉雪才敢那么放肆。

    要是换做原主,肯定把被人欺负的事瞒过去,怕弟弟徒增烦恼。

    但现在身体的主人早就换了个芯子,林简兮一股脑把事情吐露出来。

    “他们竟然如此!我去找他们要个说法!”林云骧眉头紧皱,说着就捞过木拐杖要去找人。

    林简兮急忙拉住他。

    “别冲动,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林婉雪身边那两个壮汉不是好惹的,他们一家万一没人性到让人把我们打一顿得不偿失。”林简兮分析。

    “元宵,咱们去报官吧,去告他们虐待亲戚。”

    林云骧急忙阻止:“不可。”

    “为何?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林云骧神色郁结,“阿姐有所不知,靛州的官员贪污腐败,徇私枉法,公道向着钱财。我们是告不赢的。你应该是忘了,刚开始我们告过,却换来林家的变本加厉。”

    “你有多少钱?”她现在身无分文,吃一顿饭都不够。

    “加上母亲留给我们的,我私藏了林总一两白银。”林云骧凑过来低声告诉她。

    “吼,你小子,没看出来啊,看着这么老实的人,还能藏住钱。”

    但这一两白银换算下来大概是现代的一千元。一千元想离开这破地方远远不够啊。

    “你会木工活吗?”林简兮期待地看向林云骧,爹是木匠,儿子多少应该会点吧?

    “会。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云骧还在上学,平时没办法挣钱。可她闲啊,要是林家母女不找事,她爱去哪去哪。

    林简兮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个长条,长条末端勾出个钩子。

    “这是什么?”林云骧看着纸上奇怪的图案问道。

    “钩针啊,你没见过?钩织衣服的。”

    “钩针?没见过。”

    “那就好。”看来这个朝代还没出现钩针,在她的那个世界,钩针技术是十九世纪外来技艺引入的。

    她之前向林云骧旁敲侧击过了,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是她那个世界历史上没有的朝代,是个架空朝代。既然这个朝代没钩针技术,那她就能通过信息差赚钱了。

    “你见过?”林云骧狐疑地反问。

    借口她早就想好了:“之前在街上路边小书摊上见到的,那本书上记载了很多胡人技术。”

    林云骧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她刚才翻钱的时候看到床下放着一些棉麻线,应该是原主母亲留给她的。

    钩针编织需要的东西很简单,一根钩针几团线就可以了。

    林简兮大学时参加过钩织社团,有一阵子痴迷于钩针编织,把空课时间都花在了钩各种玩偶、衣服上了。四年时间下来,对钩针编织,她早已熟能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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