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满意的收起合同,对他道:“你先换个名字,别叫江星意了,就改为江意好了,代号单字‘意’。在这里,每个人都会取代号,我们平常也只称呼对方的代号。至于名字……更像是个装饰品。”
“既然名字的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那么改名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繁停顿下,依旧笑靥如花,但随后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刻薄:“当然是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别不知天高地厚,自视过高,违背组织指令,所以友情警告,等待的惩罚绝不是轻描淡写般,而是极度残忍惨烈,并非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江星意不似以前作风,只是好脾气的点点头。
周繁又补充道:“我知道你的能力比平常人要出众,但还是不能坏了以往的规矩。今天晚上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参加入员测试,成功晋级就是我们其中一员,失败输了的话,可能会在这期间被人杀掉,毕竟这里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折磨手无寸铁,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残次品’了,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懈怠,或者不当回事。‘刀’会带你去测试地点,熟悉路线。”
他说罢低下头整理起文件,手上一刻不停的转着笔,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眼下的工作,这种认真专注,属实和刚才判若两人。
途中,江星意双手环胸:“你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虽是在跟衡刀说话,但却始终目视前方,一点眼神都不肯分给他。
衡刀毫不在意:“在没成为真正队友之前,我们也只能是表面和平共处而已。当然,成为队友后,也不一定能做到真正的和平相处。总有一天,在你走投无路时,也会拿枪指向我,不过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发生。你也别这么抵触,我们做的也不是丧尽天良的事,都是为全社会做贡献的好事。”
江星意神情讶异,瞥了他一眼后又归于平静,走了没几步,低声道:“真是这样。”
本是无心喃喃的一句,被衡刀精准听的,他想也没想,就肯定回答:“那是当然了。”
走出这片吵闹地带,穿过木栅栏,越过几个小土坡,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江星意回头看去,最惹眼的就是一排排高楼,成为这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在这几乎荒无人烟的地方上建造出一座丝毫不逊于繁华城市的“帝国”,确实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衡刀大嗓门一喊:“喂,江意,别杵在那不动,我们才刚走没多久,你就对‘God’这么依依不舍,等回去让你看个够,一定带你逛遍每个角落,现在你快过来。”
江星意心中心中疑虑加重,“God”如此肆无忌惮行事,嚣张跋扈,到底是有多大的本领能够逃避法律的监管。声称做的不是滥杀无辜的勾当,但江国胜这种只会吃喝嫖赌的人都有所耳闻,并前来做交易。然而,又算不上是正规组织,鲜少有平常人知道,警察对他们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God”的起源本身就足以引人深思,情况越是这样,背后的真相就越是复杂,牵连的人也一定不在少数。
谜团如同被一层朦胧浓重的雾气笼罩,其真相难以一窥究竟。
江星意正想着,步伐逐渐缓慢的向前移动,此时衡刀站立在铁门前不动,手里那着铁丝插进锁孔里来回转动。
江星意面色疑惑:“你带我来这里,没有钥匙吗?”
“没有,钥匙在森府掌手上,今天就是带你来熟悉,那人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没必要再找他,怪麻烦的。”
“那你这样做,他知道了,不会找你麻烦吗?”这里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正常的。
门锁在这时“咔嚓”一声被解开,衡刀收起铁丝,偏头看他:“周繁会和他说的。”
江星意往门内看去,先是一条望不到头的走廊,状似不经意提到:“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撬锁的技巧很熟练啊。”
“夸奖了,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了,我对这没兴趣。”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廊格外悠绵长,这条走廊通体黑色,唯一醒目的是一直向前似乎是无限延伸的红色地毯。
尽头又是一扇铁门,这次衡刀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松松打开门。
江星意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觉有些吃惊。面前是一片广袤的森林。
先是从高楼林立出发,穿越荒凉山丘,现在又将踏入葱郁的森林。这一路上的变迁,不禁让他对那些创造出如此多样景观的人类充满了好奇。
衡刀很满意他的表情,带他向里走了一段距离。
在森林的深处,蜿蜒的小径如同岁月的织锦,静静铺展。沿途,野花如星辰般点缀,它们散发出的淡雅清香,仿佛是大自然的呼吸,柔和而绵长。两旁的树木紧紧相依,肩并肩地站立,它们的叶片尽情伸展,渴望着阳光的拥抱,将生命的绿意渲染至无垠。
江星意有种置身世外的感觉,但他还没走远,就被衡刀制止住:“就先到这,这里你一时半会也转不完,明天留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两人原路返回。
江星意问:“是所有参赛者都会提前进去吗?”
“为什么这么问?”
“提前透露地点,这并不符合你们组织的风格。”
衡刀脚步不停:“只是对你一个人例外,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权利。”
他想问清楚原因,可最终也只是强迫自己冷静。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这次很大可能性是一场阴谋,具体还是要审时度势。他们口中的话半真半假,现在谁都不能信任。
果真事未终局,不预其果,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身后传来草丛抖动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且其中伴随着难以察觉到的微弱的脚步声。
他跟在后头的脚步逐渐放缓,衡刀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就见江星意被远远地甩在后头,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只得停下脚步,耐心等待:“我说,江意,你在和蜗牛比谁爬的更慢吗?明天你还能再来这里,有的是时间熟悉。看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最后一句话他更像是在嘀咕,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但江星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发自内心的感到无语。最终,也不没有再管身后的动静,大步向前走去。
倒是衡刀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刚才他身后发出异响的草丛,眉头皱的死紧。
江星意装作没看见,很自然地问他:“出去后你要带我回宿舍吗?”
“对,总得让你有个住的地方。”
两人又回到“God”内部,七扭八拐的来到一排宿舍楼前。
衡刀先是来到7号楼,然后冲江星意说:“你的宿舍在7号楼6层,204号,是个单人房间。”
江星意刚想绕开他,独自进去。就又听他道:“算了,我带你上去吧,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
江星意感到莫名其妙:“我一个大男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丢了吧。”
衡刀沉思片刻,然后说:“耗费时间。”
江星意觉得他说了一个最没有合理性且巨扯淡的理由,于是他冷嘲热讽的回应道:“能节省时间?我现在多的是时间可以浪费的,再说,你带我去和我自己走,差别并不大,根本就不可能也不会耗费多长时间……或者说,你其实是想保护我,对吗?”
衡刀意外挑眉:“何出此言?”
“凭我来这里后的经历,毕竟,这里应该没有多少正常人吧。”
衡刀虽然沉默不语,但他的眼神已经给予了肯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静谧,谁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直到电梯门打开,进来一位很美丽的小姐。
她那金色的大波浪卷发,如同流淌的金色河流,倾斜至腰间。一双湛蓝的眼睛清澈透亮,与她立体的五官相得益彰,更显得生动而鲜明,她的容貌,融合了中俄混血的韵味,令人一见难忘。
最吸引人的是她眼中那似有若无的破碎感,给她添上几分脆弱动人感。在她看向江星意时,更是得到了具象化。她的眼睛闪烁着湿润的光泽,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映现出盈盈波光。
单看眼睛,她拥有那种能让人心动的温柔,仿佛初恋般纯净,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她比江星意要高出半个头,这一事实打破了这份旖旎,使得他并未有任何激动和情感上的波动。
衡刀看向她,神情是愈发不耐,眉头紧蹙:“你今天不是有任务吗?怎么回来了?”
婉清眨了眨眼:“在这期间衣服脏了,我回来换一件。”
说着,她话锋一转:“小朋友,你是新来的吧,你好,我是婉清,你可以叫我清姐姐。你呢?”
“江星意。”
她笑起来,宛如一缕和煦的春风,能抚慰人燥热的心:“很好听的名字,和你很般配哦。”
这时,电梯门也已经到达6楼,婉清侧身让开位置,衡刀走路带风,头也不回地拽着江星意向204走去。
刚开始,江星意还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加快步伐。
等衡刀走到门前,停下脚步后,他的烦躁更是压都压不住:“你有那么快干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怕成这样。”
“你离那人远点,别去招惹她,她如果主动去找你,你也要和她保持距离。”
江星意想到他刚才的行为,眼里顿时满是兴味:“怎么,你受过情伤?”
衡刀表情一言难尽,他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个话题,叮嘱他道:“我还是要真诚的给你提一点建议,在不熟悉人的面前,都不要轻信他们说的话,这里的人可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能友好相处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新来的,看着……很好骗的。”
“……我看起来像很好骗的?”
唯一一次装成单纯无辜的样子,面前这个说他很好骗的人不信,他感到一言难尽。
衡刀不说话,只是他的样子已经说明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纯白无杂质的药瓶,道:“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嘛,周繁让我给你的,避免明天参加测试时会变得更加严重。”
江星意接过后,衡刀解释道:“在你走路时看出来的。”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就引得江星意在心中嗤笑。
他幽幽道:“其实如果你说你们在任何时候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想会更有说服力。”
衡刀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憋出一句:“明天见,你休息吧。”
背影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星意扫了一眼这一层,只有4个宿舍,他走进204观察屋内的布局摆设,是很简单的一室一厅一卫。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今天换下的睡衣。
之后他坐在沙发上,细细描摹着药瓶的轮廓,轻轻旋开瓶盖。里面装的是药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中药味。
熏得他不禁皱起眉,将手中的东西拿远了些。
这种外观的药瓶通常是用来装药片的。但里面意外的是涂抹的药膏,也真是只有周繁能想到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挖出一块均匀的涂在腿上伤的严重的地方。
在此之前只要不做任何剧烈运动,痛感倒也并不是很强烈。
但现在,他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如同电流般迅速蔓延全身,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紧紧勒住,被束缚得无法呼吸。疼痛如同附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侵袭着他的每一个细胞,无情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这种痛苦让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仿佛灵魂正被剥离出身体。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似乎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个过程对于正在经历的人来说是异常漫长和煎熬。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直到那股疼痛感逐渐减轻,麻木的四肢才慢慢恢复了知觉,能够自由活动起来。
江星意也逐渐恢复清明,他全身被汗浸湿,确认身体并无大碍后,起身去洗澡。
然而,由于腿脚仍然酸软,身体不稳,几次都险些跌倒在地上。
视线扫向茶几时,他顿了几秒,与一只外观欠佳,造型怪异的布娃娃对视。
江星意随即关上灯,明显捕捉到它眼中那一闪即逝的红光。
他缓缓挪动步子走上前,然后利落抬手把娃娃扔进垃圾桶里,末了还很细心地将垃圾袋捆绑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