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名上校很奇怪,祁忌深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格外青睐折磨他的一切事。没关系,他已经习惯素来被争对的日子。
姬漫被另一位男长官带走,他被强制留在这儿和上校聊。
说实话,很难捱。
接下来是轻松些的话题:
“你的编号是0137?”
“嗯。”
“我冒昧问一下,为什么包括我在内的37位男玩家会被抓起来?难道专抓肉畜玩家?但我好友并没有技能,我们刚出副本,这是我第一次游戏。”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是肉畜玩家?恕我直言,你一句话起不了作用,还得等他鉴定出结果……那像是某个肉畜玩家留下的,干瘪,途中有所消耗。”
“如果暂时无法洗脱我们的嫌疑,请将我放回监狱里吧,我更乐意待那。”
上校笑吟吟,对他的要求没下文了。
祁忌笑吟吟回去,变态混蛋就知道你听不进。
他心下思忖,是否审判所,有特殊鉴别玩家种类方法?他不了解肉畜玩家,虽然不干人事,但应当没功夫一网打尽,一定有其他原因,也许是“干不人事”才被拘役,但他和姬漫是真无辜,这么大的监狱容错率不至于这么高,问题出在那颗眼球?
疑云团团的一点,姬漫没机会染上这玩意儿,还是他和小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行动,想来想去大概是小李死那一会。
似乎通顺了。
他还能搭理姬漫就是由于对方继承了小李的遗产,其余脏东西没道理不一同继承,结合长官所提的“消耗”,或许是两次着床的代价。况且,觊觎小李积分的没道理没有肉畜玩家。
是真相总会水落石出,两人得以出狱。
这是祁忌第一次正视这个游戏世界,那种欲要倾颓的直接感受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个陌生完整的世界。毋庸讳言,这里很大,刚出监狱处处是不怀好意的异端审判者,祁忌怀疑他们自成一个国家,所谓将校尉相当分明,只是符号与现代各种国家有所区别。
比如:他知道那个人是上校,因为别人管他叫上校。
姬漫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每当祁忌开口询问,他就抱住脑袋嘶吼。眼球还残留在身体里,不像在肚脐里,更像在他颅腔里。虽然如此,他的行动却是极有逻辑目的。祁忌猜测他在游戏里也有住处,便一言不发地跟上。
走出几里路(这个世界大得可怕),逐渐有寻常玩家出现,其中不乏奇装异服的怪诞,如果当做时下兴起搞cosplay的人便没什么新奇,说实在的他好失望。
来点刺激的啊。
在“死地”与“人烟”相接之际,两人像走过一片坟地。不同于以往的是,没有任何动物诸如乌鸦的嘶鸣,它给予人的不是恐惧而是孤独。月亮消失了,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了能量。
天越来越黑,反而将倾颓二字挥发的淋漓尽致,整个游戏世界就这样,随时会崩坏的错觉。他们一头栽进了黑暗,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目的地就在不远5米处,没有保安,似乎是个住宅区。姬漫出示完房产证和钥匙,两人拉拉扯扯撞上门牌。
姬漫抖着手插进门孔,进门后,犹豫着关上半开的门。祁忌还在外面呢,他见势不对,一只手臂卡在门缝强行撑开大门钻了进去。
他呆了:“你这是强闯民宅。”
“得了吧,”祁忌说,“你都带了那么久的路,半路反悔很不厚道哎,而且你这虚样……”他上下扫视:“最好还是有人照看。”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卧室,作小虾米状睡觉。祁忌则捂着鼻子四下打量,捡起玄关处姬漫随手放的证件,啧啧称奇,这处居所是小李的,他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挑这么个地。
祁忌刚进来时不小心踩了好几脚污水,溅了自己一身。
小区的大致模样他描绘不出,楼道内却是深有体会。他敢肯定他撞上垃圾桶时,好几只蟑螂爬进衣服!通道仅容一人侧身过,每走几步那股挥之不散的苦烟味就像吸附在肺上,302的夫妻性生活极不协调,男孩背着书包蹲在门口,有人一靠近就僵直脊背。小李对门603那小哥买个充气娃娃,声音畅通每一房间,那对夫妻的骂声更是嘹亮,小哥的回骂也不逞多让。
过了好半晌他又坐起身来,睡不着。
刚出副本,一个问题总是萦绕脑海。
系统怎么知道他能恰好存活四天四夜的?有人就问了,系统的主线任务不就是【存活4天4夜】吗?但问题是按副本的正常发展,玩家至少得玩个四天五夜才能放学回家,通关副本。他们能按时出副本,倚仗于有人烧学校。系统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干?
也许有人说,不等晚上学校就会放玩家通关,可惜流程总不会变的,要等放学那又和四天五夜形成闭环了,祁忌从不怀疑自己多想,系统绝对有问题。
再怎么思考无法入眠,也总有意识混沌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昏了。
半夜,姬漫又发作了。
祁忌撑着额头,手钻进他衣服里摸到了那颗眼球,轻按着使它不要作乱。姬漫冷汗流个不停,祁忌顺手拿袖子给他擦了,他就一直蹭。
许久过后,他舒展躯体,气息平稳了。
祁忌才敢抽走被整得发麻的手臂,盯着他安详的睡颜,他在想一个事实:怎样才能共享积分?别误会,他可不是什么不拜金的人,这样形容自己有点刻薄了。总之说呢,他想得到姬漫的黄金制盔甲,但他连青铜制的——像狄俄墨得斯那样的——都没有,姬漫不像轻率交易的人,祁忌也不习惯干黏黏糊糊,钱货不两讫的事情。
这对双方而言都是新的尝试,主动权在于姬漫,而祁忌跟他别提世交,才刚认识4天。
2.
“喂,这床里不是有虫子吧?”
清晨,祁忌眯着眼爬下姬漫的床,边脱外衣边咕哝着走向浴室,没听解释就合上玻璃门。
里头哗哗传出洗浴的流水声。
“……什么鬼?”头闷在被子里,姬漫一听他讲虫子就恶寒,可很快陷入睡梦。
10分钟后,祁忌偷偷划开磨砂玻璃门一小侧,见他睡着了,叹了口气:“差点忘了我没有换洗衣物在这。”
不得已,他只能再穿上内衣,隔天的内裤实在嫌膈应,那个专出馊主意的大脑决定了,套上洗后潮湿的内裤。
祁忌一声不响地捡起水泥地上散落的裤子外套,掀开阳台的窗帘布,思索要不要临时晒个内裤,他怕得病。
在别人家这不礼貌吧?
“你裸着上身不害臊啊?”
休息够了的姬漫伸个懒腰,打着哈欠,嘴里还抱怨着。
祁忌转身背过阳台,问:“小李家里有新的未拆封的内裤吗?”
“怎么可能啊,”姬漫下床,直起腰对他点评道:“你也不怕穿着他内裤松……”
他脑袋某根弦绷紧,猛然扑向姬漫,两人齐齐卧倒,冲锋枪子弹袭击木质床的突突声不绝于耳。姬漫骂道:“我/操你大爷,做……”
“一群乌合之众,听令办事要你们命了?”
一道女声突兀地在余声未消的场地亮相。她斜倚在更高层的阳台,手持一把□□92F,衣着和配枪套筒一样漏,上身一件短内衣,棉质三角内裤不偏不倚地搭在髋部。
看样子,昨晚她就歇在祁忌楼上。
因着她的声音,门外不速之客的攻势顿了一瞬,可惜随着她举起枪——
祁忌当机立断,扯着姬漫进浴室,他的脑袋磕在瓷砖上。
“清醒一点,有枪吗?我不信就一把勃朗宁。”
他双目放空:“我记得……厨房……不对,床脚小冰箱有一把?”
“很好!”
祁忌高声回应,随即一把将他推向掉了个合页的百叶窗。
打开浴室门,玄关处挤进几个黑衣人,大衣一敞,个个双手持汤姆逊冲/锋/枪,安的全是50发弹鼓!
祁忌反手合上玻璃挡下劈头盖脸的疯狂攻势,龟裂的弹纹环绕中心分布,触目惊心。他一个翻身滚向小冰箱,拉开冷藏室的门。
“铮——”一颗子弹擦过边沿。
她还在阳台,那把枪骚得可怕,浑体镀金,如果你能直面太阳,就能吸走这全部的骚气。她摇摇枪感受重量,宣告它已经彻底失去作用,便目中无人地快步朝屋内走。
他根本没空注意这奇怪的女人,格/洛/克17被胶带贴在冰箱侧边,得益于其重量,他轻快地点射狭窄玄关的袭击者。
接着紧跟姬漫离去的步履,钻出浴室窗口。
敌人密匝匝的脚步声依旧如影随形,不愿轻易放手。
他跳到下一层,避着阳台走,提防一切可能,随意穿身于陌生地带,游戏里早上七点天还昏暗,这会儿才蒙蒙亮。
脆弱的铁架地哐哐响,祁忌眼前出现一道直通顶楼的长楼梯,抓牢这个机会,至最高层后侧身掩于电箱。
他额角因高强度运动而渗汗,咸水随着拧眉的肌肉起伏滑进嘴里,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有病吧?是小李有病还是那个女人的问题?谁做了什么值得那么多人来追杀?她待守一整夜,难道又是游职分?不,那样就不会冲自己来,况且知道姬漫是继承者的少有人在,他不没死吗,但这游戏里神通广大的海了去了。
低头看微微痉挛的小腿,他安慰自己:也是好久没运动了。
闪身而过的黑衣人立即死于枪下。
第一批死后他挑拣一把称心意的家伙件,计划往更高处观望一番,赤脚迈上台阶,就被一远处射来的子弹阻止,恫吓意味十足。
他仰颈,对上她伫立在尖顶的萧索身影,冷风飒飒划过她单薄的肉/体,身上是不变的内衣,只有左手多了把加长版沙/漠之/鹰,亮晃晃的那个工艺品不翼而飞。
两人双目对视,祁忌即刻翻过栅栏,马不停蹄变换路线,方向朝楼下。
顾不得坦胸露乳有伤风化了!
没有停车场,路边停得零零散散。他突击一辆捷豹,用冲锋/枪强行震毁。
“那是我的车!!”
女人捷足先登,偏不让他如愿,猛烈的火力攻击伤透所有车辆,他便窜进一辆改装后的越野。
两个不怕死的在荒地上极速奔驰,惊起一片鸟雀。
那女人偏爱超车,挤上旁边草坡子意图急停车辆,祁忌的侧脸因破碎的车窗是那么清晰,富有棱角。
她的眼睛眯起来了。
他拿出□□,伸出车窗对准她头部,却因捷豹骤减的车速,击碎前车窗。
女人爆踩油门,半个身子跃出去,几枪打完后换上新的满弹匣。祁忌有种不好的预感,试图抢先一步,但在彼此坦诚相见的烂车内——
电光火石之间,一发子弹打歪了他的手,祁忌先是虎口一震,手枪摔在副驾驶,几滴血飞溅没入网状坐垫,留下深褐色痕迹。
在接下来的行驶过程中,右手又麻又凉。
他脖子骨头咯咯响,随着低头的动作。他疯癫地举起右手,颤颤悠悠地找起那颗痣来。
“老妈啊,我对不起你,虎口上那颗痣被打没了!”
他吃掉对方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紧绷的车门在她大力拖拽下濒临松懈,突然打开将她整个人甩飞,得益于出色的反应能力,她攀紧车门,小腿勾着下沿,浑体肌肉一齐调动。
这下连车门和车身的连接处都掉了半面。
狂飙着的风扇得她配合门开开合合,一下一下砰然撞上车顶,这本是个回车内的好机会,怪在风过于强劲。
祁忌毫不迟疑地换手,子弹化作一个小点直射中她左大腿。
她一声不吭,借放缓的风力将自身砸入车内。
大仇得报,车却没能源了。
他当作没看见般向前直冲。
这么久了,两人早行至一处不祥之地。
燃料彻底耗尽,他停在一块罕有建筑的地,摔门离去。
远处女人的车,祁忌知道不久她又会追来。
他拿上尚有余弹的手枪,遁入一处酒馆,它紧接的是公共厕所,他先是抢一位酒鬼的伏特加浇在伤口,疼得死去活来,便干脆整瓶掳走,灌下肚去。
“哈啊......”他发出一声叹慰,享受地眯起眼睛,“肚子暖多了。”
天知道他是从来不抽烟喝酒的。
藏匿在人群里,亲眼目睹她闯进酒馆,随意搂一位女生的腰肢,压制蠢蠢欲动的枪,视线锁定在所有漏得多的男性身上。
祁忌翻箱倒柜找出一套侍应生被酒渍弄脏的制服,七手八脚地扯上身,处理得人模人样后,靠在柜台上,发现一位料想之外的人。
“你叫蔺如?”他狐疑地打量一位酒保,上手取走他胸口的名札。
“男士,我们有规定的,不能随意拿走......”
"也行,这样吧。"祁忌掠走酒鬼的手机,给自己和男性酒保拍了张照,接着搜索用户传达给自己的账号,再消除一切痕迹,还回去了。那张照片黑漆漆的,足够了。
剩半瓶酒,从后门溜出去,临走前还顺手牵羊了一挂门上的披风,撕下一块缠手,转身去了公共厕所。
待在隔间里许久。
黏湿的脚步摩擦声蠕动着,祁忌记得那女人是光着脚的。
那动静四处作乱,他觉得还是得问清楚。
“我在这儿?!”
他无比娇俏地喊了一句。
两人都沉默了。
她迅速打开隔间门。
“我想我们是该谈谈了,电影明星?”
3.
".....所以这关我什么事儿。"
哈嘉儿眨眨眼:“可是你用过那把1911哎。”
“听着,我不了解你们怎么找人的,但是这太潦草了,我只知道这枪属于一个美国人,他和我在同一个副本,但是我们没打任何一照面,他死没死另说,反正我不知道。”
“那个美国少爷死了。”
“怪你们咯。”
“哦。”
“接触那东西的不止我一个,你肯定找过其他人。”
“呃......”被枪杀大腿她都没有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我先找的易一诺,枪要回来了,还在我车上呢。但是我还挺喜欢她的,所以想着找你交差,我早该知道你们认识。”
“感情不认识她你就搞死我是吧?捷豹也是你的把,你怎么当上雇佣兵十七的?”
“全靠前辈提携。”她笑了下。
哈嘉儿是个矮小的西方人,她只有一米五几,古铜色的肌肤因为汗水而亮晶晶的。肌肉该硬硬,在合适的地方也流畅。
随后两人加了好友。
祁忌特地去搜过她,才明白前辈是如何提防她的,这家伙从不像个真正的雇佣兵去受人雇佣,为了提升排名唯一干过的就是把坐在她头上的“前辈”杀掉,以至于圈内信誉为0。
他低着脑袋,蹲在厕所隔间里。
“咔嚓——”门被打开了。
他以为哈嘉儿折返回来,正奇怪着。浓重的酒气就让他厌恶地皱眉。
“我说谁呢……”竟是被他抢了东西的酒鬼,醉醺醺地一把夺过酒瓶,从牙缝喷射着口水,叨叨着,“就一……被女人榨干精的小白脸,虚了……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