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下,群臣进谏。
“陛下,臣此次是有要事上禀。”文臣半鞠着身,双手交叠,对着许竹笙行礼。
废话。
许竹笙支着头,半垂双眸,漫不经心道:“禀。”
文臣直起腰,声音响亮,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在空中胡乱的舞动。
“刘将军说营中军饷不足,来往户部近十次有余!同往年相较,多出了不知多少!”说罢,文臣斜眼瞄向刘将军,露出了意义不明的笑。
许竹笙依旧保持支头垂眸的姿势道:“刘将军,此事当真?”
刘将军为人爽朗,从不作假,朗声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文臣轻蔑地笑出了声,小人得志春风来,“陛下,您也听着了,如今天下正闹饥荒,民心大失!”文臣将手拱到了斜上方,又道:“刘将军不体恤百姓便罢了,竟还夺去百姓分毫!有罪,有罪啊!”
许竹笙呼出一口冷气,不曾想,这朝廷之中,忠臣不见身影,奸诈小人竟也敢跑来他跟前撒野了,当真是不要命了。
许竹笙抬眼,目光停留在文臣身上。
“你。”
文臣抬头对上许竹笙凛冽的眼神,“陛下是…”
许竹笙厉声道:“欺君,何罪啊。”
不等文臣惊慌求饶,一旁的林公公便道:“欺君当斩。”
文臣吓得瘫倒在地,两掌贴在地面,额头不断地往下磕,颤颤开口:“陛下饶命、饶命啊…!”
许竹笙脸上布满阴沉的笑,殿内气氛一瞬宁静,他拂袖一挥,道:“好啊,那便斩了。”
疯子。
两柱侍卫手握剑柄而上,一人一边把人拖了下去,殿内还回荡着“陛下饶命”四字的余音。
刘将军内心暗爽,双手交叠作楫,道:“陛下英明。”
“无事退朝。”
……
“陛下,老奴记着三日之后便是贺将军的生辰了。”林公公弓着背,跟在许竹笙后边。
许竹笙顿下脚步,仿佛恍然大悟,“是了,林公公不提,朕是当真不记不清了,箫儿要过生辰了。”
“不知箫儿近日又在为何事操心,朕已有半月未见着他了。”
甚是想念啊。
林公公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奴听闻将军在为陛下筹备后宫之事……”
“胡闹。”许竹笙摇摇头,“小孩怎么不听劝。”
林公公补救道:“将军或许只是……”
许竹笙抬手道:“无事。”
小孩爱玩,他当然要惯着。
就这么一老一少从大殿走到了南华宫,许竹笙才遣了林公公。
他走进雅亭,抚走身上的雪,静静地观望着眼前景致。
大雪纷飞日,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无论天上地下。结冰的湖面上有一只雪人,不知又是哪位贪玩的宫女留在此处的。
瘦瘦小小又矮矮的,让许竹笙想起了六年前的缩影,他那时捡回来的小孩就这么点,也是乖乖的,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而这一幕正巧被来探望义父的贺钰箫尽收眼底,原来他心里的人从来没有变,仍是如此爱笑。
“义父。”
许竹笙闻声转头,眼底满是惊喜,唤道:“箫儿!”
贺钰箫点点头,看见许竹笙对他展开了双臂。他走近了一步,许竹笙便将人一把抱过,右手在贺钰箫身上四处游走。
贺钰箫:“?”
许竹笙乱摸一通后停住了手,感叹道:“朕的箫儿结实了,身子比朕更中用了。”
他没有放开人,仍是紧紧地抱着,“让朕多抱会你,这半月朕都要憋急了,你又不在朕身边……”
贺钰箫将头凑去了许竹笙耳边,柔声道:“命都是义父给的,义父想让钰箫做什么便做什么,钰箫很乐意。”
朕的好大儿啊……
想到这,许竹笙突然把人松开,脸上的表情早已严肃起来,问道:“你在为我筹备后宫之事?”
贺钰箫愣住了,他许竹笙又是如何得知的?
贺钰箫不慌不忙解释道:“义父,儿臣伴您身边已有六年,未曾见您选妃育儿,如此下来便着了奸臣的道了。”
许竹笙拂袖坐下,叹气道:“无妃无子又如何,朕有你便足矣。”
贺钰箫心急口快:“倘若有一日儿臣不在了,义父又当如何?”
许竹笙气得瞪大了眼,将头扭开,独留后脑让贺钰箫反省,冷冷道:“朕不想听。”
贺钰箫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生气的许竹笙是打心底里的发愁。
于是,他蹲在许竹笙的脚边,用手扯了扯许竹笙的衣摆,然后把头靠了过去,细声细语道:“义父,箫儿知错了…”
许竹笙没搭理他。
见许竹笙没反应,贺钰箫又握住了他的手,拿到脸上蹭了蹭。
“义父、义父,箫儿真的知错了…”
许竹笙的心都要化了,这哪里是要及冠的人,分明是十岁孩童。
他笑出了声,伸手在贺钰箫额头来了一记,语气很是宠溺:“朕不记你的过了,你为朕批些奏折吧,这几日看得朕偏头疼的毛病都犯了。”
“是吗,那箫儿回宫为义父揉揉?”
许竹笙点头,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