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一队侍卫自宫门而出,为首者是一位身着飞鱼服、面容瘦削的男子,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太监——李得盛。
几人目标明确直至征北将军府,李得盛踩着人凳慢条斯理地从马上下来,一边接过小太监手中的圣旨,一边整理稍显凌乱的衣裳。
身后的侍卫毫不客气踹开云麾将军府门,只见从府门中走出一位身着青色云纹长裙,头戴菡萏珠钗,气质端庄,容色苍白的女子,此人便是慕卿山之妻——柳清涵。
“杂家见过慕夫人,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搜查秦氏余孽的线索,还请夫人速速回府,莫要让我等为难。”李得盛口中的秦氏余孽乃是前任大将军秦胜。
“既是搜查余孽,来我将军府作甚?”女子的声音轻柔却不失力量。
“自是怀疑这逆贼不识的将军府,误闯了进去,圣上今日让我等前来也是为了将军府妇孺的安危着想。”李得盛嘴上说得好听,只是那神色怎么看都像在说征北将军便是这余孽。
“我将军府中众人个个都是上过战场保家卫国之人,何来余孽一说?”
“瞧夫人说的,这天启国上下谁不知道慕将军的行军作风像极了秦氏一门,就连那枪法也有几分秦氏遗风。”
自从李得盛跟在承德帝身边起,鲜少有人敢当面对他不敬,哪个见了他不是尊敬有加,便是皇子也得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李大人,如今被一介妇孺反驳,他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说话也带着几分不容置喙,只陛下怀疑慕卿山是秦烈,谁都救不了他。
“公公此话何意,我夫君为了天启国,为了陛下,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命悬一线,这些难道都不足以证明他对陛下的忠心吗?”
“慕夫人,我们进府说,何必在此处惊扰百姓清静。”
眼看将军府门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李得盛心头。
柳清涵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岂会轻易让他得逞,如今这局面正是在她算计之中,怎会退后一步,至于她的名声,她一将死之人何须顾忌?
“我夫君行得端做得正,何须关起门来遮遮掩掩?”柳清涵与慕卿山在一起久了行事上也不自觉沾染上了几分他的气势,李得盛怔愣一瞬,只这一瞬也错过让柳清涵进府的好时机。
“公公方才说我夫君有秦氏之风,这秦氏之风指的可是不扰民、不欺民、不辱女三点?”
李得盛冷哼一声,心中暗道不妙,柳清涵可不会给他机会容他辩解。
“我与夫君皆是农家子出身深受当地官员欺男霸女的困扰,在从军之前我们便立下誓言,若日后为官必要清正廉洁,为民请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柳清涵神色肃穆,微风吹过,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了一直遮在太阳前的云,一束阳光打在她身上,此时的她恍若菩萨降世。
“我们是为天下百姓而战,既是为他们而战为何要欺辱他们?”
柳清涵这般话如一滴冷水入热油,围观的百姓安静一瞬,随后便像炸了锅般议论开来。
“慕将军一心为我们着想,如今上头竟来找慕夫人的麻烦。”
“是啊,难道为我们老百姓考虑就错了吗?”
“慕将军夫妇是对好人啊,之前我摆摊卖的钱被抢了,就是慕将军帮我抢回来的。”
“对对对,还有我之前……”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慕将军夫妇的事迹。
柳清涵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李得盛却不以为然,笑话,慕卿山他们打仗自是为了陛下与世家贵族,一群贱民如何值得费心。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死到临头你还不愿承认慕卿山就是秦氏余孽?”
“我只识长青村中与我青梅竹马长大,当朝云麾将军慕卿山,并不认识你口中的叛国逆贼!”柳清涵声音坚定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喙。
“慕夫人你可想好了,若是你迷途知返,检举有功,圣上仁慈还有可能饶你一命,但若是你冥顽不灵……”说到此处李得盛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眼神上下打量柳清涵,露出一抹贪色,想不到这慕卿山面目可憎,可他的夫人倒是容颜绝色,有倾城之姿。
柳清涵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胃里翻江倒海,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一介女流,身无所长,唯有一条性命可贵,愿以我命证我夫清白!”话落一头撞上石狮子的一角,刹那间鲜血便染红了她的衣裙。百姓再也忍不住。
“慕将军一心为国,你们却逼死他的夫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你们这些狗官不拿我们百姓当人看,如今还逼死为我们真正着想的人……”
百姓在说什么柳清涵已经听不清了,恍惚间往事历历在目,如走马观花般,最终停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