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要吃桂花藕呀,糯笃笃个桂花藕嘞,香得来~”
“阿要吃青团呀,嫩只咸菜笋丁心嘞~”
柳清涵漫步在街道,熙熙攘攘的街上,错落有序排列着小摊,她四处张望,一会消失在人群中,再次出现时,手上必多一些小吃。她身后的柳嬷嬷几人身上拿着不少东西,这都是柳清涵看中买下的,“小姐,小姐,您慢点,老奴跟不上了。”
闻言,柳清涵回头一笑,蹦蹦跳跳来到柳嬷嬷身边,往她嘴里塞一块热气腾腾的桂花藕,两位嬷嬷嘴里塞了东西不好说话,连忙专注吃藕,柳清涵得意一笑,转身又扑入人海,像一只俏丽的蝴蝶,时不时为某朵花停留。
等到几人回到客栈后已是黄昏。
“长岁你去把我买的东西给大家伙分分。”
“好嘞,快来快来,又有好吃的了。”
“小姐,您身子不好怎么能如此胡闹?”孙嬷嬷想替柳清涵把脉,可她手腕一翻,一支金簪出现,“嬷嬷,这是给您买的簪子,您快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哎哟,小姐眼里果然还是和你这个奶嬷嬷亲近,哪里还记得我呢?”柳嬷嬷拿出手帕,作势擦泪。
“柳嬷嬷您说笑了,我忘了谁都忘不了您啊,在清涵心里,您和孙嬷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说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支金簪。“您看,好看不?”
“好看好看,只要是你送的都好看。”
“小姐何必给我们花钱买首饰,我们这些老货半截身子入黄土,多浪费啊,您该多为自己买些首饰。”孙嬷嬷心疼银子,但眉眼间皆是笑意。
“孙嬷嬷这话说得不对,只要能让两位嬷嬷高兴,这银子就花得值。”柳清涵抿一口茶,压下嗓中痒意,“两位也陪我逛了一天,天色已晚,不如早日安歇吧。”
“对对对,您快去休息。”李嬷嬷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但始终想不起来。
柳清涵浅笑行礼后回房,一回到房间,压抑许久的痒意得到释放,却也不敢声音太大,怕惊动孙嬷嬷几人。
“咳,咳,咳”一口血涌上喉,顷刻间便是满口猩红。
柳清涵习以为常拭去鲜血,这一路上她不知吐了多少次血,来到江南后,她也曾偷偷寻过大夫,寄希望于有人能治她的病,可惜摸过脉的人均是一脸可惜,无奈摇头。次次满怀希望而去,次次失落而归。
她吹灭烛台,静静立在窗畔,看着窗外灯火一盏盏熄灭,街上喧闹归为寂静。她再次与黑暗相伴。
第二日天明,柳清涵冷漠为自己上妆,遮掩住眼下乌青。
“嬷嬷,接下来我们去荆州,好不好?”天启国与蛮族形同水火,荆州与漠北接壤,而漠北正是蛮族地盘。
“不好!”孙嬷嬷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呀,去嘛去嘛,我还没见过塞外风光呢。”柳清涵可怜兮兮地扯孙嬷嬷衣角。
“小姐,那地方可去不得,有蛮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九泉之下老奴如何向老夫人交代啊。”
“我们就在荆州附近走走,不靠近漠北还不行吗。”
“不行就是不行,无论您如何撒娇都没用。”孙嬷嬷狠下心,不去看柳清涵。
“嬷嬷不是说,有一味就生长在荆州附近嘛,咱们正好可以去采药。”
“那味药老奴可以去药房买,药房买不到就让长岁去采,不需要您亲自冒险前往。”
“可从这儿到荆州快马加鞭也要月余,药效都没了。”
李嬷嬷惊疑,“您是如何知道,这种药材从采摘到入药不能超过半月?”
“这药若是寻常药房可以买到,您早买来了。”
“可……”
柳嬷嬷打断孙嬷嬷的话,“别可是了,小姐的身子容不得耽误,我们多护着小姐就是了,再说了,我们到时候在江陵与荆州接壤处待着,那蛮子总不能越过荆州来江陵吧!”
“对对对,柳嬷嬷说的有理,孙嬷嬷我们就去吧。”
“好,”孙嬷嬷咬牙同意,“到时候您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乱跑了。”
柳清涵连连点头。
此时,长青村——一个漠北与荆州接壤处的一个小村庄刚刚被蛮子烧毁,里面的村民被活活烧死,到处弥漫着人体烧焦的味道,一个人影出现在村外,他停下脚步……
“林哥哥,你快来啊,婆婆做了好多好吃的!”
“朝阳回来啦,快洗洗手,婆婆做了你最爱吃的八宝饭。”
“婆婆!小宝!”林朝阳步伐凌乱,歇斯底里叫喊着,试图从中找到一位幸存者。
遗憾的是任凭他如何呼喊,往日热情的人都无法回应他了,“是我啊,是朝阳啊,你们快出来啊……”林朝阳崩溃跪地。
“朝阳……”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虽然微弱,但在这死寂的村庄里足以点亮林朝阳眼中光亮。
“你别动,我来找你……”林朝阳欣喜若狂,奔向希望,他脚下踉跄,速度却不慢。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慢慢地他停下脚步,只见村口立着位浑身烧伤,看不清面容,高大的男子。
“卿山?”
那人目光闪烁,“嗯。”
林朝阳松了口气,急忙去搀扶,“我离开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蛮子又来了?”
“是,我们反抗了,但没用,他们恼怒我们的反抗,一把火烧了村子。”慕卿山,不,应该是秦烈,握紧拳头,眼中是仇恨,他来到长青村时,只看到被挑在刀尖的幼儿尸体,火光漫天的村庄,以及蛮子嚣张的背影,他们已经走远了,可他们作呕的笑声还是清晰传入他耳中。他冲进村子,试图找到一个活人,但没有,他们任由熊熊烈火吞噬他们的身躯,他只能放弃,转而寻找水源,一桶桶水浇下,火势并没有减弱,他没有放弃明知这个村子不会有人居住了,可他还是固执地打水,泼水,打水,泼水……终于在林朝阳回来的前一天浇灭了火。
“怪我,我不应该出去的……”林朝阳拼命捶打脑袋,“那些士兵呢,他们不是经常来村子收保护费吗,为什么这时候不来了?”
秦烈欲言又止,真正想保护百姓的人,怎么会欺压百姓?
“对了,我都忘了,他们不是秦家军,他们就是群披着天启人皮囊,流着天启人血的蛮子,他们不会保护我们。”林朝阳自嘲一笑,眼泪滑落。
秦烈心中也不好受,他不断后悔没有早点赶到长青村,如果早来一步,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但眼下不是懊恼的时候,“走吧。”
林朝阳颓然道:“我们还能去哪,我们没有家了。”
“我们去李老将军麾下,我们不能让更多人失去家园,只要还有同胞在,我们就还会有家。”
林朝阳突然看向秦烈,“卿山,你变了。”
“发生这种事,人都会变的。”秦烈不敢直视林朝阳的眼睛。
“好。”林朝阳认真盯着秦烈,轻声道,“我的家人都走了,只有你了。”
秦烈再次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快去报名。”
……
“姓名,籍贯,年岁。”负责报名的士兵头也不抬。
“林朝阳,荆州人士,年二十。”
秦烈有些犹豫,刚欲开口又听,“这是我的同乡,慕卿山,年二十二。”
年二十二,秦烈在心中默念,刚好与自己同岁。
那士兵又在一块木牌上涂涂写写,“木牌收好,上面有你们的身份信息和所属队伍。”
两人接过木牌,“卿山哥,我是五营三连,你呢?”
“三营一连。”
“可惜了,咱俩不在一起。”
“没事,都是李老将军的兵,在哪都一样。”
“行,我先走了。”林朝阳摩挲着木牌,“卿山哥,可别把木牌弄丢了。”
“知道了。”秦烈眉心一跳,总感觉林朝阳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是夜,秦烈趁着营帐内的人都睡了,小心避开巡逻士兵,躲在离主帐不远处。
主帐外守着两位士兵,他皱皱眉,悄悄离开。
“小的奉命,给将军送夜宵。”小兵低眉顺眼。
门口的守卫检查后,放行。
营帐内,一位身着铠甲,白眉威严老者正看着一张纸条,在他旁边立着位同样身着铠甲,年轻的男人,听到动静,老者将纸条攥进手掌里,“我不饿,你送去伤病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