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去瑰谷,跟着殷峻借他的名义进去,总是好过他们贸然拜访,引人注目。
“那两位是否要同行?”
藏雪眠懂了:“殷少主是怕一个人有去无回吧。只是听闻,前往瑰谷需要通行令,殷少主可有解决之法。”
“我有通行证,但是只能容我一人进入。”
“那恐怕我们想去也难了。”
“别人想进去难,你二位却不一定。”
藏雪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都说了人情难还,我二人要有办法,又何需费尽心思与殷少主同路。”
“你不必欠离思姑娘的情,藏楼主莫不是忘了,你身旁这位正是苏堂主的新女婿,这苏门虽然已经不问江湖事了,但是通行证还是不难取得的。即使不从苏门下手,你们若真想进去总有办法。”
“只是就算我二人有办法入谷,那这位小毒医怎么办?”
藏雪眠说的是黄岑。
“黄姑娘不同我们一道,她要上鹿岭。”
藏雪眠原以为殷峻一定会带着黄岑,不曾想,她也只是同路人。
“你不跟我们走了!”
黄岑听他们要去瑰谷也有些失望:“我要上鹿岭做我的事情。”
藏雪眠不禁为这小姑娘的前路担忧:“那你可知,这鹿岭现下可能没有你要找的人?”
黄岑摇摇头:“我不是去找人的。去找一个地方。”
藏雪眠看出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拿出她送给他的冰蚕:“这个还给你。”
黄岑没有收回:“此去瑰谷不一定还有什么凶险,藏楼主留着吧。鹿门在雪山之巅,生不出什么毒虫,带着它也只是冬眠。我是毒医的弟子,不会有事,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还给我吧!”
黄岑这么说着,却也知道,大概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藏雪眠打自己身上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送的东西,最后掏出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塞给黄岑:“这些碎银子就当我租你冰蚕的租金了,这些银票呢是押金。”
黄岑本想拒绝,但是她确实也是囊肿羞涩,藏雪眠这么一说,她才接过来。
就此,黄岑与藏雪眠等人就此分别,他们则继续向瑰谷而去。
此时已经入了南嶂的地界,虽然距离瑰谷还有段距离,但是终究不再是蛮荒之地。
瑰谷在南嶂西南处的幽谷之中,此地盛产玫红色玉石,故得名瑰谷。而瑰谷的历代谷主皆由美艳冷血的女子担任,所以这瑰谷亦是形容谷中女子如玫瑰美玉,娇艳。
当今谷主常悦也不例外。
殷峻按照寒岚的指示,拿着他给的带有印章的信件,直接进了寒岚的光雾宫。
此时距离殷峻中毒已经过去十二日,他已经感觉自己肠胃不适,恐怕再见不到寒岚就要一命呼呜了。
瑰谷共九宫,光雾宫为寒岚所属,也是九宫之中,唯二的男子首领,另一个是寒苍的青云宫。
这光雾宫是个远离主宫的幽静之所,平日里也少有人问津,这寒岚无事喜欢研究些香草,当然都是有毒的,所以长年有人到光雾宫送草药。一些外面药铺不收的草药,在他这里都能卖个好价钱。
殷峻凭着寒岚给他的信件,很顺利到达了光雾宫。
这光雾宫不大,就寒岚和几个侍女,大概有个七八人。
殷峻按照承诺将在密室找到的《病间偶记》奉上,寒岚接过,一向玩世不恭的寒脸上难见稳重的神色,接着打开那笔记的第一页,面色怔住,继而将整个笔记甩到面前的殷峻身上:“殷少主,你是不要命了吗?”
殷峻不知何故,捡起掉落身前的笔记,才看到里面竟空无一字。
殷峻虽然对寒岚下毒的事情心有不甘,但是当他在地下室找到这本笔记时,随意翻阅,发现大概是寒岚的亲属的笔记,都是一些生活琐事。
本着“非礼勿动”的品德,之后再也没有翻阅一次,以致于被掉了包也没发现。
“寒宫主稍安。说来也巧,我这来的路上,恰巧碰到了这长青楼的藏楼主,和刚刚自立门户的时梦。来的路上行在一处,可能拿错了。”
“究竟是拿错,还是掉包,还是殷少主和他们联手,蒙骗我!”
此时寒岚的怒气消了一些,但对殷峻仍是有所怀疑。
殷峻将那书捡了起来,看着手上越来越黑的青色印记对寒岚道:“寒宫主对我下的毒并不是致命对吧!”
寒岚的目色微怔,带着欣赏看向殷峻,殷峻知道黄岑猜对了,当日黄岑察觉出他可能并非剧毒,但是要去除掌中的印记,还需要到南嶂来寻找药引。
于是接着说道,“我中的毒,大概其中有一味药叫‘血根草 ’,此草服之会是血液变色,时间越久颜色愈深,久而久之,就会眼底、手掌发青,如中毒一般。若我没有按照期限到此求取解药,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这青色伴随一生,不会消解,倒也不会致命。”
此毒是寒岚自己研制,医书中并无记载,一般医者难以辨别,而天下用毒的高手,到都在南嶂,不到南嶂,他很难发现。他当时也不过是吓一吓殷峻,若他真的如约取出笔记前来,那自然是好,若他不敢前来,他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竟有人能破了此毒。
“所以殷少主是承认了,于藏雪眠他二人联手,到此来报我给你下毒之仇,还是想以此的手记趁机勒索一番?”
此刻寒岚真的起了杀心,一手折断了旁边花瓶里一朵白花的新出的枝桠,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香弥散开来。
“不!我只想说,我无需欺骗你。这掌中的青色是否能去掉于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当日我在塔中找到那笔记,为了确认,翻看了几页,大都是些记录寒宫主小时候的日常,猜想这定是你的至亲所作,也为寒宫主的孝心所动容。所以,是真的想将那笔记送还给你。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此行主要目的,顺路求个心安罢了。至于笔记最后被掉包,确实是我大意。不过,他们对这笔记该是没什么兴趣,也不是什么好事之人,此时拿着笔记,大概是想请寒宫主帮忙吧!”
寒岚将折断的白花抽出,插进另一簇嫩草中间,清新的味道盖过了花香。而殷峻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说,你来南嶂就只是为了给我送笔记?”
拈花的手如同架在寒岚颈上的刀还没有移开。
“不管你信不信。毕竟这笔记是我弄丢的,我会寻回交还寒宫主。”
说着便要告辞。
“这就不劳烦殷少主了,你说了这长青楼主已来南嶂,用这种方式与我招呼。我自当亲自相迎。我就当殷少主是一片真心,但毕竟这笔记确实是在你手上丢的。所以可能要烦殷少主在此多留几日,等我将那东西两尊大佛请来,找回笔记。再放殷少主离开。”
这看似是邀请,但是殷峻知道自己也不能拒绝,他知道寒岚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想身上再有其他的青一片红一片,好不了死不透纯恶心人的毒。
寒岚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再次坐回了位置:“无论笔记寻回与否,我都会为你解毒。”
殷峻到底松了口气,毕竟谁都不希望,带着颜色活一辈子。
“是谁认出你身上的毒的?”
寒岚突然转移话题。
“一个叫黄岑的小姑娘,她取我的血喂了鼠,告诉我无毒。”
“黄岑?”
寒岚努力思索着,确定自己没有在鹿岭或者南嶂的其他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那她可有告诉你怎样去除这印记。”
“说是一种红荷,只生长在南嶂!”
寒岚露出一丝笑意,“有意思!”
随后唤了随从银双,“带殷少主住下吧!”
殷峻跟着随从一路到了居所,方才发现院落中央,便是一片荷塘,那荷花,不是白色,也不是粉色,正是血红色。与黄岑所述的“红荷”极其相似。
而后银霜又给他送了一碗莲子羹,称是红莲之子熬制,这样吃上三七二十一天,便可以去除他掌中的血青。
而在瑰谷外等候多时的藏雪眠和时梦,也终于等到了光雾宫前来“抓”他们的人。
两人毫不反抗,就这样被带进了瑰谷,带入了光雾宫。
不错,这就是藏雪眠想到的入瑰谷的办法,也是寒岚口中迎客的办法。
光雾宫大殿中,寒岚高坐,翻看着到手的笔记,确定是自己母亲的字迹没错。
这才对下面候着的藏雪眠和时梦算起账来,“藏楼主,为了进这瑰谷当真是煞费苦心!你提前通报一声,长青楼主前来,整个瑰谷自会敞开大门,迎您大驾,何需如此周折,我这手下也是没个轻重,竟还将你二人绑了。”
寒岚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并没有给他们松绑,他知晓藏雪眠不以楼主身份前来,也不还手,定是有事相求。
他也不能就这样任人戏耍。这光雾宫毕竟也是私人住宅,也不能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记得藏楼主与老七,同在北野拜师,算是半个同门,与不离宫长忆宫那位两宫之主也是颇有私交,怎么舍近求远,找到我这光雾宫了。”
这老七便是这瑰谷九宫的七宫主,何澹澹。
藏雪眠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松了绑,一边给时梦松绑,一边说,“怎么叫舍近求远呢,我与何宫主多年未见,总不好有事才去打扰。可是与寒宫主可是上个月才见,我还将你们从那浮生塔救了出来,怎么说也算是患难与共吧!至于其他都是传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