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

    制片人瞪大着眼睛望向赵可。

    他有些激动，因为发现了赵可的一个大秘密。

    但又有些懊恼，因为这个秘密让他的绝佳计划胎死腹中。

    制片人双手一握，腼腆着笑脸。

    “你们想啊，在水里表演武打戏，多么仙气飘飘啊，咱们还可以再加个美人鱼的尾巴，多好看，到时候路透一出来，保证一片热搜。”

    黄苏木想了下自己满身的肌肉被裹进紧身的美人鱼表演服里的场景，心中一阵恶寒。

    “至于咱们赵老师，”制片人挤过苏曦，凑到赵可身边。

    “咱们可以学是吧，我给你请最好的教练，保证！保证十五天，啊不，十天，赵老师您就可以成为一条水下飞鱼！”

    赵可才不想成为什么水下飞鱼。

    赵胜曾经在她面前提过很多次，原身小时候因为贪玩，被卷起的溪流冲到了下游，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小命。

    赵胜在医院ICU门前守了几天几夜，直到现在，仍然记得原身被推出来时那张苍白的脸蛋。

    总而言之，小老头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看到赵可下水。

    为了不让赵胜担心，赵可直接在他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这辈子都不会靠近游泳池。

    谁能想到，赵可刻意避开了所有包含下水情节的剧本和综艺，竟然栽在了眼前这个制片人的灵机一动上。

    原本赵可严词拒绝，可制片人竟然要拿宣传效果来威胁她。

    话里话外，都是赵可为《窗》做到了这种程度，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最终，赵可败在了责任心上。

    她看着眼前十米纵深的巨大水池，心中无奈叹气。

    回头给赵胜寄点高血压药，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

    也不知道制片人是怎么安排的，竟然整个海洋馆的工作人员都知道了赵可怕水这件事。

    穿潜水服时，女性工作人员无微不至，甚至连拉拉链这种小事都试图代劳。

    背氧气瓶时，技术人员也是特别关照，虽然一口一个赵老师，但语气完全是在哄第一次走进海洋馆因为环境太黑而感到害怕的小屁孩。

    “赵老师，下了水，千万要记得呼吸哦。有任何的问题，您给我们比个数字四，我们安全员立马跳下来救人。”

    这是他们特意制定的手势。

    因为毕竟是剧宣，现场都是拍照的观众，各种比心或是比耶的手势将会层出不穷，安全员想了很久，最终制定了四这个手势，希望当真遇到危机时刻时，他们可以即使响应，避免意外的发生。

    虽然众人在水里的行动并没有制片人脑海中想象地那么灵活，但这场宣传噱头够大，还是成功让所有的路人及网友知道了《城市翻转古塔》这部电视剧即将上映。

    眼看着宣传到了尾声，其他几位主演先行上岸，赵可作为领衔主演，要留在水中进行最后的收尾展示。

    她打了一套戏中主角惯用的招式，配上流动的水波和酷炫的灯光，居然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观众的欢呼声中，赵可用笑容掩盖了她心中的龇牙咧嘴。

    好久不下水，一下水又是这么剧烈的活动，她的胳膊四肢已经酸软地不成样子。

    赵可暗暗发誓，工作结束后必要在床上躺上个三天三夜。

    和观众挥手告别后，灯光按下，赵可像上蹬腿，朝上拂去。

    由于环境极暗，她看不清上面的场景，只有几架摄像机的信号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可突然，连那些点状的光芒也突然消失不见。

    赵可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有什么东西迎面砸在了她身上。

    赵可被砸到了池底。

    看不清，她只能摸索着周围的情况。

    但这重物似乎十分巨大，没有边际，像是捕鱼的网。

    等等，网。

    赵可脑海中灵光骤现。

    在海洋馆中，为了防止池水中的鱼类逃跑，每个水池都会配备特殊的捕捉网。

    而本次制片人选择的水池，正是之前海洋馆用来圈养鲨鱼的废弃泳池。

    也就是说，赵可被当成鲨鱼网住了。

    意识到现实后，赵可心中一阵愤愤。

    她尝试用呼气表达愤怒，可更令人绝望的是，原本背在后背的氧气瓶，竟然被重网砸脱落了。

    赵可一呼气，在水里吐出一串泡沫。

    整个海洋馆瞬间乱成一团。

    岸上，苏曦等人大喊着救人，几名安全员跳入水中，另有几人，在黑暗中寻找着收回重网的开关。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制片人吼得撕心裂肺，“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我们艺人头顶！”

    重网呈黑色，隐藏在海洋馆没有吊顶且布满线路的天花板，根本没有人注意。

    海洋馆经理急得满头大汗，整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不可能！这是废弃的水池，根本不可能配备捕捞网！我们一周检查一次大型起落设备，两天前刚检查过，一切都是正常的！”

    观众席在重网砸进水面时，同步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甚至盖过了重网砸进水时的巨大响声。

    周围一片漆黑，人们睁大眼睛，也看不到水池中赵可的具体情况。

    突然有人大喊，“大家快打开手机手电筒！”

    这句话似乎是给所有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观众指明了方向。

    众人颤着手点开手电筒，不顾形象地将手机背部贴近泳池玻璃，希望光亮能够穿透水面。

    无数道点点白光汇聚，如同一束巨型的、莹白色的篝火。

    泳池底端，赵可稳定心神，顺着一个方向摸索，很快触到了泳池一边的池壁。

    她掀开重网，抬头向上。

    那一刻，似乎是来自深海底部的神秘异族，正由银光托举着向上。

    她灵动的身姿在簇拥的人群面前投下虚影，似乎是在彰显着她无与伦比的力量与地位。

    安全员逐渐围了上来，将赵可簇拥在中心，犹如训练有素的深海舰队，向上浮去。

    这一刻，众人惊叹，有人不自主地打开了摄像头，拍下了被光偏爱的这一幕。

    底下的人仰望着赵可，分辨不清，那一丝神性，究竟是来源于如游鱼般水中的人儿，还是来自他们的心底。

    “咳咳咳。”

    赵可趴在岸边，重重喘气。

    “憋死我了。”

    见赵可还能说话，面色红润，制片人骤然松了一大口气。

    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旁边，是早已泪流满脸的海洋馆经理。

    要是赵可真的出事，他两真的难辞其咎。

    “哇。”

    观众骤然爆发出掌声。

    一方面，是庆祝赵可死里逃生，另一方面，但那张精彩绝伦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水面之时，所有人都被她所蛊惑。

    这样的骨相，这样的五官，会不会，她当真是来自深渊海底的异族。

    赵可被人护着上岸。

    见到制片人的第一眼，赵可神色古怪地盯着他，“宣传效果还够吗，您说？”

    制片人捂着心脏，摆摆手，又双手合十地冲着赵可拜了拜，意思是让她别在揶揄他了。

    他的心脏经不起这样的刺激。

    赵可被围着披上浴巾，她抬眼，仔细观察着这海洋馆头顶的构造。

    正如海洋馆经理所说，海洋馆东边的这一片展区，共有大大小小的泳池八个，可除了赵可他们今天要用到的这一个，剩下七个泳池上方，都没有安装任何捕捞网。

    早在泳池废弃当天，这些捕捞网就被拆卸，被挪去了其他片区使用。

    可为什么偏生赵可的头顶会出现捕捞网，还偏偏在她一个人在泳池里时意外坠下。

    赵可眸光扫过一片劫后余生的虚脱脸，心底一片凝重。

    虽然出了意外，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后续观众有序退场，随后警方介入，开始针对捕捞网的固定装置意外脱钩进行调查。

    赵可在王冉和刘天德的簇拥下往外走。

    王冉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咱们昨天就应该拒绝那制片人的提议，谁知道他竟然先斩后奏，咱还没点头呢，他就先把场地给租好了。”

    刘天德也是悔恨不已，“当初我就应该在合约里加上那么一条，现在这些制片人，为了宣传，真是什么邪修招式都敢使。”

    赵可想了想道，“他提前租场地这种行为，在其他剧组里也是正常的？”

    刘天德愣了下，皱起眉，但还是实话实说，“正常，一部剧拍摄结束后，很多投资方会提前得到剧集质量不错的消息，从而抢在剧集上映前，加塞投资，这样，他们既不用在拍摄期间担惊受怕，承受资金打水漂的风险，又能在电视剧上映后，短时间获得纯利润，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刘天德显然是对影视圈这样的交易屡见不鲜，“而这临时来的资金，多半都被制片人用在宣传活动上。资金充足的情况下，他想标新立异，弄这个海洋馆宣传，也是无可厚非。”

    赵可点点头，表示了解。

    从海洋馆出来，到海洋馆附带的停车场，还需有几分钟的露天路程。

    此时，路上两边挤满了提前得知了消息赶来的粉丝。

    不仅有赵可的粉丝，还有苏曦等人的粉丝。

    各种标语手幅混在在一个个满是期待的小脸中，如花团锦簇。

    得知了馆内意外的粉丝们忧心忡忡，但见赵可露面，神色如常，面色红润，也渐渐放心下来，激动地同赵可打招呼。

    赵可刚经历了一番紧张求生，此时肾上腺素褪去，整个人正处在一种极为平和的贤者时刻，见有粉丝举着她的照片想要签名，赵可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

    “你要签，你也要签，还有你，好吧。”

    赵可垂眸签着字，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好说话的状态，对于粉丝的各种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她都二话不说就满足。

    人群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奋力地将手中的照片递向赵可。

    赵可注意到了她，也伸手去接。

    但由于两个人实在相距太远，赵可只能向前倾身，指尖才微微够到照片的一角。

    募地，从双马尾女孩的身侧，一只极为突兀的、带着灰黑色丑陋指甲的粗糙手掌快如闪电般地伸出，猛地拽住赵可，将她往人堆里拉。

    赵可身体失去平衡，刚要变换脚步稳住自己，一把其貌不扬、但角度极为刁钻的刀直直向她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