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个月的战乱令人痛苦不堪。
小潮见了许许多多的历史人物。
有的连名字都说不上来,但旁边的忍者看见都会发出惊呼。
在开战之前,她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整个忍者金字塔中的位置。她很少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输,但这不代表什么,样本太少了。
真正踏入战场,她才发现陆地上鲜有能与她匹敌的人。
甚至没有人能碰到她。
她有时会羡慕鸣人的战斗。
不是谁打败谁的问题。更像是一场无声的交流。他可以通过战斗,来安抚、来讲述、来发表宣言。可以让两个互不相识的灵魂,抵达彼此内心深处。
他很享受战斗,他的对手也很享受跟他战斗。
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每一次结印,都是有意义的。
永远不会无聊。
而她的战斗就很无聊。
她可以在飞雷神的间隙里看完一整本书,绝大部分忍者根本意识不到她在战场上。
她只想知道这种漫长又痛苦的攻势要持续多久。
何日才能迎来最终对决。
/
午夜,营地。
“潮……咳,水影大人。”樱带着几个医疗忍者,请求进她的帐篷,“例行检查!”
我爱罗给她安排了营帐。
她能随时用飞雷神支援大名那边,所以驻扎在前线比较合适。
“我没有受伤。”
她把帐篷撩开一条缝,拒绝医疗忍者入内。
“水影大人,这是标准程序。”樱为难地说,“你必须接受体检。”
她烦恼地“啊”了一声,把他们放进来。
五影职责重大,所以有一支专门的医疗队负责他们的健康。可她根本没受伤,也不喜欢别人用查克拉在她身体里戳戳。
樱给她做了例行检查:“今天你好像没用什么忍术吧。查克拉的消耗量很少。”
“什么意思?”她警惕道。
樱无奈地看着她:“我没说你偷懒,潮。节省查克拉是好习惯,鸣人他们应该学着点。”
木叶忍者都喜欢全力以赴,不给自己留余地。可能就是医疗条件太好,才有恃无恐的。
樱给君麻吕和萤也做了检查。
他们一个人有血继限界,一个人背后封印着禁术,需要特殊医疗手段介入。正好樱这次带的队伍里有白眼,所以很方便。
“土蜘蛛的禁术封印最好每两年加固一次。”日向家的少女柔声说道,“还有,尽量不要陷入查克拉枯竭的状态。一旦你的查克拉枯竭,身体就会自动抽取封印里的查克拉,这样会导致它松动得更快。”
萤连忙点头:“好的,谢谢!”
君麻吕不是什么配合的病人,但是樱在医疗方面很霸道,强行给他做了体检。
“血继限界对他的损害很小。”樱惊讶道,“按理说尸骨脉对使用者的损耗,应该比瞳术更大……不过他保养得真好。”
君麻吕矜持地点点头。
“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水影大人更好地使用我。”
她看着地板,恨不得马上被土遁术吸走。
长十郎也偶尔说这样的话,但他不会当着一堆人的面说。都是悄悄地跟她说。这种话大声说出来实在太尴尬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土蜘蛛的?”萤问。
“鸣、鸣人君跟我说了那个任务……”日向少女脸红了,“他护送过你。”
“啊,你是鸣人君的……?”
“女朋友!”
樱刚说完,肋骨下面就挨了一击肘击。她一边笑,一边搀扶着害羞得快要昏厥的日向往外走。
小潮看着木叶人打打闹闹地离开,若有所思。
“什么嘛……鸣人都有女朋友吗?”
我爱罗都被催婚了,鸣人有女朋友也正常吧。看日向少女的表现,就算不是女朋友,也应该是暧昧对象。不过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所有忍者的感情都萌芽很早,进展很快。
为什么她身上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接触的同龄人其实不少。
到陆地之后就更多了。
而且忍者很容易在战场上萌生感情。毕竟是肾上腺素大爆发的地方,互相配合,心心相照,背对背依靠,等等等等。
“奇怪。”她怀疑道,“我没有情感障碍之类的问题吧……”
“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而已。”矶抚告诉她。
“矶抚是什么情感专家吗?”
“……不。”
她坐在了内心世界的沙滩上。
矶抚在遥远的海面游曳,它的活动量比以前大,经常游来游去。她有时候会好奇它怎么浮起来的,壳明明就很重。
“对了,矶抚……你会介意我跟别人建立羁绊吗?”她的脚趾之间都是金色的沙砾,指头微微蜷紧了。
“为什么要介意?”
“如果我以后跟人交往,亲密接触什么的,矶抚都要看着。会很尴尬吧?”她有点不安,不知为何。
她已经习惯了在矶抚面前没有隐私,现在为什么要不安?
“尴尬?”矶抚还是不理解,“我不介意,这都是你的自由。”
“唔……牵手,拥抱,亲吻,□□,结婚,生孩子,这些人类之间的亲密接触,会让矶抚不舒服吗?”
她描述的这些画面都是全新。
矶抚第一次想到,它的宿主最终会长大成人,也会经历这一切。
“我可以不看。”
“那你会介意吗?”
“……”
“矶抚,我在问你呢!”
“不需要问。潮,都说了这是你的自由。”
“这当然是我的自由!但是矶抚的想法呢?你会介意吗?”
“……”
“怎么又不说话啊。”
她往遥远的水里洒了把沙子。巨兽的头埋在水下,壳上的尖刺在水里划出波澜,像一大群鲨鱼。伴随着隆起的波涛,它出水了,红眼睛张开一只,另一只习惯性地闭着,语气里透出深思熟虑。
“……潮,你以后可以寻找合适的恋人。如果你们有孩子,我也能在你分娩时,把封印转移到孩子身上。别担心,我会很顺从,会陪伴你的后代长大,并且用生命来保护它们。”
矶抚很贴心。
但它没有回答介意不介意的问题。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不找任何恋人了。”她皱着眉说。
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它是比任何人都更优先考虑的事项。
“……哦。”
巨兽沉默了很久很久,言语突然变得滞塞,“是吗……嗯,这样啊。”
这是不可触碰的深水。
必须到此为止,绝对不能再进一步。
它想借着退潮的势头,慢慢回到深海,在一圈又一圈游动中,逐渐淡化她给出的承诺。直到涟漪都消失,波澜都平静。
但它看着她在沙滩上被拉长的影子,还是没有忍住。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矶抚不知道自己是单纯想反驳她,还是想通过反驳,获得更确定的答复。
有生以来,它第一次觉得害怕。
“我在说,我不需要其他人了,跟矶抚在一起就好。”她直白地说,“如果矶抚介意的话,我可以不跟人类亲密接触。”
停。
就到此为止。
它身上的刺仿佛在往肉里延伸,甲壳之下每一寸都是疼痛的。潮水的引力拼命牵拉着它,把它带向更深邃更封闭的领域。
它再也想不出一句妥当的答复。最妥当的那句“我不介意”,居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选项里。
幸好,这时出现了突发事件。
他们的讨论被打断了。
“水影大人,西侧营地受袭了!”
急报传来,她赶紧披上影袍,消失在了原地。
这些天,敌人攻势变得越来越猛烈了。
午夜袭击解决后,总指挥又召集五影碰了次头。土影还穿着白色的睡衣。纲手后半夜才到,她治疗了大量伤员,脸色有点苍白。
“大名们怎么样?”我爱罗首先问。
“安全。”她说,“敌人今晚同步袭击了大名。我用飞雷神术阵把他们转移了。不过,敌人为什么总是能找到大名的藏身之地?”
“等会儿再商量。”
纲手朝她点头示意,又说,“今晚伤亡比较严重,医疗部队正在清点……”
气氛逐渐沉重。
就连一向最有活力的雷影都沉默下来。
“现在不是追悼的时候。”我爱罗沉静道,“在新支援进入战场前,必须顶住压力。”
从这天晚上开始,战况急剧恶化。
不过联军这边也出现了秽土转生的帮手。
据说木叶有叛忍转向了,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她见到了二代目火影。
那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被打破了。
他不怎么讨人喜欢,讲话也很生硬。不过他的飞雷神实在精妙,不是像她那样一味地追求极速,而是更适应复杂多变的战场。换位,出击,观察,决定下一步。一切都井然有序,节奏严密,堪称赏心悦目。
相比之下,四代目火影就跟她是差不多的流派。
他们都追求极致的速度。
她拥有尾兽的体魄,身体承受力更强,所以有更高的理论上限。但是四代目的反应速度更快,多次、连续换位的技术更高明,速度快的同时,也很难被预判。
她之前两次对阵不同的宇智波都被预判到了。
真的很令人恼火。
矶抚说这是因为她对战斗的专注度不高,经验也不够:“你可以去找火影请教。”
她大声说:“我不想请教!”
不过火影主动找到了她。
在一段漫长又艰苦的战斗结束后,她本来打算去汤之国泡澡,可惜行程被中断了。她发现有人在通过感应能力远距离观察她,于是马上用月见术追溯回去,然后抓住了窥伺者。
——是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
他所在的地方离大营很远,是战况最血腥最激烈的终末之谷。一到晚上,这里就会归于死寂。除了少量敛尸者,根本没有人出入。
他坐在土丘上,长得像白化病患者,头发是白的,皮肤也白得不像忍者,秽土转生的痕迹在他身上就像瓷器的裂纹。
“月亮比往日更大了,你觉得吗?”他问。
不是,这家伙……
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吧,木叶都是些什么自来熟。
“今天月圆,当然看起来更大。”她随口答道。
“你对月亮的周期很了解。”
白发的火影收回了仰望月亮的视线,忽然看向她,“潮。”
潮。
这个词从他口中出来,不知道是名字还是普通名词。
“你的感应能力也很……特别。”他慢慢道,眼神冷峻地观察着她。
“所以呢?”她懒散地问。
“你感应这个世界的方式跟我们不同。”
这个“我们”应该是说他和波风水门。几位飞雷神的使用者在战场上会互相关注,他们甚至可以配合换位。不过她从来不跟两位火影交流。
“那又怎么样?”她慢吞吞道。
千手扉间没有回答,又抬头看向月亮。
她心头一跳。
她使用的感应术很特殊,是自创的“万千百灾月见术”。
像“天上来潮”等多种攻击型忍术也都脱胎于此。可以说,只要理解了她的感应术,就能从根源上理解她的整个忍术体系和战斗方式。
而这个初次见面、几度在战场上擦肩的千手,似乎已经隐隐觉察到了其中的奥秘。
“没什么。”他又说,“今夜月色很美。”
……什么?
“这是一种微妙的示爱表达吗?”她恼火地反问,“再说我就当是骚扰了。变态。”
对方给了她一个严厉的审视。
她莫名紧张起来。
仔细想来,千手扉间应该是她的第一个老师。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水遁,飞雷神,感应能力,甚至是眼睛的颜色。
即便他们没有相遇过,也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她正要问问今晚把她引来是什么意思,忽然就感觉到皮肤上的隐隐刺痛。查克拉轻微嗡鸣,空气在力量汇集时升温。
——来了。
天上月光明亮,地上一切无从遁形。
她消失在原地。
千手扉间的飞雷神斩落空。他抬起头,看见她已经站在遥远高耸的柱间雕像上。
今夜月色的确很美。
但是太亮了。
显得刺眼。
她将拢在袖中的手放下。宽袖下伸出的手指很干净,只有几处薄茧,没有伤痕。透出“不可触碰”的警告意味。
飞雷神的波动出现在她身后。
她拔刀架住手里剑。
她身上有对方的飞雷神术式,不可能逃出攻击范围。
问题也不大。
“想暗杀我吗,千手?”她嘲弄地笑道,矶抚也发出一声近似的轻哼。
短刀比飞雷神手里剑更薄一点,但是可以轻松地把它抬起。她的力量大得可怕,跟扉间正面相抗完全处于上风。
他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再次飞雷神闪逝,落在她对面的宇智波斑雕像上。
“不。只是有点在意……”
有点在意她在战场上的表现。
五影的实力都很突出,但水影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
一开始只是觉得介意——当代最好的飞雷神使用者竟然在水之国,而不是木叶。
所以对她格外关注。
他观察了很久,发现她只用水遁术,从来没用过其他性质的查克拉。就连鸣人都会风遁以外的忍术呢。她的老师照美冥也会使用两种以上的遁术,所以不存在“没教过”这样的问题。
“在意什么?”她不解。
“潮水,还有……”他手中结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她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巨大的水龙弹像炮弹般奔向她,这个忍术卡卡西也用过,但是在开发者二代目火影手里完全是不同的威力。
她飞雷神离开原地,不过扉间已经在落点等待了。短刀格开飞来的手里剑,她再度消失在原地。对方同步消失,在飞雷神的过程中穿插使用忍术,她的下一个落点被烈火包围,只能再度闪逝。
飞雷神之间的对抗,对反应力的要求极高。
单从速度来说,她完全不输开发者本人。但是连续、快速使用飞雷神所需的决策速度、计算量太高了。
前一个落点的位置会影响下一步的走势,下一个落点的走势又决定了这步能采取什么行动。而这个点上的行动又继续影响接下来的位移方向。
如此连环波及到后续所有的战术展开。
只要走错一步,就注定满盘皆输。
千手扉间无愧为这个忍术的开发者,熟练度简直无人能及,直接通过战术把她逼到了宇智波斑雕像的头顶。
这里位于半空中,周围没有任何遮蔽物,危险至极。
“还是打算什么忍术都不用吗?”
扉间的结印已经在飞雷神之前就完成,最后一个手势双掌合十轻拍,如行云流水一般。
薄刃般的水束密密麻麻地轧向她。矶抚低声咆哮,被她按住。“三尾”现在应该已经被晓组织抓走。她不能在联军中使用这个力量。
她挥出刀气格挡。
但细密水刃无孔不入,轻而易举地切开了桔梗色羽织,丝质的白色里衣微微滑落,就好像一缕月光顺着夜空流淌下来。
刺痛。
火辣辣的。
有液体从颧骨上流下来。
她抬起手触摸脸颊。
“潮……”矶抚声音紧绷。
她很少在战斗中受伤。
因此对伤势的反应不好。
抬手擦血的动作是多余的,观察这缕红色从指尖流下来的样子也不必要,更不能停在原地感受自己过快的呼吸心跳。
下一刻,手里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她的眼睛里瞬间点燃血红色漩涡,矶抚的怒火连同她起伏的情绪一起狂涌。不过等再次眨眼,她就恢复正常了,反手握住手里剑拔了出来。
她消失在原地,又跳到另一个雕像的肩膀上,抬手扶着它的盔甲。
“木叶要赔我这件衣服。”她平静地说。
扉间半蹲在她对面的宇智波斑雕像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甲胄上的鬃毛又多又厚,像一头巨大的银白色狮子。
她不打算在这家伙面前使用忍术。
他又不可能真的暗杀水影。
“还是不想用忍术吗……”他的眼睛狭长又冰冷,透出一种她从来没在木叶忍者中见过的气质,“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要索赔的就不止衣服了。”
可恶。
她用力攥了一下手,听见指关节的脆响。
现在怎么办?
扉间正在密切观察着她。
不止是眼睛,还有感知力,全神贯注,半点不敢放松。
像她这样年轻的天才,一帆风顺,几乎没经历过挫折,往往很难接受失败,他本以为落入下风后,对方会立即设法扳回来。
但是水影比想象中更有定力。
她再度将手拢回袖中,纹丝不动地站在柱间雕像那并不平整的肩膀上。圆月在她背后如同一道明亮的光环,闪耀在漆夜之中。
“不是因为月圆。”
她突然说,扉间花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这是战斗开始之前的话题,“月亮比往日更大,不是因为月圆。”
她接着说。
“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讲,月亮运行的轨道是椭圆形。在近地点看起来最大。这个运行周期差不多是六十年。所以如果用肉眼看,它应该是比你活着的时候大一点。”
扉间当然知道天文学。
他正要说什么,又被打断。
“假如不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她有些恶意地笑起来,“月亮变大了。是因为它活着。会不断生长。”
“……”扉间沉默。
听着有点孩子气,但又不完全像开玩笑。
“你觉得是哪一种?”她歪了歪头,“它到近地点了,还是它在慢慢长大?”
无数场战斗堆砌而成的危机本能猛然爆发,不安感像决堤的水一样冲过了二代目火影不再跳动的心脏。手里剑瞬间飞出,挡下了凭空出现在面前的两把刀。
然后,铃铛声响起。
她同时出现在了第三个位置。和服广袖从背后伸来,遮挡在他的眼前,露出的手腕上挂着金色铃铛。
因为动作幅度更大,导致袖口滑开,可以看见自手腕以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身,全部都是不同的飞雷神术式。
其中就有他使用的术式。
飞雷神借助刻有术式的媒介进行换位。在身上纹刻别人的飞雷神术式,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样一来,她自身就会成为换位的媒介,永远无法逃出攻击范围。
但是反过来呢。
这些飞雷神术式使用者,也全部都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无处可逃。
而且。
她的极限速度比任何人都快。
如果只能存在一个猎手,那就理所应当是她。
音爆轰鸣,一股无形的蘑菇云在雕像上震荡开来,碎石纷纷落下,古老的铠甲变得支离破碎。锋利的指甲越过查克拉的保护,像刀一样划破了他的喉咙。
很可惜他现在是具尸体。
没有血液,或者其他任何东西飙出来。
一道金色闪光从侧面袭来,起爆符猛地炸开,阻止了她继续破坏秽土转生的遗骸。她从雕像顶端坠落,然后消失在一片烟尘中。
另外两把飞雷神苦无紧随其后,追至她的落点。
尘埃落定。
平地上呈三角之势站着三个人。
“啊。”她的视线往左看,然后往右看。
白发千手身边,站着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他有着和鸣人一样的金发,只可惜秽土转生的状态下看不见那双澄澈的蓝眼,虹膜略有些浑浊。
又来了一个飞雷神使用者。
他的感应能力同样出色,大概早就知道这边在进行飞雷神大战。
她觉得木叶的火影身上都有种“荣誉感”。不会在这种切磋中二对一。除非真有谁下达了暗杀任务。
谁给他们秽土转生的?
好像是大蛇丸?或者是他的走狗?嗯……感觉不太可靠。她可能要做好准备,把他们俩全做掉。
“这是什么聚会?为什么没邀请我?”
凭空出现的四代目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帅气。但是不太真诚。同样的笑容在鸣人脸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哪有聚会!”她没好气地说。
“飞雷神经验交流会。”千手扉间同时道。
她转过头盯着他,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睛也微微眯着。真是诡异的幽默感。
“你来晚了。现在已经结束了。”二代目火影似乎没打算跟同僚分享信息,他直接消失在原地。
金发的影尴尬地站在原地,抓抓头发。
“好吧。下次你们的……呃,飞雷神经验交流会能邀请我吧?”
空气里只有风吹过,没有回答。
她也消失了。
/
战争还在继续。
再忙也会有崩溃的时候。
本来觉得忙到麻木,就来不及有这些情感了。
但痛苦还是会从缝隙里渗进来。
她见过别的忍者是怎么宣泄的——酗酒,赌博,黄书。或者更糟糕一点的,诉诸于可能会被定义为“罪行”的事情。
忍者真是使用寿命短暂的武器。
不光身体的损耗,精神的溃烂程度也远超常人。
在某个夜晚,小潮从前线跑回了大名隐匿点。这里主要由照美冥负责,她已经带队击退了多波攻势。
此刻,她正坐在庭院过道上靠着一根柱子小憩,睡眠很浅,呼吸几乎和醒着的时候没有区别。
小潮一出现就抱住了这个高挑强大的女人。对方猛地睁眼,在短暂的僵硬后,意识到了怀里的人是谁。
“五代目大人?”她揉了揉碧绿的眼睛。
她一言不发,紧紧抱着女人温暖的身体。再用力一点,就有可能生疼。照美冥慢慢从她紧箍的怀抱里抽出手臂,放在她的背上。她的肋骨下面好像装了只活蹦乱跳的鸟,正在不停地撞着胸腔。
“怎么了?”冥问。
“没什么。今天很累。”
冥温和地探出感知:“查克拉储量还好啊……是肌肉酸痛之类的吗?哎呀,怎么受伤了?”
她抬起了她的脸,想看看她的样子。
结果发现她颧骨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清,已经靠超强的治愈力恢复了。特地留下了这一点点疤,只是为了在师匠面前显得可怜,得到更温柔体贴的对待,而不是一句恭敬的“五代目大人”。
“被男人欺负了。”她把头埋在冥的肩膀上,听见对方惊慌地吸了口气,于是咕哝道,“别担心,我没有跟战友或者敌人睡觉。”
冥忍不住松口气:“到底怎么了?”
“只是有点累。”
“好吧……”
“我今晚睡在这里。”她又说。
冥皱了皱眉:“五代目大人,这里不适合休息……”
“就这里。”她又往她的怀里依偎了一下,拉下羽织,给她看自己肩胛骨上的洞穿痕迹,“冥,我受伤了。而且很难过。”
“真拿你没办法……”冥叹了口气。
小潮心满意足地睡下了。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走廊上,枕着冥的大腿,身下垫了厚实的水影长袍,身上盖着已经缝好的桔梗色羽织。
她安静地凝视着晨曦中的庭院,各色鲜花都在缤纷绽放。
冥感觉到微妙的波动,手指从她的发丝间穿过,低声问:“你刚才用了什么忍术?”
“一个水遁术。没什么意义。”她重新穿好衣服,赶赴战场。
照美冥整天都盯着庭院,发现所有露水都晶莹完整地挂在枝叶上,没有被阳光蒸发。得益于那个“没什么意义”的水遁,朝露逃脱了苦昼。
冥有点哭笑不得,不明白那孩子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奇异的想法。
她喜欢在某些绝大部分人认为是“自然规律”的事情上强求完美的结局。而这种强迫症似乎在更大更严重的事情上有所体现。
只可惜连照美冥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青总说她是好孩子。
但“好孩子”有时候比坏孩子更难懂。
从六岁来到雾隐村以来,她就表现得勤奋好学,成熟懂事。
即便是青这样苛刻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水影是个比其他所有国家的影都困难的职位,而她已经完成得很出色了。
在她暂代水影的任期内,水之国拿下了波之国和世界上最大的航运公司,掌控着整个海上生命线。他们与砂隐村结盟,开启了新的贸易时代。陆上版图的拓展又补上水之国的农业短板,降低季节性粮食风险。
对内宽容的策略让不少从血雾中脱离的叛忍重新回归,像羽高这样的存在更是大大增强了整个雾隐村的战力。
把青送去医院,把她安排在学校,将整个暗杀部队和上忍管理层换成更年轻、更亲近她的群体,战斗人员大换血大洗牌的同时,尽可能保持长老院和幕僚团队不变。
现在,同样也是在她的决策下,雾隐村决定参加这次忍界大战,并且适当保存实力,维持着可进可退的状态。
冥暂时还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好是坏。
但她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如果能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就好了……”红发女人看着阳光下摇晃的露珠叹息。
/
打仗的时候,除了敌人带来的痛苦,还有同伴之间的掣肘。
比如鸣人就觉得,李打呼噜的声音太大了,十分影响睡眠。
他羡慕朋友们的状态:雏田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小樱能通过医疗手段拒绝接收某个频段的声音;我爱罗几乎不需要睡眠;潮可以随时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嗯,如果潮也把他当朋友的话。
她是现在以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
刚刚在战场上度过十四岁生日。
纲手对她很恼火,曾多次抱怨说:“她怎么能把把都胡海底捞月?实在太邪门了,一定是作弊!”鸣人不知道“海底捞月”是什么。后来纲手的麻将被鹿丸偷偷丢了,这个抱怨就没有再出现过。
小樱和静音都夸小潮是模范病人,每天不管多么不情愿都定期接受检查。而且她身上几乎没有伤势,从不浪费半点医疗资源。
雏田有一次回来也惊叹到不能呼吸。“鸣人君,你知道水影有多少个纹身吗?她全身、全身都布满了术式,实在是太华丽太帅气了!”鸣人有点怀疑雏田会因此跑去纹身,这肯定会在日向家引起巨大的家庭矛盾。
卡卡西老师经常徘徊在水影营帐附近,想从小潮手里要回四代目的飞雷神苦无。据说这是他多年的珍藏,小潮借走之后就没还。
但是纲手明令禁止他接近小潮,还说:“你再敢在水影面前翻那本破书,雾忍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我帐篷上!她已经不止一次跟我抱怨了——木叶尽是些白毛变态。唔,她认识自来也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鸣人看见旁边满头白发的二代目火影眼睛抽搐了一下。
鸣人花了很久才意识到我爱罗和潮认识——当然,五影之间彼此都认识。这个“认识”是指打仗之前就有过接触。
我爱罗在某次战斗结束后,非常不经意地问她“我上次送的仙人掌还好吗”,她说“水之国的气候养不活仙人掌”。我爱罗淡淡地点头,然后就没提过这件事了。以鸣人对他的了解来看,他肯定觉得非常难过。
达鲁伊很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崇拜。他对她上任水影之后的所有政策都做了研究,赞扬她对四代目水影的“清算”很彻底。但是鸣人问起时,他又说自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森乃伊比喜居然认识她。
鸣人不小心听见伊比喜跟她交谈,感谢她在战乱中保护自己的弟弟。他第一次看见木叶审讯部负责人这样谦恭礼貌——“实在有劳您费心了,水影大人。”“没什么,假如伊达改变想法愿意回木叶了,我也随时可以护送他。”
鸣人觉得最震惊的是,大蛇丸居然认识她。
有一次君麻吕来找大蛇丸,说水影大人让他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大蛇丸语气尖刻地点评:“你一定有受虐倾向吧,所以总是对不在意你的人产生极大的奉献精神。她每次打发你来找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在身边转悠。拜托了,不要这么粘人好吗?”
君麻吕根本听不进去,坚信这是因为“潮大人很在乎我的感受”。鸣人觉得他是对的,大蛇丸心理太阴暗了。
鸣人自己跟她接触得很少,见面基本都在作战会议室。他以“火影”为人生目标,所以忍不住会观察她和我爱罗,想知道新一代的影都是怎样工作的。
我爱罗很干练,沉稳又理性,不带情绪。
小潮……他其实观察不明白。
她不怎么参与讨论,除非被雷影或者土影主动问及。她指挥雾忍时,也极少开口说话,只用手势,鸣人看不懂。
卡卡西老师说那是雾忍暗部的交流手势,他们有一套密文系统。有时候水影会用不同的手势给不同的人传达信息,当情报泄露时,她就能迅速追查到是谁泄露的。因为学习成本很高,所以联军没有采用这种保密方法。
在其他几位影的要求下,她亲自处理了秽土转生的前代水影们。她没什么可跟她的前任们说的,快速结束了战斗。
大部分人面对秽土转生的亡者,都要同时面对自己未解开的心结。比如我爱罗和他的父亲四代目风影。
她没有心结。
也没有仇恨、遗憾,或者愿望。好像什么前进的动力都没有。
鸣人问过我爱罗当风影是什么感觉,他说了很多关于责任的事情。他也试着问了潮当水影是什么感觉,她说:“只是一个职位。”
“那你为什么要当水影?”
她只回答:“形势所迫,非我不可。”
即便得到了如此漫不经心的回应,鸣人也依然认为她身上有强烈的信念。她只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究竟为什么而战呢?
回答不出这个问题的忍者,是无法走上强者之路的。
小潮很强。
她必定有着与实力匹配的信念。
鸣人试着找她聊天,意外发现她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她不像雏田那样会时不时晕过去,也不像小樱那样会用常识来责备他,更不像卡卡西老师那样疲倦懒散。
她很有活力,话特别多,而且什么都知道——从针叶林生长的区域,到禁术卷轴的制作流程。可惜她身边的雾忍都不友好,每次聊天超过五分钟就会开始赶人。
跟她切磋的请求都被拒绝了。
不过鸣人始终记得她用来围困他和八尾人柱力的忍术。
他第一次经历时根本没意识到那是忍术,那完全是一种自然奇观,一场异界冒险。即便在现在的战场上,也很少有忍术能让他如此震撼。杀伤力是一方面,查克拉之中蕴含的信念与奇想,又是另一种层次。
他能看出她现在的战斗有点无聊。
战斗时,她脸上总是带着轻微的茫然,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懂这里究竟在发生什么。
好几次鸣人都忍不住跳到她身边,想提供掩护,但她根本不需要。即便是在心不在焉的状态,她的实力也已经超越世界上很多忍者了,大部分攻击根本不值得她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
‘也许只有站在对立面时,才能看见她的信念闪耀。’鸣人想。
这是他擅长的事情。通过战斗来沟通、交流,最终达成理解。
‘但还是不要有那一天比较好。’他又想。
每次回想那场战斗,他都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深海。水界再次将他包围,耳边充斥着遥远空灵的浪潮回响声。
鸣人既想要又害怕再次见到那个场景。
天上明月高悬,月下潮汐狂涌。
她仿佛吟唱着什么咒语。
涌动吧,涌动吧。纵身跃入万顷碧波,化作潮汐中的一抹,一起来为那不可企及之物而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