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家里做客

    没过多久,裴则玉三人下来,和宋昀溪几人打了个照面。

    路过宋昀溪跟前时,裴则玉身形一顿,道:“明日恐怕走不了,我们需要多逗留几日。”

    宋昀溪擦手的动作停住,知趣地没往下问,“好,我知道了。”

    这几个人身份神秘,周身气度绝不是普通人,早出晚归,定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谁都有个秘密,她理解。

    看到了延迟回京的机会,魏淮昭赶紧见缝插针,“我与裴兄一道回京,既然裴兄要多留几日,那我便再等等。”

    态度真挚,语气恳切,不知情的人该以为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公子哥。

    时泽嘴角一抽,少爷为了不归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裴则玉没拒绝,领着还在打哈欠的姜少瑄和长风往外走。

    “宋姑娘,东阳县我也才来两日,没怎么逛过,要不待会儿咱们出去走走?”魏淮昭兴奋地提议。

    “好。”

    闲着也是闲着,宋昀溪没有理由不同意。

    外面的天云层笼罩,灰蒙蒙的,多了几分凉爽之感。

    太阳隐在云层之下,出来走动的人比昨日更多。魏淮昭见惯了珍宝,对民间的小玩意儿很是稀罕,专往热闹的街边小摊上挤。

    “泥哨嘞,各式各样的泥哨——”

    雄浑的叫卖声中气十足。摊上摆着一排排动物造型的泥塑,模样个个憨态可掬。

    魏淮昭眼神扫过,拿起一个黑色小老虎,额前的花纹三色交织,威风凛凛,身后蜷起的小尾巴弱了霸气,添了可爱。

    “公子,我这儿的泥哨您看来一个?”

    老板是个胡须染上霜白的大叔,乐呵呵地问。

    魏淮昭素来喜欢霸气的东西,无论是武器还是动物。手上的这只小老虎不够霸气,却足够讨人喜欢。

    佯装为难地端详了一阵,魏淮昭才道:“行吧,这个我要了。”

    伸手去解钱袋,一个小乞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当着几人来了个顺手牵羊。

    “站住!”

    时泽和魏淮昭拔腿就追,宋昀溪准备跟上去时,身侧撞上一个佝偻的老婆婆。

    “小心。”

    宋昀溪扶起差点儿倒地的老人家,手心忽地塞进异物。她心下一惊,对上眼前这张沟壑纵横的脸。

    老婆婆脸上铺开一个和蔼的笑,什么也没说,悠悠站起身,走入人群。

    寻了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宋昀溪展开手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是临川亲笔所写。

    “几位长老暗下追杀密令,勿归。”

    这已经是左护法临川第二次提醒她不要回去。

    宋昀溪反复看了几遍,想不通盟主府的人为何如此草率就定了她的罪。现场的刀剑痕迹完全可以仿造,她与申不悔老头儿不过意见分歧多了些,哪里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

    纯粹是胡闹。

    抱怨归抱怨,她很清楚长老联合令的厉害之处。以自己的本事,离了景州自保不成问题,但要强行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宋姑娘!”

    “宋姑娘!”

    两道急切的呼唤在街上响起。

    宋昀溪运起内力,将手中的纸条化为齑粉,随风扬去。

    “东西找回了?”宋昀溪来到两人面前,问。

    “找到了找到了,你看我们还找到了谁?”魏淮昭跑得面颊泛红,还不忘和宋昀溪打哑谜。

    身后的小辫子绿衣粉裙,试图配合着躲好,宋昀溪无奈地指着问:“这个很难猜吗?”

    泽兰跳了出来,笑眯眯地夸奖:“姐姐好厉害,一下就发现我了!”

    “刚才我们追偷钱袋的小毛贼,路上遇到了泽兰,多亏了她给我们指路,这才能很快地物归原主。”魏淮昭大致解释了一下。

    真没想到那小毛贼这么能跑,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钻进大街小巷就不见了影儿,东躲西藏,害得他和时泽一顿好找。

    泽兰小大人似的,面上宠辱不惊。

    “我住在这里多年,认识许多朋友。无事的时候最爱找他们玩儿,时间长了,自然就熟悉哪条巷子是死胡同,哪条街走捷径最快。”

    宋昀溪为她竖起大拇指,“泽兰真厉害!”

    泽兰小脸一红,方才的镇定消失不见,她拉着宋昀溪的袖子说:“昀溪姐姐,你去我家做客好不好?阿娘也盼着见见你呢。”

    宋昀溪迟疑了,“这......”

    “走,宋姑娘,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魏淮昭跃跃欲试。

    宋昀溪看他一眼:你倒是自来熟啊。

    魏淮昭昂首挺胸,回她一眼:过奖过奖。

    不多时,四人来到了一处民宅。宅子不大,放眼望去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墙边支起的几张小桌子高低错落,上面摆着好些各式各样的花卉。洗好的衣服被褥整齐晾在空旷处,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

    时泽放下拎着的大包小包,不是什么金贵物什,都是些米面粮油之类常见的东西。

    宋昀溪在魏淮昭旁边咬耳朵:“你还挺会过日子的嘛。”

    “这叫礼节,哪有上门空手来的道理。”

    “......”

    泽兰口中喊着“阿娘”,不多时,屋子里走出来一位模样秀丽的妇人。她身形窈窕,满头墨发盘在脑后,一只素净的银簪之外再无多余装饰。

    前来做客的几人面露讶异。

    泽兰的阿娘看上去至多不过十六七岁,竟如此年轻!但关键是,泽兰阿娘的岁数可生不出泽兰这么大的闺女来。

    “哟,几位客人来了!”泽兰阿娘用围裙擦拭着手上未干的水渍,一脸欣喜。

    “泽兰这小丫头昨天可都是跟我说了,多亏了几位关照,又是照顾生意又是送她回家。我这个当娘亲的,替她谢过各位。”

    宋昀溪几人回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

    短短交流下来,宋昀溪发现,泽兰阿娘其实是一个性情爽朗的女子,带着江湖女子的豪气,而后续走向也脱离了她的想象。

    “你们好生吃着喝着,我出去一趟,回来好好招待你们。”

    泽兰阿娘撂下这一句,风风火火地出门买菜,留下泽兰忙里忙外地招待他们。

    “昀溪姐姐,这是阿娘自制的果干和肉脯,可好吃了。”

    “还有这个阿娘做的荷花糕,香香软软,也很不错,你尝尝。”

    魏淮昭也没料到这对母女的热情,他制止不及,琳琅满目的零嘴渐渐堆满整张木桌。泽兰伏在桌边,扑闪着一双大眼,里面期待满满,好像在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捻起一块儿荷花糕送入嘴里,口感绵密,唇齿间泛着浅淡的荷花香,和魏淮昭吃过的糕点截然不同。

    “很好吃呢。”

    魏淮昭真心实意的评价压弯了泽兰的眉眼。

    她转身又想继续献宝,魏淮昭忙拉住她的胳膊,“够了够了,你拿多了我们也吃不下,反倒浪费你阿娘的一番心意。”

    泽兰想想,似乎很有道理,蠢蠢欲动的小手终于消停片刻。

    “你家怎么只有你和你阿娘,你阿爹呢?”

    魏淮昭好奇地随意问了一句。好似自遇见泽兰这个小姑娘,就没听见她提过阿爹,到现在也没见到半个男主人的影子。

    胳膊蓦然被撞了一撞,他偏头,宋昀溪挤眉弄眼地暗示着什么。

    魏淮昭明白过来,有时候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脑子还在飞速组织话语救急,嘴巴就已经快人一步:“泽兰,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出人意料的平静,“哥哥你不用和我道歉。我没有阿爹,这也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情。阿娘一个人就很厉害了,有阿娘陪我,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宋昀溪与魏淮昭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提这一茬。

    围栏的木门一开一合,泽兰阿娘回来了,两手满满当当。

    宋昀溪快步上前,“给我吧,泽兰说你还病着,这些东西沉,我帮你拿回去。”

    魏淮昭一听这话,坐不住了,他和时泽两个大男人干坐着,让两个女人拿重物算怎么个事儿?

    他起身,瞪了埋头苦吃的时泽一眼,几步来到泽兰阿娘跟前,“我来拿,你们都歇着。”

    不知泽兰阿娘如何躲的,灵活一避就闪了老远,她笑意盈盈,爽快道:“别和我争了,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我昨晚蒙着被子发了汗,病早好得差不多,没那么娇贵。你们是客人,客人坐着就好,让泽兰陪你们聊。”

    话音刚落,人入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宋昀溪放心不下,跟着来到厨房,直言道:“我来打打下手,不妨碍你。”

    泽兰阿娘瞧着她熟稔地捡柴生火,总算不再拒绝,指了指背后盖着的一堆柴火说:“那儿的柴火干燥,好引火。”

    宋昀溪在灶里搭好柴堆,点了一根细瘦好燃的木柴伸进去,不一会儿,屋里冒起滚滚浓烟。另一边,泽兰阿娘舀出水缸里的水,将要洗的菜蔬和猪肉一一洗净。柴火劈里啪啦燃开,菜刀砸在砧板上,响起烟火中的市井之声。

    “宋姑娘是和朋友一起来东阳这边游玩吗?”

    泽兰阿娘刀下重影叠叠,开口询问间也不影响手边动作。

    “不是游玩,是要上京城寻亲。”宋昀溪挑空柴堆,简短答了一句。

    “院子里那两位是?”

    “路上遇见的朋友。”

    泽兰阿娘露出了然一笑,“姑娘和那几位公子气质非凡,听泽兰说起还不觉得,如今见了,真像见了画中人一般。”

    宋昀溪笑笑,转而道:“姑娘年纪不大,想来与我同岁,能够养出泽兰那样的孩子,才真是了不起。”

    “是么?姑娘若是二九年华,我倒是可以托大自称一句姐姐了。”

    灶里的火准备就绪,宋昀溪站起身来,道:“姐姐猜的分毫不差。”

    泽兰阿娘停下切菜的动静,惊讶过后便笑:“我叫夏逢春,你我有缘,若是愿意,唤我一声夏姐姐便好。”

    “夏姐姐,还需要我做什么?”

    宋昀溪从善如流地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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