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津阳的早晨连续好几天下了雨，体育课都只能上室内的。

    “搞什么啊，早上就下雨，下午就大太阳。”

    高一三班教室发出了一阵埋怨声。

    “天公不作美啊！”陈可铭趴在桌子上大喊一声。

    王语嫣坐在路远遥前面一个女生的位置上，冲他笑了笑，“要不我们听歌吧。”

    路远遥两手瘫在前面，表现出无奈的样子，“你跟我说没用啊，得去问问兰姐。”

    陈可铭突然坐起来，“先斩后奏呗，先放着等她来了再告诉她。”

    说时迟那时快，陈可铭已经打开大屏点开听歌软件了。

    “免费点歌啊，免费点歌。”陈可铭站在讲台上像一个街上叫卖的小贩。

    许心阮叫了叫胡霜，“你帮我上去点首歌吧。”

    胡霜顿了两秒点点头，在大屏上按着许心阮给她说的歌名搜索。

    大屏上立刻显示出一首英文歌。

    “这什么歌啊，你能听懂吗？”顾初嘲讽着。

    “不理解也不尊重，切歌吧。”

    许心阮耳边响起嘈杂的唾骂声还有胡霜的回怼声。

    这首歌是路远遥分享过的，当时路远遥的配文就是许愿找到一个陪他听歌的人。

    评论区也有很多人调侃他的歌品不行，说这首歌很难听。

    许心阮听第一次的时候就喜欢上这首歌了，也许是因为路远遥吧，总觉得他喜欢的一切都很美好。

    她轻轻拍了拍胡霜的肩，“胡霜没事的，下一首吧。”

    胡霜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脾气本来就火爆，就像烟花爆竹上的引线，很细很细，一旦点燃，就炸响天空。

    路远遥听到有人放这首歌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后知后觉才想起他分享过。

    他轻轻靈了靈眉头，沉吟片刻望向正在和别人互怼的胡霜，像是想不到她会听这首歌。

    吵闹声随着丁兰进班的那一秒停了下来，丁兰瞅了眼时间又表情复杂地看向大屏。

    “谁让你们放歌的，下星期月考都准备好了？还有听歌是用嘴听吗！吵得要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台下刚刚高声谈论的人安静地像一个无辜者。

    后面胡霜问起许心阮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因为其实她也欣赏不来，但她选择尊重许心阮。

    许心阮抿了抿唇，她好像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半晌，她憋出两个字。

    小众。

    胡霜：“……”

    *

    月考轮到考化学时，许心阮发现有好几个题都在路远遥的笔记本上见过，只是几个数据变了一下，方法许心阮早已熟记于心。

    直到化学每个题她都写完后心底舒坦了一些，感觉这次考得不错。

    月考结束后许心阮才知道什么叫别高兴的太早。

    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和路远遥挨得近了，应该是离得远远的才符合现实。

    她找到周悦诉苦，周悦却一直跟她唠嗑四班那个帅哥。

    直到看到帅哥本人，许心阮才知道她一直说的是蒋文旭啊。

    “怎么样帅不帅？”

    许心阮啊了一声，“他经常来我们班找人。”

    随后又补充道：“我经常看见他和我们班的路远遥，陈可铭走在一起。”

    周悦忽然点了点头，啧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果然帅哥都是跟帅哥玩。”

    许心阮转念想了想，好像的确他们三个都挺帅的，那为什么大家都只注意到了路远遥呢？

    “不过我觉得蒋文旭更适合我，虽然路远遥最帅。”周悦开始幻想着与蒋文旭美好的未来。

    许心阮勾起一抹微笑，“我也觉得。”

    笑得很甜。

    周悦疑惑地观察了她的笑容，“你也觉得什么？”

    被问了这一句，许心阮目光游离不定，她吸了一口气，最后平稳地道出了，“我也觉得他适合你。”

    说完差点被自己蠢笑了。

    其实是觉得最后一句。

    *

    成绩出来了，许心阮被丁兰叫去了办公室。

    她拳头紧握着为自己捏了把汗。

    不会是考得太差了吧？还是数学成绩与之前相差太多了，老师觉得她作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去办公室这条路布满了荆棘，她迟迟抬不起脚。

    丁兰的手在键盘上快速按了几下转头对许心阮声调轻微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当我的数学课代表吗？”

    许心阮瞳孔放大，初中时候当过一次课代表，后来老师觉得自己不爱说话，不擅长与人交流就换了别人，自此她都没再当过了也不想当。

    见许心阮有所犹豫，丁兰又说了一些请她当课代表的理由。

    女孩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安静地听着，她的睫毛微微颤抖，长的过分。睫毛下面一双明眸皓齿的眼睛却不小心看见了一张A4纸上写着座位表。

    当她看见她的名字和路远遥挨着的时候她的双目猛地张大，惊讶在眼底蔓延，但更多的是惊喜。

    丁兰看到了她的反应，“怎么了？”

    “老师我会好好考虑的，马上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许心阮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敢快速编了个理由回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丁兰也没多想，就以为她是着急上课。

    一直到放学回家，许心阮都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的心跳如鼓，唇角止不住地扯出一个幅度，眼睛也弯成了一个月亮。

    却又害怕跟路远遥说话，甚至担心路远遥不愿和她当同桌。

    此刻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情，她没有直接回家，蹑手蹑脚地去到了猫园。

    她将周悦给她的饼干放在手心，让福福舔，可能福福也感觉到了，舔了一口往后缩了一下，许心阮的手心如火炉一样烫。

    许心阮自责地用纸将饼干包着，然后放在地上，“对不起啊福福，我太开心了。”

    一边跟福福说着话，她一边拿出信纸写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注意不到别人，可能当你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别人的名字已都黯然无色，只属你最耀眼。

    她换了个姿势坐在福福旁边，拿出今天的作业，没打算去家里做。

    她看了眼要写的语文作文，题目是我的高中有什么。

    我的高中有什么，许心阮思考起来然后落笔。

    我的高中和别人的没什么不同，但在我的高中里我是主角，高中三年听起来挺短的，但是1095天听起来却很长。

    1095天，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也喜欢路远遥这么多天了。

    *

    晚上八点，路远遥一家和王语嫣一家约在朝阳路的一家酒店吃饭。

    整个环境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家族企业才配来的。丰富的盛宴摆在桌上，房间里夹杂着美酒的香味，耳边回荡着悦耳的音乐

    清歌弦古幽，美酒沽新丰。

    王伟峰和路向远在谈笑间碰了碰酒，随后王伟峰谈道：“以后语嫣和远遥一个班就得麻烦远遥多多照顾了。”

    路远遥本就不喜来这种地方，这里的氛围让他不愿开口说话，但王伟峰是长辈，出于礼貌他应了一声。

    陈琼笑了笑缓解下尴尬，“怎么能说是麻烦呢，我们还需要语嫣帮忙在学校管下这臭小子，互帮互助啊。”说话间她瞅了瞅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路远遥。

    王伟峰大笑了两声，“我差点忘记了，你们老师今天给我发了一个什么座位表。”

    他在手机上点开丁兰发给他的一张图片，然后递给王语嫣。

    王语嫣看见自己和路远遥不是同桌，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她望向陈琼，然后一字一顿说道，“就连老师都将我和远遥安排成同桌，陈阿姨你就放心吧。”

    说完她用眼神向自己的爸爸求助。

    陈琼笑着给她夹了菜。

    十几年的父女情了，王伟峰一下就读懂了王语嫣的心思，随即他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最后息屏。

    路向远不耐地将筷子用力地拍在桌上，用手指着坐在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路远遥，“路远遥你有没有再听你王叔叔说话，你要是不吃饭就滚出去！”

    路向远是路远遥的叔叔，这些年在津阳工作一直靠的是王伟峰帮扶。

    路远遥见不得他一脸巴结王伟峰的样子，所以也不怎么看好他。

    从他有记忆起，自己已经跟路向远吵过好几次了。

    但为了陈琼的面子，路远遥轻描淡写地顺了路向远的意，“妈我出去等你。”

    陈琼知道自己儿子什么脾气，也没拦着，本来今晚就是她硬拉着路远遥来的。

    路远遥讨厌每一个像王伟峰这种唯利是图，把权势放在第一位的人。

    王语嫣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跑了出去，她跟在路远遥后面喊道，“路远遥，你陪我散散步吧。”

    路远遥没答应也没拒绝，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着走在朝阳路上。

    从影子上来看，女孩在旁边蹦蹦跳跳的，时不时还歪头对着路远遥笑。

    路远遥将脚步放轻，漫不经心地回着她的每一句话。

    王伟峰是讨人厌，但王语嫣并不坏。

    夜晚的朝阳路灯红酒绿，人潮熙攘。津阳的夜市办的很好，让整座城市多了些烟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