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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涟(4)

    换在平时,这一句话能给我说得气笑过去。但此时我早已选择放弃斗争,准备幻想,这样的我是无敌的。我是说,绝不会被困难与挫折打倒。

    我便不回答,保持微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微笑个什么劲。

    也许很难想象,但其实在我当时的视角看来,自己是在对江缘际微笑,而不是素羽心,真的。

    这时候,我倒是把江缘际“烧鸡”的标签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我没回答,素羽心并不在意——可能她实际上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再次开口:“那个……同学,我们之前……认识吗?”

    声音柔弱得令人心疼。

    我的心微微一痛。

    不是因为她不认识自己——像我这种低存在感的人,应该说会被认识才奇怪吧?

    真正让我稍微有点难过的是,在素羽心开口的瞬间,我再次意识到,那并非江缘际,只是某个与之有点关系的另一个少女而已。

    自己就算能从中得到再多慰藉,终究不过是替代品,那个缺口不可能补上的,好像拼得再完美的瓷器也与碎掉之前不同了。

    所幸她与她,两者间还有一个共通之处:她们都是需要帮助的人。

    不是说现实中的江缘际。

    只有想象中的她,才需要我——方乘化的帮助,乃至,拯救。

    我轻轻摇头:“大概从没见过。”

    谎言。

    “为什么要为我撑伞呢?”少女越发感到不解,“明明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你却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我开始时没理睬你,后来还不小心睡着了,你都没有丢下我一个人走,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我没有因为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而陷入片刻的思索,因为相关的类似的对话,我在心中以自问自答的形式编排过了无数遍。

    简单的问目的而已,我早已有了可以脱口而出的答案:

    “因为你现在很难过、很痛苦,一定需要帮助才对。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倒有一半是真话。素羽心很痛苦的确不假,但我来这里纯属巧合。

    少女忽然微微一笑:

    “请问,你是传说中的……神明吗?”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少女上来才几个问题就给我整不会了。

    没办法,以普遍理性而论,一个初三学生不应该还能问出这么唐的问题,以至于不像正常人类的思维方式,所以我的自问自答系统里并没有收录对应回复。

    我只好老老实实反问:“抱歉,能解释下你想表达的意思吗?”

    少女脸上笑意更浓了,完全看不出就在刚才还梨花带雨地哭过好一阵。

    不过,从之前的观察看来,她好像原来就是爱笑的。

    她这样说:

    “大人们都告诉我,真正愿意主动去帮助他人的,除了救死扶伤的医生,就只有普度众生的神明了。你不像医生那样穿着白大褂,那可不就是神明吗?”

    懂了,我想。

    这问题实在是太天真了,再结合这少女之前的一些表现,得出结论:她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呆,没准还带点傻气。

    上天真是不公啊,这样一个傻孩子,怎么做到谈着恋爱还能考试高自己几十分的?

    我在心里咒骂,完全懒得反思下自己暑假都干了些什么。

    “她和男朋友相处时不会都这样吧?难怪西门装要和他分手追江缘际。老问奇奇怪怪的幼稚问题,这谁受得了?”我心说。

    但这反倒好办了。类似的话他都想过通解。

    “我不是医生,更不是神明,但我仍然想要来帮助你,或者更自大地,来拯救你。”

    我像背书一样对眼前的少女说着这些话,丝毫不在乎效果可能有些奇怪。

    “你不是孤身一人,以前或许如此,然而今后一定不再是这样。

    “因为,我已在你身边。

    “有我在的时候,你不必畏惧悲伤,亦无须为挫折烦恼,无论怎样的黑暗,都会变成光。

    “即使你不习惯于有人相伴而行,我也愿意在恰到好处的距离默默守护你,直到你最终抵达那片群星的光芒。”

    我说得未免太流畅了。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对着稿子读,都会羞于把这么中二的台词念出口。但对我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要是有谁成天幻想着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构思已久的话,甚至对着镜子练习过好几遍,那他能不改色地背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至于理由,很简单,因为……”

    我低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平视素羽心的双眼,丝毫不在意积水湿了裤子。

    一时语塞。

    现在,该说什么好呢?

    没法按照原本已经熟悉而流的剧本演下去了,因为按照之前预设的台词,接下来该说的话是“我喜欢你啊,你这个傻瓜”。

    这话说给江缘际听,至少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可我根本不喜欢素羽心。

    不可否认,素羽心很漂亮,和江缘际是不同类型相同程度的好看。

    但我并非西门装——所谓“硬汉”,和“烧鸡”并驾齐驱的存在——没有见一个爱一个的习惯。再说了,我心中那个特殊人形的缺口,此刻正固执地拒绝接纳其他任何碎片。

    那我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说这些?

    演戏。

    我只是个演员,扮演的是理想中的自己。

    一个寻找不到对手戏原定人选的,走投无路的演员,偶然间登上了理想中的舞台,恰好又遇见某位符合一切条件的路人少女,并按照残缺的剧本与她逢场作了出戏,如是而已。

    现在,故事演到剧本缺损的那部分了。有一句台词没有收录。

    幸运的是,即便必须服从于命运导演的无良指挥,至少在有限的范围内,我还可以担任自己的编剧。

    素羽心原先的微笑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非常认真的表情,近距离注视着面前位于同一高度的双眼,两人的视线都没避开,像是要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出点什么。

    她还在等我的回答,我心想。

    以后,可能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像现在这样关心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似乎一点也不紧张了。

    我还不能输,既然已经登上舞台了,那就好好把自己选择开场的戏演完吧。

    我性格软弱,爱逃避,但当没有可退后的空间时,就不会再想着当乌龟和贝。

    “因为……”我终于在几秒钟后临时想出了答案。

    “因为从现在起,到永远的未来,我们已再也不是陌生人。”

    略有点不伦不类,而且没头没脑、答非所问。不过这句完全是真话。

    少女的瞳孔刹那间收缩,随后紧紧地闭上双眼,苍白的面颊上隐约有温热的东西滑过。

    也就在那一瞬间,茜色的光穿透云层,为少女脸上晕染了微暖的红润。

    我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天空的积雨层云缓缓散开了,迟迟不肯消失的落日挣扎着探出头来,为天台上的二人投下今日的最后一抹夕晖。影子被斜斜地拉长,重叠在一起。

    真巧啊,一切都和他曾幻想过的场景别无二致。

    我缓缓站起,稍稍弯腰挡住了夕晖,让自己被打上了一层光晕。

    太神奇了,这一切。

    现在我看起来,岂不就像电影里的主角那样吗?主角,受到导演的特殊照顾,一切事物都可以为之发生的吧?

    按照幻想中的剧本,接下来该有一阵风吹过,微风吹动他的衣摆,拂起面前少女的刘海。

    一阵风吹过。

    微风吹动他的衣摆。

    拂起面前少女的刘海。

    少女抬起头,两人目光交织。

    少年伸出手,微笑。

    像幅画一样。

    “跟我走吧,至少去换身衣服。”少年发出邀请,晚自习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个尽职的演员,一言一行都按剧本上已写好的内容进行,“天气凉下来了,会感冒的。”

    少女点点头,同样伸出手。

    感受到对方掌心传递的温度,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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