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翊殿。
看了一上午蹴鞠,秦秦也懒得再折腾,直接让人在殿内布了膳,用完膳就迫不及待的往床榻上躺。
她好困好累,要午睡了。
只是……薛承怎么还不走?
秦秦拆了头发,换了身舒适轻薄的裙子,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
见薛承也脱了鞋子往这边走,还把宫人都屏散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点慌。
她语气有些紧张,略抬高了些声音问:“夫君怎么还不离开?”
薛承挑眉,继续往这边走:“怎么?贵妃这是赶朕走?”
秦秦咬了咬下唇,坐在床沿上有些不安,手指禁不住用力攥紧蓬松柔软的被褥。
“没有……只是,我要午睡了,你……你在这儿我怎么睡?”
薛承已经走过来了,站在床边弯腰看她,语气玩味:
“我不是你夫君?怎么夫君在这里,你就没法睡了呢?”
秦秦脸颊泛红,不想离他那么近,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
薛承又俯身凑近几分,两手撑在床沿上,把她困在两臂之间。
薛承低头看她,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层密密的影,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秦秦的倒影。
秦秦和他视线相触,不自在的偏头盯着地毯。
薛承声音有些低哑:“我和你一起睡。”
秦秦:“!!!”
她毫无防备,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有些害怕的蜷缩起脚尖,结结巴巴的说:
“和、和我……一起睡?不行!”
见薛承眯眼,面色不善。
秦秦又急忙解释:“现在大白天的,而且……你不是还有奏折没批?而且……反正就是不行……”
声音越来越低,底气越来越不足,最后只埋头作鹌鹑状。
薛承戏谑的声音响起:“大白天的怎么了?我只是想睡个午觉,分你一半床都不行?你想哪去了?”
秦秦倏地抬头看他,正好对上这人揶揄的视线。
她气的咬了咬牙,瞪他:“你又逗我!”
薛承勾唇,后退一步,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到床上,搂着秦秦的腰打算闭眼。
秦秦有点嫌弃,推搡他:“你的衣服都沾了好多尘土了……”
薛承无奈的睁开眼睛,把人搂近些:“怎么?你是想我把衣服脱了?”
秦秦不吭声了。
她才不想!
薛承看这人嫌弃的小表情,有点气,他俯首逼近那不满到微微撅起的红唇,发泄似的咬了一下。
怀中娇人儿嘤咛了一声,用手抵在他胸膛推搡。
薛承直接翻身压住,和她十指相扣,重新吻上那勾人的、柔软的唇。
他温柔至极、耐心十足的品尝着唇下的柔软。
等他从温柔乡脱身出来时,半柱香都燃完了。
秦秦捂着被吻肿的嘴唇,气哼哼的翻身背对他,发誓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再理他了!
薛承也难得有些神色不自然,他又凑过去吻了一下秦秦脸颊,声音有些沙哑:
“秦秦,我先回去批奏折了,你要有什么想要的就去紫宸殿,我让人把私库钥匙给你,你想要什么自己挑。”
秦秦没吭声。
薛承给她盖了盖被角,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
见薛承离开,秦秦松了口气,自己爬下床,噔噔噔跑到梳妆台,对着铜镜看自己的嘴唇。
可恶!都被他咬肿了!这人属狗的吗!
她发誓,未来两天都不会再去找他了!
秦秦看完自己的惨状,又嘟着嘴跑回去睡觉,一觉睡到晚上。
*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都稀松平常。
前朝似乎有什么事,薛承每天都很忙,偶尔来鸣翊殿用个午膳,饭后呆不了太久就要离开。
薛承每次来鸣翊殿都要拉着她搂抱亲吻,秦秦从一开始的不大情愿,到后面也习惯了,还学会了接吻时换气。
秦秦倒也没闲着,她偶尔会去薛承的私库逛逛,看到喜欢的就会搬回鸣翊殿,薛承从来不过问。
她也偶尔出宫,戴着帷帽,跟着宫女侍卫,以贵夫人的身份逛些首饰铺、书画坊之类,虽不见得有多喜欢,但兴致来时,也会大手一挥买回去很多。
若是淘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秦秦会买好几份,一份送到紫宸殿,一份送给魏凌,其余的便拿着打发时间。
就比如现在——秦秦拿着个有些丑陋的草编蚂蚱,无聊的拨来拨去,蚂蚱的草皮都要被剥散了。
流朱看着秦秦这副无聊模样有些发愁,总担心秦秦会闷出病来。
你看吧,这么个粗糙的小玩意儿,娘娘都扒拉一炷香的功夫了。
平日里最喜爱珠宝首饰的娘娘,这会儿竟无聊到玩草编了!
流朱比秦秦还急,冥思苦想该怎么让秦秦打起精神。
转机说来就来。
当天下午,缥碧从殿外匆匆而来,行过礼后,一脸喜色的对秦秦道:
“娘娘,京城花鸟市集里最近来了一批南客。”
秦秦躺在贵妃榻上睡眼惺忪,好奇问道:“南客?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物件?”
缥碧细心解释道:
“是从岭南带来的一种鸟,据说能言人语,羽毛鲜艳漂亮,长相喜人,性格温顺。名字叫鹦鹉。”
“据说最尊贵稀少的是五色鹦鹉,集市里没有,奴婢听小道消息说,这次南方使臣贡奉的贡品里就有五色鹦鹉。”
“鹦鹉能说人话,若能有只鹦鹉陪娘娘解闷儿,娘娘想必能高兴许多。”
秦秦听完,心下确实有几分心动。
只是,她本来也没有不高兴啊,这种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的生活,她别提多喜欢了。
不过鹦鹉……倒的确可以养一只玩玩,没事儿逗逗鹦鹉也蛮有趣的不是?
说起来,魏凌说不定会喜欢鹦鹉? 他的腿应该好不了那么快,天天坐轮椅上,恐怕要比她无聊的多。
想到这儿,她直起身,问缥碧:“花鸟集市什么时候开?”
缥碧恭声道:“每日辰时开,酉时关。”
秦秦有些失望,因为现在已经申时了,马上就要关闭了。
缥碧其实想说,娘娘独得陛下宠爱,若是去讨要那只五色鹦鹉,陛下也肯定会给。
而且说不定,过几日陛下自己就送来给娘娘解闷了,根本犯不着出宫去买。
她踌躇了会儿,暗示道:
“娘娘,明日会有许多地方使臣进宫朝贺,岭南的使者也在其中。”
秦秦微微一怔,这才想到,难怪薛承这几日如此忙碌,原来是在准备朝贺之事。
她有几分期翼的看向缥碧,问道:
“这次朝贺是只有大臣和使者能参加吗?”
缥碧读懂了她眼底的期待,迟疑道:
“是,这次朝贺是临时决定的,主要是因为边疆收复一事,各地使臣纷纷送上贡品……既是贺礼,也表忠心……”
缥碧声音越说越小,不敢再说。
在后宫谈论国事,若被发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也是一时得意忘形了,反应过来后,额角都沁出冷汗。
秦秦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不再为难缥碧。
她心里对于不能看见朝贺这种有趣的场景感到遗憾,心下对那只缥碧连连暗示的五色鹦鹉也无甚兴趣。
不过是只五个颜色的鹦鹉罢了,还不如自己亲自去挑选鹦鹉来的有趣。
秦秦心里打定主意,明日要去花鸟集市挑选鹦鹉。
自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给魏凌买一只鹦鹉。
魏凌和她亲哥长相一模一样,只是带入一下她哥摔断腿、坐在轮椅上郁郁寡欢的场景,秦秦就觉得心酸。
故也看不得魏凌颓丧、死气沉沉。
她一看见魏凌,就感觉是看到了自己亲哥,心里总忍不住觉得亲近。
*
次日。
朝贺在前朝虽说是个大日子,想必也定是热闹至极。
但后宫并没感觉到多大变化,或者说,根本毫无变化。
秦秦乘了软轿打算出宫时,这才感觉到和平日的不同。
往日里,拿着腰牌出宫是畅通无阻的,而今日,宫门被严格把守,纵使秦秦拿着腰牌,也还是受了一番检查才被放出宫。
秦秦大致能猜到原因。
今日朝贺,出入宫中的人鱼龙混杂,使者团里说不准就能混进个心存歹念的。
秦秦只随便想了想,顺利出宫后便直奔花鸟集市,一心想着鹦鹉。
马车很快就到了集市,卖鹦鹉的只有一家店铺,店门口人头攒动,都踮脚想往里挤。
秦秦看到这架势,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但又联想一下魏凌郁郁寡欢的模样,秦秦咬咬牙,决定往里冲。
流朱和缥碧跟着一起来的,此时正站在店铺门口,看这场景也心里发愁。
结果忽然就看见秦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跟头小牛犊似的往里冲,把两人吓得不轻,忙跟着往里挤。
旁边的客人被挤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被流朱和缥碧狠狠瞪了好几眼。
那客人不敢再说难听的话,小声嘀咕:“这谁家女郎? 身边的丫鬟这么凶……”
秦秦扶着帷帽,费劲的往里去,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她长长的吐出口气,发现此处原来别有洞天。
店铺外面门头和平常店铺一般无二,但进来之后却不是寻常木楼,而是一处宽阔的小院儿。
院子中间摆了座石台,石台上放了几个鸟笼,四周围着不少人在观鸟。
院子三面有连廊,连廊下每隔几米就悬着个鸟笼,笼中关着的都是各色鹦鹉。
此时流朱和缥碧也挤了进来,流朱好奇的四处打量,缥碧因为之前就来过此地,并没多少新奇,紧紧跟在秦秦身旁,生怕又跟丢了。
秦秦看石台那儿人最多,不想往那儿挤,便往连廊走去,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看过去。
这些鹦鹉都被调教的很好,见到人就叫“别来无恙!别来无恙!”配上它那颇有些滑稽喜人的长相,直逗的人发笑。
有些聪明的鹦鹉,还能模仿客人说的话,现学现卖。
比方说——
一公子和同行的人感叹道:“这鹦鹉的确灵巧,世间竟有此等灵秀的鸟儿。”
他身后的一只鹦鹉当即就学舌道:“的确灵巧!的确灵巧!”
那公子神情一顿,接着就是捧腹大笑。
笑罢,他再去逗那只鹦鹉:“你还会说什么话?”
那鹦鹉又开始只会叫:“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这下一行人又都笑起来,打趣那公子:“这鸟儿不给你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