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河岸
低沉的天空仿佛裂了缝,大雨倾泻到地上,泥土变得浓稠,糖浆一样的融化。
风从窗口里进来,墙上挂着的一小块碎镜子被吹的摇摇晃晃,你连忙按住。镜片倾斜,映出院子里那颗老树,樱花瓣下你惊喜的抱住了弥生,兜兜转转,你们终于相见。
他同你说着什么,神色严肃,拉起你向外走去,不顾你的些许抗拒。
拉扯间,弥生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开,接着有人站在了你的面前。
是妓夫太郎,是你从没见过的样子,凶狠可怕。
他想冲上去,却被你拦住,他的身体顿了顿,缓缓转过了身看着你,双眼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吓人
“你有受伤嘛”
“他想做什么”
你拍了拍妓夫太郎的手,实意他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虽然这个场面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场景,但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向二人介绍彼此。
很奇怪,太听到草间弥生这个名字时,妓夫太郎突然愣住,然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脸,半晌后又好像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有一丝失落的低下了头,离开了。
第一次,妓夫太郎没有因为你的呼唤而停下脚步。
再回过神时,镜子里只剩你有些烦躁的脸。
妓夫太郎不太经常出现,他好像总是很饿,总是在寻觅食物,总是受伤,总是很忙,你还没来得及问问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几天后,你终于凑齐了材料,半夜趁厨房没人,偷偷捏了几个饭团,毕竟你是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の思想成熟の现代人,所以这次就由你来承担这个让孩子们恢复友谊的大姐姐角色吧。?
小心翼翼的提着饭盒回到院子时,你竟然看到了妓夫太郎的身影,月光下,小小的少年不知等了多久。
“对不起”
“对不起”
……
你们同时出声,又坚持要等到对方先开口,长久的寂静被院外一声高昂的呻吟声打破,于是你拉起他飞快的跑到屋子里,关上门。
将饭盒稳稳的放在桌上,就要和他解释之前的事情,只是你还没来得及说话。
“あの…我想带你见个人”
“欸?”
男孩的嗓子被玻璃碎片细细地划过一样,声线永远沙哑带着缝隙裂痕。
你有些惊讶,紧接着是开心,你隐约知道他有秘密,像一条被讨伐战败的黑龙,遍体鳞伤但仍然张着满是伤口的翅膀,防备着每一个接近的恶徒,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怀里的宝藏。
从前他不肯告诉你,甚至不提起,而今天,他要带你去看他的宝藏。
说真的,你并不是很在乎那东西是什么,你由衷的欣喜于自己被妓夫太郎所信任。
大自然里万物平等,即使是在吉原最下等混乱的街区,雨后的空气也十分清新,混着泥土和淡淡的青草味。
你跟着妓夫太郎的脚步,七拐八拐,沿着狭长的巷口深入。
终于,你见到了那个宝藏,说是宝藏一点也不为过。
那是个小女孩,枕着一头散乱的白色长发,珍珠绸缎一样,微阖双眼,还在睡觉,听到门口的声响,睫毛抖动,睁开了双眼向你们的方向望过来。
你发誓,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你活的年岁通通加在一起也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人,月光落在她的发顶,照的女孩发丝都泛出明亮的光泽,微微抬头,湛蓝色的眼珠都变得透明,像海水,是那种夏日清晨还泛着波浪的海水,蓝的耀眼。
小女孩扑到妓夫太郎怀里,只留一双眼睛在你身上乱转,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是我的妹妹”
“小梅”
“小梅很美吧,她啊,是我的骄傲呢”
妓夫太郎温柔的抚着女孩的背,笑的满足。
“我…我知道你,哥哥说起过你”
女孩探出头。
“欸?我嘛?”你跪下身去,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嗯!哥哥总是说起你”
“那他都说些什么,是在说我的坏话?”你受伤的低下了头。
“不,哥哥说你会是嫂唔…”
小梅十分认真言辞义正地为自己的兄长解释,自小的成长环境让她知道很多,她知道,要想得到一个女孩的心,就必须先在对方心中有一个好的形象,所以为了哥哥,她必须…
必须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小梅就被哥哥捂住嘴抱起来塞在被子里。
“扫地很厉害的女人”
妓夫太郎一边努力哄妹妹睡觉,一边接上话。
他背对着你,你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凌乱的绿发下,透出一小块男孩的耳垂,此刻红红的。
你没忍住笑出声来,什么扫…地很厉害的女人?越想越觉得好笑,你索性坐在了地上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于是,那抹红,从一小点不断扩散,从脖颈涟漪一样蔓延,迅速往男孩的衣领下探去。
莫名的,你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晚风的气息,蝉的鸣叫,妹妹不满的撒娇,哥哥无可奈何又满是宠溺的轻哄。
呐……真好啊。
月亮高悬,冷漠的凝视着人间。
它不在乎吉原某个昏暗狭窄房间内的温暖欢笑。
就像它也不在乎房间内的孩子们接下来会遭遇的一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