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清狐疑,但是架不住他好奇,“什么生意?”
穆方又用屁股向前挪了两步,“我这里有一批粮食和药材,卖给你,你要是不要?”
“要啊!”雷清没有丝毫犹豫。
“粮食每斤三十文,药材另算。”
“成交!”
穆方右手一伸,“定金五千两,先付款。”
雷清先是一喜,然后立即向后一缩,“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穆方果断道:“我就在这里当你的人质。”朝着郁星峰一指,“你把五千两给他,他带来粮食,我再离开,怎么样?”
雷清看穆方虽然是男子,但是长得瘦弱,又不会武功,便答应下来。
看雷清只点头没了下文,穆方怒道:“给钱啊!”
“你随身带五千两啊!”
穆方头一回被顶得没有说话。
随后穆方警告道:“战乱之地,我们不欲声张,倘若被第四个人知晓,我们就立刻烧毁粮食!说到做到!”
雷清偷偷窜回营地,牵了马,就往家赶。
这件事毫不意外地被雷万钧知道了,雷帅当即火冒三丈,“临阵脱逃,我雷万钧没有这样的儿子,雷荡!”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雷荡你坐下!”
朝着外面一吼,“杨韧!杨韧!”
“到!!!!!!”这一声到,感觉像是从八百里外传来的。
杨韧火急火燎的奔到营长内,“将军有何吩咐!”
“你速带一小队人马,去我家里,把那个不孝子押回来!”
这边雷清回到家中跟管家硬要了两万两银子,出了家门就把定金那部分交给了郁星峰,穆方也按照约定,撤了张纱巾遮脸便留在了雷府当人质。
雷清自己回房间拿上自己的私房钱,翻身上马,便要赶回营地,与赶来的杨韧迎面相撞。
看了看雷清背上的包袱,□□的宝马,杨韧痛惜道:“小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啊!”
雷清懵懵道:“我回府拿钱啊。”
杨韧问雷清身后的管家,“他拿了多少?”
管家也不明所以,回道:“白银两万两整。”
杨韧心中了然,失望地吩咐身后的士兵,“卸了他的盔甲佩剑,押回营地!”
雷清在马上不明所以,稀里糊涂跟着走。
穆方在大厅门后,听得一阵心梗,我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夯货!
营地内
杨韧押着雷清就往地上一摔,雷万钧回过身来,“孽子!是我平日里太放纵你了!竟干出了临阵脱逃这等背祖忘德的事情!”
“临阵脱逃?谁啊?”看了看四周的气氛,雷清后知后觉,指了指自己,震惊到:“我啊!”
“回家拿钱,两万两!不是你,还是你大哥不成!”
雷荡也恨铁不成钢,“清儿,平日里你贪玩就罢了,这次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
任何人在面对不存在的指责的时候,第一反应的辩白都是,“我没有!”雷清小将军也不例外。
雷万钧把他的小包袱扔到他自己面前,银锭子、玉佩、小金条、还有十几张银票,叮呤咣啷散落了一地。
“你还说你没有,自己的私房钱还不够,还问管家要!”
“我没有,我是为了跟人买粮食!”
“还在撒谎!附近村县的粮食早就被孟家买光了,你不要跟我说是孟家卖给你的!”
雷清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是孟家,是一个叫穆方的男子,他问我要了五千两,人就在雷府为质,等粮食和药材到了,我再付后面的钱。”
“还在说谎!附近百里再无余粮,哪个大罗神仙能变出粮食来卖你!何况银票你也没给人家,这不是在你包袱里吗?”
“那是我自己的,准备付后续的款项的。”
这次连雷荡都不站在他一边,“清儿,你这次确实干的出格了!”
雷清百口莫辩,泪眼汪汪地看着父兄,置气道:“既然你们都不信我,那我就是临阵脱逃,你们打死我吧!”
雷万钧看他承认了,更是恼火,“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军棍一百!”
杨韧一听,赶紧上前说情,“将军息怒,一百军棍下去,小将军不死也残了啊!”
“父帅息怒,就饶了清儿这次吧!”
“给本帅拖下去!谁也不许手下留情!”
雷清都被拖下去了,还一言不发。
雷府内
待他们走后,穆方左思右想,
不去,那个二愣子还不知道受到什么惩罚,
去,此时露于人前,必然开罪孟家,自己的小生意必然玩完。自己还有要事要做。
最后,穆方仰天长叹,不禁埋怨,哎呀~~~他怎么这么楞啊!
“八”
“九”
雷清的行刑的地点就在营地中央,为了杀鸡儆猴,雷万钧命令所有士兵到场,看不到的就是听也要听到。
执行杖刑的士兵喊声震天,套了一身士兵的衣服的穆方鬼鬼祟祟地在最后一排都能听见。
“十五!”
“十六!”
穆方虽然有预感,但还是问旁边的人确认了一番,“场上被打的是谁啊?”
“雷将军的二公子,雷清。”行军生活枯燥,看穆方什么都不知道,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雷清公子一看这情势,觉得胜利无望,便回家取了自己体己钱,还问家里拿了两万两,准备临阵脱逃,被杨韧将军逮个正着!他还说是跟别人买粮食,这情形,哪儿还有粮食卖给他!”
穆方心想:就是你面前的我啊!
“二十!”
“二十一!”
穆方都听到木板击打到皮肉之上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打颤,这得打多重啊,偏听不到一声求饶。
“劳烦再问一句,得打多少棍啊?”
“雷将军有令,杖责一百,不许放水!”
穆方一听,惊呼道:“一百!”
“是啊,就不知道一百杖打完,小将军是死是残喽。”
穆方此刻内心真的天人交战,不出去,雷清死定了,出去,自己的生意就玩完了。
“二十六!”
从前面传来一道道担忧的声音,“坏了坏了,小将军好像是晕过去了,毕竟才十六啊!”
比自己还小两岁,虽然是他蠢,但毕竟是自己找上他的,要真是因为自己被打死了,等粮食到了,这雷万钧还不怄死。
雷万钧站在主帐前,看着成年人胳膊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雷清身上,说不痛心是假的,但是临阵脱逃,此时不罚,人心将散,不等靖兵到,他雷家军便已败了。
雷荡看弟弟已经晕了,跪下来恳求,“父帅,停吧,雷清知道错了!”
看雷万钧没有要停的意思,雷荡重重一下磕在地上,“素日里是我管教不严,父帅,我来替清儿吧!清儿他禁不住了啊!”
“三十二!”
雷万钧在犹豫,可仍然没有松口。
“是我!是我把粮食卖给雷清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墙后传来,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道,穆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垂死挣扎,他蒙了一个布巾。
他走到雷清身边站定,“雷将军,是我将粮食卖给雷清小将军的,粟米一万七千石,大豆八千石,小麦两万石,加上药材,成交价格白银十四万两千五百两,定金五千两。”
杨韧问道:“粮食呢?”
“我在这里为质,伙计已经回去取了。”
雷荡一听,眼中迸射出希望,“父亲,他说的跟清儿说的一样,许是真的呢!”
“连真容都不敢示人,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他的话!还不知道是雷清从哪里交的狐朋狗友,给我继续打。”
雷万钧知道军心涣散了,则后患无穷,他不敢拿军心去赌,一个做贼心虚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停止行刑的理由。
穆方把心一横,“等等!”
把布巾向下一扯,露出一张陌生的脸,面容白净,五官精致,加上他身材并不高大,确实不像北方人。
雷万钧看他这样,便道:“看他打扮成士兵混入我营中,先压入囚室,若粮食能到,我亲自为他解绑,奉为上宾!”披风一甩,转身就回营去了。
是夜
雷清就记得自己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棍,然后就晕了,再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人,不停地抹脸,嗅鼻子,好像是哭了。
“穆……穆方?”
那人侧脸看过来,雷清惊喜道:“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穆方却立刻就将头转了回去,没有同他说话。
雷清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撑着胳膊支起上身,关切道:“你怎么哭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穆方转过身来狠狠瞪着他,借着月光,雷清才看清,穆方两眼哭的都肿了,脸上都是斑驳的泪痕。
“你……你到底怎么了,我被父兄冤枉,打成这样儿都没哭。”
穆方忍无可忍,“你被你父兄打,是因为你蠢!你活该!我就在雷府,你让人去把我带来,事实就明了!闹出这么大阵仗!”
雷清还在那儿没心没肺,以为穆方是担心自己,“嗨~没事,就是被打了几棍而已。”
穆方脸色一变,“是,你是雷家军的少将,你当然觉得没事。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当着万千将士的面,承认是我将粮食卖给你雷家军意味着什么吗?!”
雷清呆愣地摇摇头,穆方粗暴地用袖子一摸脸,恶狠狠地盯着他,“那我来告诉你,意味着,我公然跟孟家作对!”
“孟氏奸贼,把持朝政,跟他们作对是正确的。”
穆方冷哼,“你出身太子母家,你当然这么说!你知不知道对于我这种小人物,要走多少路,走的多艰难才有今天的家业!而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开罪孟家,我将无处立足!不止我,还有……”
最后穆方觉得多说无益,恨恨地看向雷清,“雷万钧运筹帷幄,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雷清被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知所措地趴回了地上。最后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缩在了这间不到两平米的囚室的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了个全程的雷万钧父子,默默的回了主账,雷万钧叹了口气,“那个叫穆方说的也是实情,怪不得会找上雷清。”
孟家势大,谁人不畏惧,雷荡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