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杜川和蓝溪一路狂奔,终于在一片密林中停了下来。

    两人筋疲力竭地滚下鹿背,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林间清新的空气。安安仿佛也知道自己大难不死,趴在杜川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一顿猛蹭,杜川咯咯笑起来,蓝溪也跟着一起笑。

    蓝溪突然想起刚才遇见的稀奇事,猛地坐起身,拉起袖子,露出那串黑宝石,转着手腕对杜川说:“你看!”

    杜川凑近瞧:“看什么?你不是一直带着这个手串吗?”

    “咱们俩刚才遇见之前,有一个劫匪,拿刀要刺我,我伸手一挡,这黑宝石突然发出银蓝色的光,劫匪被光刺痛,丢下刀就跑了!”

    “这什么情况?”杜川惊异道,“你跟我住了那么旧也没见它显灵啊!”

    蓝溪很想摘下手串给杜川看,可自从第一次戴上之后就摘不下来了。于是,杜川捏着蓝溪的手腕左转右转细细端详,黑宝石在林间斑驳的阳光里熠熠生辉,却没有发出银蓝色的光。

    杜川放下蓝溪的手腕,指着黑宝石说:“你让它发光看看。”

    蓝溪为难,“我刚才试了,不好使呀……”然后就站起身,又开始对着树踢腿、撞头等一系列的表演,他的灵鹿不想再看一次,跑开了。

    “行了行了,”杜川不忍直视,摆摆手打断了蓝溪卖力的证明,“你把鹿都吓跑了。”

    “我就说不好使吧……”蓝溪坐了回去说:“这黑宝石是在我即将遇到危险时才发光保护我的,所以我想,它大概可以未卜先知我遇到的危险,如果没有真正的危险,它是不会显灵的。”

    “有道理。”杜川点头。

    蓝溪思忖片刻问道:“杜川,你说这就是我的宝石能量吗?只能保护自己?”

    “不会,”杜川若有所思地摇头,“我可听戚叔说过,当年那场大战蓝宝族可是很厉害的,所以你的宝石能量不可能只是自保。我觉得也许这串黑宝石只是阿科给你的护身符。”

    “那我现在还是没有宝石能量。”蓝溪很懊丧。

    杜川搂着蓝溪的肩膀安慰道:“我也很菜啊,我要是能控制物体就好玩了。”杜川说着折下身后的一根枯枝,拿在手里玩起来。

    正当杜川随手将枯枝轻轻向上一掷时,这枯枝竟悬立空中,他隐约感到自己竟可以控制这根枯枝了,他用眼神让树枝飘到蓝溪的左边、右边,然后又转到蓝溪的身后。

    安安站在一旁崇拜地看着他的大哥大展身手,惊喜地张大嘴、瞪圆眼,像个愉快的小傻子一样。

    “杜川,太厉害了,无师自通啊!”蓝溪一边大夸特夸,一边跟着枯枝转圈。

    突然,这跟枯枝毫无征兆地转变了方向,像一根满弓离弦箭一样,径直刺进了安安的心脏。

    蓝溪随着枯枝的轨迹转过身,看到倒地的安安,笑容瞬间凝固,他愣了几秒后,瞪大眼睛对着杜川喊:“你在干什么?!”蓝溪跑过去抱起安安,大惑不解地看着杜川。

    “我没有……我怎么会……”杜川手足无措地走过去,瘫跪在安安身边,眼泪像安安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蓝溪,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蓝溪看着无助的杜川,还有渐渐闭上眼睛的安安,心痛极了。这时,他突然想起老阿科对他说的话,又露出他的黑宝石,对杜川说:“杜川,我记得阿科说过,这黑宝石还可以救命。”

    “真的?”杜川肿着眼睛问。

    蓝溪点头,他狠力拽下一颗黑宝石,举着颤抖的手问:“我喂了?”

    杜川捣蒜似的点头:“喂,喂。”

    蓝溪将黑宝石轻轻喂入了安安嘴中。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安。杜川慢慢晃动安安的身体,轻轻唤着:“安安?安安……”安安还是一动不动,杜川泄气地闭上了要流眼泪的眼睛。

    “两位小兄弟,让我来试一试?”这时,一个雄浑响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树丛中走出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都是中等身材。讲话的是年老者,他头戴一顶大沿的尖顶草帽,一身墨绿色长袍,腰间一条黑色束带,虽然微微弓着背,但衣着体态看起来十分利落,他身后背着两把交叉的剑,看样子是他的武器。

    他身旁的少年也戴着大草帽,齐肩棕发,也是一身墨绿长袍,只是颜色稍浅。

    老者缓步踱来,说道:“我与徒儿刚刚在此路过,容我冒昧问一句,小兄弟,你的绿宝石能量刚刚复苏吧?”

    杜川自责地点头,“可是我没想……”

    “幻术控制不好就会酿成这样的大错。”老者说完,俯下身,抖了抖袖子伸出右手,未问得杜川二人同意就一把抓住安安胸前那跟枯枝,迅速拔出,就在血液飞溅之时,他用另一只手覆盖住了安安的伤口。令人惊异的是,安安的血慢慢止住,伤口也开始愈合。

    杜川和蓝溪又惊又喜。“请问你们是……?”蓝溪激动又疑惑地问老者和少年。

    “我们是影山上的修炼之人。”少年开了口,音色低沉,语气很淡。他指着老者介绍:“这是我们的师傅,影老。我是他的徒弟,仲子。”说着仲子,右手抚胸,颔首行修士之礼。

    影老摘下帽子,露出他利落的头发,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留一点胡子,剃得干干净净,锐利的眼睛随着微笑变得温和起来,影老也向二人行礼。

    “影山?”蓝溪从小家里蹲,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座山。

    影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高山,隐约可见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峰顶,在白茫茫的高处像彼此的影子一样。影老说:“影山在绿宝城和蓝宝城的交界处,处于绿宝城山峰上的白颜色是雾气,而处于蓝宝城山峰上的是冰雪。”

    蓝溪遥遥望向蓝宝城内的山峰。

    影老打断了蓝溪的眺望:“这孩子现在虽止住了血,但情况依然危险。二位可随我到我影山之上再用一粒还魂丹。”

    杜川和蓝溪十分感激,同意上山。于是,影老和仲子骑马在前方带路,杜川抱着安安和蓝溪骑鹿跟在后面。

    走了很久,前方渐渐出现一座山门,山门上方木匾的油漆虽已斑驳脱落,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三个大字:影山营。

    影老下马,转过身对杜川和蓝溪伸手示意,亲切地笑着说:“两位小兄弟,请!”

    几人你牵着马,我抱着娃,他牵着鹿,拾阶而上。

    影山,因处两城之界,兼具绿宝城之瑰丽生机与蓝宝城之静谧壮美,山间苍翠擎天、怪石嶙峋,时而奇鸟略过头顶,怪兽窜于林间。

    登完又长又陡的石阶,蓝溪和杜川的眼前竟出现一片春野草甸,阳光正好,显得这里格外明媚。

    原来过了山门只是到了影山营的地界,离他们日常生活练功的场所还要有一段距离。

    “过了这片草甸,再往上走一点就到了。”影老骑上马又补充道,“前方会路过大片深沟,请两位小兄弟扶好你们的灵鹿。”

    两位小兄弟紧张了,头上冒汗,互相看。

    影老见他们神色有变,于是安慰起来:“二位不用紧张,这种灵鹿以轻巧稳健著称,虽不易驯服,但既然它们肯许你们骑乘,就一定会带你们顺利通过。”

    杜川和蓝溪救弟心切,再加上已经走到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穿过草甸,前方山地开始变得荒芜,果然再向前走一些便出现了一大片纵深的沟壑,沟壑里时不时发出幽暗的红光,再近一些时还能听到从沟底传来的尖利嘶吼声。

    “不要怕!相信你们的鹿!”影老说着率先骑马跨越一条又一条的沟壑。蓝溪和杜川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得跟上。

    两头灵鹿虽第一次走这里,但丝毫不畏怯,果然飞渡一般一次又一次避开深沟,精准地落在沟间窄窄的地面上。

    跨越沟壑区,影老勒马由跑改走,待蓝溪和杜川一脸惊魂未定地跟上时,笑着开了口:“两位小兄弟,这沟啊,叫‘伏鬼沟’。”

    两位小兄弟又紧张了,刚才脑袋冒的汗还没消,这会儿又补上一层。他俩甚至不想再听见一声“小兄弟”了。因为一叫小兄弟,准没好消息。

    “你们这里……还有鬼啊?”蓝溪问得小心翼翼,生怕鬼从沟里跳出来。

    影老笑笑说:“小兄弟……”

    蓝溪:……

    杜川:……

    影老就是要讲礼貌,偏叫“小兄弟”:“小兄弟,并非有真的鬼。据说这沟里发红光、嘶吼的是只巨蟒,常年蜷伏在深沟里,这山上的人倒是从未见过它的真面目。我们也很好奇,这巨蟒从不出来觅食,是如何存活至今的呢?”

    蓝溪和杜川回头望了眼留在身后的伏鬼沟,心想巨蟒似乎也没比鬼好到哪里去。

    “不过,”影老接着说,“这伏鬼沟虽说给我们上下山造成些不便,但也相当于给我们这影山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普通人光靠双腿肯定过不了这沟,四条腿的动物除了你们骑的这种聪颖绝顶的灵鹿,其他的未经训练的是万万不能够顺利跨越的。”

    几人边走边聊,渐渐地前方一座三层楼阁映入眼帘。楼阁门上写着“宣礼堂”,楼阁虽布满经年累月的痕迹,但在夕阳下仍显玲珑挺拔。楼阁附近的树林里有一座巨大的木棚,里面不停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影老下马,见两位的眼睛一直瞟向木棚,就继续“小兄弟”:“两位小兄弟不必惊慌,那是我徒儿们练功的地方,请先随我这边来。”影老带着蓝溪和杜川走上楼阁。

    “这小阁的第一层是我影山营会客的地方,二层是我的寝房,三层便是是我练功的地方。”影老边请两人进屋,边介绍着。

    影老吩咐仲子看茶,自己则抱过安安准备上楼,刚走上楼梯,影老回过头说:“两位小兄弟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杜川不易察觉地拉了拉蓝溪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开口道:“我叫杜川,是绿宝城的花贩,”然后他伸手指向蓝溪,“他是我的……”

    “这位我倒是认识,”影老目光接着转向蓝溪道,“您是蓝宝城的小王子对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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