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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七日,下雨了。洋葱可以淋雨吗。”
五月是个很舒服的月份,正好赶上黑森州的圣灵节假期。好几个四天九天的短假断断续续,综合来说根本不用上几天学。
所以也算是很难得,这周一上学的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因为周三下午就放假了,四舍五入这周等于上二休五。
不高兴的人可能只有詹苔,酒桶给她报了六月十三号的歌德B2考试,在德累斯顿,和朱寄郁一起,并且他说,或许他们应该在这个四天假期结束后回到Daf专心备考。
“真该死,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考过啊。”抗争无果的詹苔坐在自习室里嘟嘟囔囔,气得噼里啪啦对着Linus的聊天框就是一顿输出。
苔上雪:【Schei?e Bierfasser! Er hat für mich B2 Prüfung angemeldet. Wieso? Ich habe noch nie B2 Kurse gelernt.】[傻*酒桶!他给我报了B2的考试。到底为什么?我还根本没有上过B2的课程。]
Linus:【Ach. Wann und wo ist die Prüfung, May?】[啊,那么玫,什么时候考试,在哪里?]
苔上雪:【Naja, in Dresden am 13,6. Ok, Gott sei Dank, jetzt habe ich eine ganze Monat, die Prüfung vorzubereiten. Drei?ig Tage für B2 Kurse —— aber ‘normalerweise braucht man 600 Stunde Daf-Kurs.’sagte Bierfasser. 】[嗯……六月十三号在德累斯顿。好吧,真是谢天谢地了,现在我有一整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考试了。三十天来干掉B2——然而“正常情况下人们要花六百个课时来学习B2”,酒桶说的。]
Linus:【Keine Sorge, May. Ich glaube, du kannst das schaffen. Wie weit hast du mit Aspekte gelernt?】[别担心,玫。我觉得你可以的。《走进德国》你学到哪里了?]
詹苔看着那条消息,有点心虚。进了九年级之后她就很少看德语教材了,更别提《走进德国》这本书上一些题目又难又无趣。
苔上雪:【 B1+ ist fertig, und B2……lerne ich jetzt Kapital 2.】[B1+那本已经学完了,B2……学到第二单元了。]
她回完消息就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引得另一边自习的南椋月看了好几眼。
啊啊啊啊还以为假期能玩了呢,结果有得追德语进度。之后一个月应该会超级超级忙吧,要不然就是直接放弃佛系备考算了。
好烦。她想。
——
第二天,暂时准备发奋图强的詹苔同学只能在三点半,学校课程全部结束的时候,抱着德语教材和笔记本跑去Daf教室自习。
但是摊开东西刚学了半个小时的后她就收到了南椋月的消息。
她和南椋月关系疏远之后,她又把微信备注改回简单的“万万”两个字。
万万:【詹老师自习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
苔上雪:【我在Daf。】
很快门被推开,她看见进来的南椋月,对她点了点头,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只专注手里的事情,南椋月似乎在做经济课的小作业,詹苔刚听完一段听力,氛围很宁静。
“酒桶给你报完考试,你之后就在Daf备考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她问。
“应该是吧,”詹苔想了想,补上一句,“但是应该要等到周四这个四天假期放完,下周一我才回Daf。”
“这样啊。”
“你呢,还在九年级?之前不是说觉得九年级课太简单想去十年级吗?”詹苔想起来她之前说的话,于是问道。
南椋月笑笑:“我妈家长会的时候和酒桶提了,说想把我送去碧施特上十年级,酒桶说绝对不可能,协商了之后松口说我可以去维尔达的十年级。”
“什么时候去啊?”詹苔眨了眨眼,那这样的话之后就见不到她了。
“下下下个周一,五月二十七号。”南椋月回答。
詹苔听着这个日期懵了一下,也真是巧合,竟是她的生日。
“詹老师,但是那天你说喜欢的,失恋的人到底是谁啊?”南椋月的话题转变之快打得詹苔猝不及防。
她头痛地捂住额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别问了别问了姐姐。”
“好奇嘛,”对于这样的提问她似乎很生涩:“我真的很想知道,问几个问题行不行啊?”
“你……”
“是男生还是女生?”
詹苔松了口气,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人在慌张的时候语言系统总是会全面崩盘:“女孩子。”
“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我……你太狡猾了吧?!比我大的根本没几个人啊?不告诉你!”
“那就是比你大。”
“……”
“我知道是谁了。”
她听完猛然抬头,南椋月带着一丝得意的笑脸撞进她的眼帘:“谁?”
“我才不告诉你。”南椋月笑眯眯摇摇头,“万一我猜错了怎么办,你先告诉我。”
詹苔捂脸,詹苔低头,詹苔想把自己杀死在周六的晚上,或者剁了自己不把门的嘴。
之后南椋月又乱七八糟问了两句,但是她坚决闭嘴,只用两只眼睛盯着南椋月看,然后假装自己很忙,写完两道题又戴上耳机听听力,室内一下陷入了安静。
流畅的男声回荡在耳机里,她却听不进去那些晦涩的句子,发了好久愣之后选择给周林熹发信息。
苔上雪:【南老师好像以为我】
苔上雪:【喜欢别人。】
熹微:【?】
她的脑子乱乱的,所有思绪如同浆糊一般搅腻在一起,只是木木地摘下耳机。
“詹老师?”
“嗯?”詹苔下意识应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就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南椋月眨眨眼睛看她,透出耍赖的意味。
她也是没出息,对着南椋月那张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快讲。”
语气有点凶凶的,但是像伸了爪子的小猫。
“ZJ的中介喜不喜欢她?”
“我怎么会知道中介喜不喜欢……你又又诈我!”
南椋月笑嘻嘻地,眼底意味明了。
詹苔转脸不去看她,把书收起来放到隔壁晚上要用的自习室之后,自顾自去城堡吃晚饭了。南椋月也不恼,就笑着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乱七八糟一团,一开始南椋月说她猜到是谁的时候,她还以为南椋月猜的是鹿桠阳,可是后来关于ZY的话题一出,她就明白自己想错了————毕竟鹿桠阳地地道道北京人,可不是从ZY出来的。
那又是谁呢?詹苔根本想不明白。已经没有人选了。
秦半宁和周林熹已经有主了,剩下的禹琳还有杨思禾比她小好多。
没有人选了。或者说,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詹苔从来不敢,也从来不会想到。
于是一路纠结到了晚自习,南椋月没有再提这件事,于是她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同往常坐在了南椋月身边。两人一时无言,安静地学习着,纸页翻动地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那两天的天气出奇的好,正是风清云朗的时候,德国的夏天迟缓地一点点到来,温度依然柔和,而白天却在一点点被拉长,天晴的日落要等到八点多,可能九点钟或者更晚,天色才会黑尽,留下一大捧四散的星光。
于是就是那样一个日暮的时刻,夕阳垂下的光落在坐的那么近的两个女孩身上,她能感觉到身边人指尖敲击键盘的轻响,通过皮肤所蔓延的,她和她衣料相摩挲的触觉,以及她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清淡的木茶香。
微信突然响了一下,她愣愣点开。
万万:【所以是谁啊】
詹苔转头,发消息的人就那样看看她的平板,又看看她。她气急败坏当着南椋月的面敲下一行文字,故意把屏幕偏向她的方向。
苔上雪:【不 知 道】
苔上雪:【所以你猜的是谁。】
发完那两行字,詹苔转头直直对上了她的眼。她黑色的眼睛古井无波,同样注视着她。詹苔一看她的眼睛,很没出息的嘴角已经无意识勾起,又被她自己狠狠压下去。
两三秒过后,南椋月率先垂眸,重心偏向詹苔,下巴蹭在了她的肩头,伸长了手在詹苔发消息的界面上敲敲打打,明明两个人都看得见,她还是偏要把打好的消息发出去。
苔上雪:【不要。猜错了不是很丢脸。
你先告诉我是谁,我就告诉你我猜的对不对 】
詹苔抿了抿嘴,疯狂心虚,打下两个字母。
苔上雪:【No】
告诉南椋月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绝对不可能。
南椋月没放弃,詹苔却寸步不让,两个人拉扯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方案倒是挺折中——南椋月把答案告诉鹿桠阳,让鹿桠阳来问詹苔,而詹苔要告知鹿桠阳答案的正确与否。
詹苔最后还是点了头,尽管她知道自己撒不出谎。
自习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星星。
南椋月被赶出了自习室,只留下鹿桠阳和詹苔。室内一下子很安静。
周末鹿桠阳又重新染了头发,她的发梢是很亮的湖蓝:“是她吗?”
“谁?”詹苔明白她在说谁,意味不明确的称谓,所谓詹苔的第一顺位,但是她没有捅破。
鹿桠阳手指了指门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是温和的笃定。
詹苔本来想摇头,可是她看见鹿桠阳的眼睛之后,她就知道她没办法辩驳,于是轻轻嗯了一声,又开口:“别告诉她。”尽管她知道鹿桠阳和南椋月关系那么亲密无间,她还是这样祈求。无论好坏,她承受不起后果了。
鹿桠阳看见对面的人习惯性的在笑,和大多数时候见到的詹老师一样,笑得很甜,抿出左脸的小酒窝,但是她的眼睛里好像有一丝水光,于是她回答:“好,不告诉她。”
“谢谢。”
詹苔没有再说话了,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鹿桠阳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了一会,有些不忍心地小声说:“不是我猜的,这是南老师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南老师还是很聪明的。”
她直愣愣地抬头,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消化完她的话。
“事情也说完了,我先走啦。”鹿桠阳对她点点头,走出了教室门。
詹苔听着门外渐远的,属于两人的笑闹声,迟缓地感觉流向四肢百骸的血液开始变得冰凉。
她说,这是她一开始的猜测?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万万会说那句“我怕猜错了怎么办,太丢脸了。”,她多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正确答案。
她多聪明啊。
窗外有风声,山下很远的村庄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和牛鸣。晚自习结束的小孩子在回宿舍的路上笑,又突然惊叫起来,下雨了。
她起身关了窗,将冰凉的雨水隔绝在外,然后收了东西合上了自习室的门。
其实她有千千万万次否定的机会,可是她没有,她也做不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捂住嘴巴不说真心话,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她的,洋葱一样的心意,总算在她也不知道合不合时宜的时候被剥开了。
那一层詹苔和南椋月都心照不宣的灯笼纸,破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