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逃婚啊!

    现在阮柠才意识到这个承诺有多荒唐。

    怎么到那里?她现在连酒店大门都出不去。

    真的要逃婚吗……这个念头像只不安分的小兽,在心里横冲直撞。

    她攥紧衣角,指关节都泛了白,昂贵的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阮柠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姐姐"两个字,深吸一口气,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拉开梳妆台的所有抽屉,终于,在最后一个最底层的抽屉里,她摸到了冰凉的金属手柄。

    现在叫人拿轻便衣服来太显眼了,姐姐一定会起疑。

    阮柠咬了咬下唇,毫不犹豫地将剪刀对准自己价值六位数的高定礼裙。

    剪刀贴着皮肤划过,一阵凉意原本优雅的礼服变成了利落的短裙,露出她纤细笔直的小腿,她毫不犹豫转身朝窗户走去。

    "啪嗒——"一声轻响让她顿住脚步。

    无名指上松垮的订婚戒指终于还是掉在了地上,在地毯上滚了半圈,停在梳妆台脚边。

    阳光下,钻石折射出刺眼的光。这枚戒指价值不菲,她不喜欢也转手能换不少钱她最爱的钱。

    可此刻,她突然不想要了,连弯腰捡起的欲望都没有。

    "无所谓了。"

    她轻声对自己说,像是要说服谁似的,然后敏捷地爬上窗台,翻出窗户。

    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吹起她刚剪短的裙摆。

    ————————

    混入人群时,阮柠把长发拨到前面挡住脸。幸好发量够多,浓密的长发像道帘子,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风过,一群白鸽掠过天空,洁白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朝高墙外飞去。阮柠不自觉地仰头看着,忽然冒出个荒唐念头:要是能抓住一只带她飞出去就好了。

    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二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异想天开。

    正门是绝对不能走的,姐姐阮玥肯定在那儿替她招呼客人。

    想到姐姐,阮柠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但很快甩了甩头,把这种情绪压下去。

    今天来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商业朋友”,她一个都不想见。

    反正只是个非正式的小型婚礼,阮玥也没强求她去迎客,想到那些假惺惺的笑容,阮柠就一阵反胃,他们中有几个是真心祝福的,不过是想借机和沈家攀关系罢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站在一个狗洞前。

    隐蔽的角落被茂盛的灌木遮掩着,要不是小时候常来,根本发现不了。这座花园酒店曾经养过一群小流浪狗,这是专门给它们留的通道。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她和姐姐常在这里玩耍,那时候那个私生子还没来,她还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什么都不用争取就会有人捧送到他面前。

    在这个她很喜欢的酒店里,姐姐会带她喂小狗,爸爸会把她扛在肩上摘果子,妈妈会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冰淇淋……

    阮柠猛地摇头,打断自己的回忆。

    现在的她不争就什么都没有。自从那个私生子出现后,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早做好心理准备,婚后沈昭在外花天酒地,招蜂引蝶,她也不在乎。这段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她图沈家的势力和庇护,沈昭...…谁知道他图什么?

    人要得到什么,总要有失去点什么,她明白这个道理,比如现在——

    不就是个狗洞吗,她可以钻,反正也没人看到,大丈夫能屈能伸。

    正想着,阮柠一手拢住裙角防止走光,将头尝试了探出去,刚行动了一步——

    “你搞緊咩呀?”(你在搞什么呀?)

    被发现了。

    这人的声音带点疑惑,带点调侃,有点低沉,有点醇厚,还……有点熟悉——

    可不就是她“亲爱的”未婚夫沈昭。

    沈昭上前一步,离她更近,又问了一遍,“你搞緊咩呀?咁狼狽嘅!”(你在搞什么呀?这么狼狈!)

    高挺的鼻子快要碰到她缩回红透的脸颊。

    他从小在香港由爷爷奶奶照顾长大,大学也在香港读,近几年才回来,普通话挺好,但情急之下或情绪激动时,还是会用粤语直抒胸臆。

    看阮柠顶着一脸黑线他又补了一句:"你做咩啊?玩雜技啊。”(你在干嘛,玩杂技吗?)

    阮柠的脸更黑了。

    他嘴边的笑意也更藏不住,拿手虚虚抵着,压笑闷声问她:"你要出去做咩唔行正门啊?”(你要出去为什么不走正门啊?)

    “呵——”阮柠冷笑一声。

    被别人赤裸裸地嘲笑,她实在是镇定不下来,不自觉变得尖锐,小时候那点任性也跑出来,语气很冲地回:"我係要逃婚啊,你睇唔明咩?邊個逃婚會行正門啊?如果我行正門,仲逃到婚咩?正一蠢材!”(我要逃婚啊,你看不明白吗?谁逃婚走正门啊?我要是走正门,这个婚还逃得成吗?蠢货!)

    谁还不会点粤语,她大学也是在香港念的好吗,认真说起来,还和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大少是一个专业的前后辈关系。

    不过结婚前,他们在一个学校却没什么交集,属于那种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头,知道对方很耀眼,后来又知道对方花名在外,从未深交的类型。

    毕竟谁会想和一个顶着"海王""海后"名号的人深交呢,即使自己也是个"捕鱼达人"。

    "我又没骂你,你骂我干嘛?"

    在骂人方面,沈昭在他面前吃过无数次瘪,索性转换成普通话,语气放低,微微示弱显得自己楚楚可怜。

    阮柠不吃他这一套,撇撇嘴,在心里骂了句"装货"。

    看他双手插兜斜倚在墙边上,笑而不语,唇边的梨涡却怎么也挡不住,心里一阵烦躁,正色告诉他:"总之,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现在有正事要走,真的要逃婚,你先帮我顶一会儿吧。"

    "你搞咩呀?"

    沈昭听到"真的逃婚"几个字,脊背突然挺直,主动上前一步,微凉的指骨掐住她的手腕,像怕她马上逃跑,语气也变得严肃,冷声道:"那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今天真的不能走。"

    "这么凶干嘛?"

    阮柠拧眉抽回自己的手腕,揉搓几下。

    烦死了,这人怎么一激动就喜欢扣别人手腕,什么毛病,自己手劲多大都不知道啊,每次被他抓住就留下一片绯红,半天才能消掉,讨厌死了。

    "我这么紧张干什么?"沈昭反问她,"我老婆都快和人跑了,我还不紧张?"

    "你才学会说普通话是吧?"阮柠呛他,"用词能不能准确点?什么叫跟别人跑了?谁告诉你我要跟别人跑了?我只是有个很紧急的事要出去办一下,快的话马上就能回来。"

    "那你向我保证。"

    "我保证。"阮柠立刻举起手,露出四个指头放在脑袋边发誓,又匆匆说,"真的没时间了,我现在就要走了,再见。"

    "再什么见呀?”

    完蛋。又来一个人。

    比沈昭难对付多了的人。

    阮玥抱胸拧眉一步步走到阮柠面前,像小时候那样不留情面地斥责她:"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我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给我想跑。"

    "不是姐,我..."

    "你什么你?"阮玥直接打断她的话,"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行事?"

    “……”

    完了。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

    阮柠抬头望天,让风沙灌进用力睁大的眼睛里,尽力不眨眼。一滴泪、两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抬手拂了拂眼角的泪擦掉,红红的眼睛一下子就刺痛阮玥。

    "哎哟,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大委屈?"阮玥果然问。

    "还不是因为..."阮柠小声嘟囔。

    "因为什么?"阮玥追问。

    阮柠抬手直指面前颀长的身影,"因为沈昭!"

    还在抬头望天、事不关己等着看笑话的沈昭突然被点名,皱眉疑惑。

    他现在换好了礼服,领带也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系好,周身全没了刚刚的轻佻浪荡,阳光下,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温润的光晕,举手投足间也是优雅矜贵,与"风流"二字不再沾边。

    可阮柠刻意忽略这一点,依旧义正言辞,"你看他这浪荡样子!都是因为他!还没正式结婚呢,今天一天就有三个前女友来找他,万一要是传出去,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快结婚了个人感情问题还处理不好呜呜呜......"

    沈昭闻言,压眉瞪她,用眼神警告她好好说话。

    可阮柠才不怕,戏瘾上来谁都拦不住,仿佛刚刚那个怼封梨的人完全不是她,继续随口胡诌:"我不管,我太难过了,我对沈昭太失望了,这个婚我不结了,不对,是今天这个婚我不结了......"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只说今天这个婚不结了,几天后的大婚礼还是要参加的。

    大腿还是要如期抱的。

    阮玥果然被她的梨花带雨打动,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任由妹妹真的放弃幸福,嫁一个不喜欢还风评不好的人。

    思考间,计划得逞的阮柠已经凭借瘦弱的体型,会缩骨功一样溜了出去。

    最后,人走了,阮玥也想通了。

    回头,她突然狠狠瞪了一眼沈昭,眼神分明在说:都是因为你,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

    “……”

    被无辜波及,躺枪了的沈昭眸色暗沉,磨了磨后槽牙。

    心想:

    好,阮柠。

    今天的账我日后再和你慢慢"算"。

    反正,你只能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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