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在得知可以顺利转专业去临床医学之后，我就开启了长达半年的摆烂生活。选更少的课，花更少的时间，我自然有了闲工夫去探索身边的一切。这也是我和小Q分手后，第一次尝试以不同性取向者的视角去看待大学里的人群。也就在这时，我遇见了小Z，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所谓“那一类人”。

    很多人对同性恋群体有着相当大程度上的误解，认为他们的穿着或者行为举止怪异不群，或者干脆冠上非主流或者娘娘腔诸如此类的形容。其实不然。绝大多数的同性恋对自己的性别认同并没有和生理性别出现偏差，仅仅是性取向与异性恋不同。把一个同性恋混在一堆正常直男里，其实是很难分辨的。小Z就是这样一个外貌直男，打扮直男，爱好直男，举止直男，只有性取向是弯的的一个人。

    认识小Z是在小蓝上。这其实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浪漫的故事，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小Z顶多只能做朋友。和平台上的其他人标榜找对象或者交友不同，小Z的签名是“只约炮”（大概是这个意思，具体的我已经忘了）。那我为什么还要找小Z聊天呢？这可能也跟我对比我年纪大的同性更有好感有关。可能我寄希望于从他们身上获得一些被保护的安全感和值得信赖的可靠感。总之和小Z就迅速地聊上了。

    然后约小Z出来见面逛一逛。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我第一次面基的时候总是沿着S大的马路绕着学校走一圈，边走边聊，渐渐也就完成了第一次互相试探。第一次见面其实挺失败的，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的，缺乏很多的共同语言，也不知道聊些什么。简单地逛了一圈就say bye了，以至于小Z回去之后都准备删了联系方式了。结果我觉得其实他人蛮好的。再然后，就迅速地上床了。

    床上的事情倒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无非大同小异。动作，流程都很类似，甚至做到一半我都有种平静到忍俊不禁的感觉。完事了之后我们躺在床上聊天，什么都聊，我和小Z都是有什么话直说的人。然后我才知道小Z的故事。

    小Z是中部省份的人，那里没有沿海那么发达，消息相对闭塞，人们的观念也更加保守。小Z作为家里的长子，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小Z的家庭是一个你能想象的中部省份那种普普通通的家庭，希望家里的孩子能够早些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好像这是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要走的流程，然后在无休止的家庭纷争中走向麻木消亡。小Z比我大7岁，确实是到了人们认为的该成家立业的年龄，这也是他“只约”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但是顺从于性取向又不得不解决生理需求，但是又不希望有情感上的联系和羁绊，因而如此。

    我当然可以理解这样的想法。而且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明确知道了不会发生什么故事，我们确实也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也和之后的小D有着很大的区别，后续的事情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小Z为了解决结婚的问题，也试着找过女同形婚。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不确定因素，这件事情并没有成功。

    简单来说，我和小Z的相处模式更像一个弟弟和哥哥的关系。他会把家里寄来的脐橙整箱搬给我，带我吃饭，带我旅游。我还记得那是春季学期刚开学，搬橙子的路线从小Z的物理学院到我的宿舍基本上横跨了半个校园。我们俩边走边停，虽然天气不是很热，却出了一身的汗。这箱橙子我吃了好久，因为真的很多，最后都快没水分了才吃完。橙子好甜，这是我印象里最好吃的橙子。

    我陪小Z周末回过一次N市，当然不是回去见家长，而是陪他去看李健的演唱会。小Z是李健的死忠粉。抢票之前就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结果因为跟老师讨论一个问题差点忘了抢票这回事。说来也怪，我在大麦上面几乎没有抢到过票，反而是小Z刚注册的账号一下就抢了两张。不巧的是，回南京的前一天我还感冒发烧了，强撑着看完了演唱会（演唱会的时候小Z因为爱李健爱得深沉，又是大嗓门，跟着李健一起唱歌，被录视频的几位小姐姐翻了好几个白眼笑死），晚上额头热得厉害，小Z为了照顾我又准备湿毛巾，又向前台要温度计的，忙得够呛。后半夜体温降下来，小Z点了一只荷叶烤鸡，我们靠在床边美美吃完，小Z非常喜欢这家店的口味，后来还反复提到。后来又在N市博物院一天暴走快五万步，现在想想我都感觉非常奇怪，怕不是发烧出现了记忆错乱。

    小Z还非常喜欢吃鸡公煲。门口那家鸡公煲要不是他三番五次地带我去吃，我还不知道S大附近居然还有这么物美价廉的美食，何况我以前也不吃鸡公煲。我们点一个中煲，点两杯蜜雪冰城，坐在店里，悠悠哉哉的。小店人不多，非常舒适，

    后来我抽空周末和小Z去附近的城市旅游。其实决定去旅游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在和同学吃烤肉，聊着聊着就想到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毫不犹豫地抓紧时间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坐高铁就去了J市。这是一座很小的城市，市区没什么风光，倒是有几座很有特色的古镇。晚上河道两旁灯火阑珊，摇橹船排着队通过桥洞，船上摇晃的灯明明灭灭地消失在河的拐角。

    第二天早上，我们特意起了个早，坐在桥边的二层小楼上吃早点。馄饨和烧卖，很精致的早点。小楼临水，推开窗就是古镇清晨的风和睡意朦胧的村庄。跟晚上比，河边街道上行人寥寥。为了记录这次旅行，我还特意拍了许多素材，打算最后剪成一个vlog。说来也好笑，这个vlog是我这两年来播放量最高的作品。Vlog里插了两端，就是吃早饭时小Z灿烂的笑容。

    去J市的这段旅行也是我第一次坐绿皮火车，还是第一次买无座票。从J市回S市是一段不长的距离，但是绿皮火车开得很慢，每一站都要停一停，就这样走走停停晃荡了很长的钟头我们才回到S市。小Z后来累得蹲在车厢里，但是火车上人又太多，大家连站都没法舒服地站着，更何况蹲着呢。总而言之，这是一段很有趣特殊又很煎熬的绿皮火车之行。

    我和小Z一直保持着挺频繁的联系。我遇到的很多事情都会分享给他，他也会以兄长的视角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鼓励我、和我分享快乐。他最近忙着准备毕业，奇怪的课题组要求他们必须进山里待满一定的时间才能够毕业。但是因为疫情和种种原因，小Z只好延毕了。他最近有点焦虑，之前打算形婚的女同也告吹了。但是小Z的焦虑也就仅限于嘴上说说，行动上也没有什么要加急的表现，这让吃瓜的我看得也很无奈和搞笑。

    或许小Z，和他这样的，代表了男同群体的大部分人，最后都会选择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他们也都有他们自己的无奈，但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走下去的独木桥。你很难因为他们的选择去批评，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你固然无法赞同这种行为，因为这使得大家都很心累痛苦。世界上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东西，就好像令人着迷的爱情总是让人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