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之行终于还是在这个暑假如期而至了，在我和小Y打了一个多月的视频电话之后。究其原因，可能还是我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吧，早早地还没回国就买好了机票。从加拿大回国后、到去C市前的几天，我反复地在钢琴前练习《行走的鱼》。从初一考完演奏级之后，我还从来没有在一段时间里相当重复地练习同一首曲子，但是这是他喜欢的歌。他总是反复哼唱，然后我也渐渐喜欢上了。

    C市之旅其实两度差点泡汤。第一次是小Y和师弟约好去江西旅游，但是迟迟定不下来时间，结果最后一拖再拖，从预计的八月中上旬拖到了我原本计划去C市的时间。正好我看那一周C市持续高温，于是也就答应把机票取消了，还多花了三百多，肉疼。第二次是好不容第二次定下了时间，结果前两天小Y游泳之后感冒了，发烧咳嗽，看得我也很是心疼。所以如果不是小Y拖着虚弱的身体，陪我在C市四十度和烈日的蒸煮下逛了四天，我也没法儿玩得这么开心，把C市逛得如此透彻。现在已经是我从C市回来的第三天了，小Y还是没有味觉和嗅觉，咳嗽咳个不停，视频的时候挠着脖子说好痒好痒，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告诉我凌晨一点多咳嗽咳醒了，然后在夜里咳了好久好久睡不着。我好心疼，又很愧疚，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他好好休息了四天，或许会好得更快吧？

    去C市的飞机落地比预计早了二十分钟，我刚踏足在川渝大地就立刻感受到了“火炉”的庞大威力。N市过去也是“四大火炉”之一，但是现而今比C市低了五度左右，那闷热的N市夏天居然在我的印象里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小Y从学校里打车过来，比我出机场迟了几分钟。我说我要不要去机场外面等？他让我站着别动。结果迎面撞上的时候，我还在打字问他具体在哪里，他招呼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好尴尬。

    这算不算和小Y的初见呢？毕竟我们已经在视频电话里聊了一个多月。如果这算是初见的话，那这个新故事的开始就算是一见钟情吧。小Y比我想象得要略矮略黑一些些，和我大概差了一个额头，再加上有点婴儿肥的脸和天真单纯的神气，站在我面前倒很像是我比他大了一些岁数。小Y总说没人追求他，大概是自己又丑又菜；这句话我大抵是不相信的，首先是外貌，他正好长在了我的审美上，你要是单独拎一个特征来说倒也没有很突出，但是眉眼拼凑在一起我就很喜欢，重要的是气质非常单纯干净，这就涉及了第二点，作为一个我高中英语老师口中的physics monster，科研就是小Y生活的第一要务，我是不相信一个如此热爱科研的人会有多菜。不过没有人追求他不也挺好的吗？省得我争风吃醋哈哈，更何况是遥遥无期的异地恋，此处暂且按下不谈。

    我们打车去酒店，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一来是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奔赴长途来面基，实在是有点紧张，你要说在学校里面基，那下个楼逛一逛还是无所谓的，但是花了精力和金钱来这么遥远的城市，还是会紧张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呢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二来，好像我也不会主动开启话题，我可不想刚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还要尬聊一个小时。我不知道小Y时而望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或许未来有机会，我们可以谈一谈这漫长又短暂的一个小时车程。

    在见小Y之前，还发生了一件非常drama的事情。大概就是我在小软件上认识了一个C市的高中生，学弟很能聊，我也属于是见色起意就主动要了学弟的微信（不过很明显也没法有实际举动嘛）。结果加了微信才发现他前两天才跟着小Y逛了C大，我于是旁敲侧击问了一些问题，发现小Y对学弟客客气气的，并且声明自己的对象八月底就要来C市。看到这里我就很汗颜，因为在小软件上为了更方便要到微信，学弟问我有没有对象的时候，我就说还没有。当时学弟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小Y跟他说自己的对象是 N市人，在S大学医，结果跟我一聊一个准，我还说自己没有对象。再到后来，因为共同好友可以看到我的朋友圈点赞情况，小Y就找上门来，问我怎么还有学弟的微信，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焦头烂额的。后来我和小Y都觉得学弟实在是太话痨，更何况是作为一个高中生居然还有这么多闲工夫找人聊天，实在是难以忍受，就把他删了。这么看确实学弟挺惨的（笑）。后来小Y又同意了学弟的好友申请，大概是聊了几句，发现了我的不轨行为。我只好乖乖说对不起，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出乎我意料的，小Y也就没再纠结这件事情了。现在我把小软件都删掉了，希望能一直保持这样“洁身自好”的状态，一天又一天地继续爱小Y。

    其实第一天我们就把一些经典的景点玩了七七八八，当然其中炎热自不必多说了。我记得我们坐大巴绕着几个著名的景点逛了一圈，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因为没有睡午觉，我就有点困，拉着小Y的手，想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结果发现有点矮。小Y听到我的评价，还很不服气地坐得更直了。一路上我都拉着小Y的手，虽然窗外风景不停变换，但是我喜欢一直盯着小Y的脸看，把他看得都发毛了。他刷牙的时候总是要问我，我刷牙你还看什么，我说，就喜欢看你，他说，你好茶啊，然后我就打他。小Y提前给我打预防针，说人会很多，结果令人舒适的是，因为下周开学，每个景点的人都很少，几个人排队，几分钟就可以轮到我们。小Y扼腕叹息，说之前带高中老师、妈妈和姐姐姐夫的时候怎么人那么多，排队是现在的几十倍都不止。我腆着脸皮说还不是因为我运气好，他说笑死。好的不学就学个笑死，还嚷嚷是跟我学的所以我不许生气，整天玩某流量男星的梗——拜托，这个梗都是我初高中玩的了好不好，这都多少年了！我时常会被小Y搞得有点无语，然后他还眨巴着不是很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怎么啦”。我就很想揍人，问他是不是皮痒了，他装作很惊恐的样子说“害怕”。看他贱兮兮的样子，我手痒痒的，但是自己老婆又不能下狠手，只好轻轻打他。这种恶性循环只会让他下次变本加厉，越来越皮，每次我都只能扶额叹气。

    晚上我们去坐游船，船开得有点早，小Y一直念念叨叨怎么两岸还不亮灯。到了八点的时候，两岸的灯火忽然就全都亮起来了，明晃晃地倒映在江水里，随着波浪摇曳。我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忙着拍照，小Y在一旁跟我说他只带自己的妈妈和姐姐姐夫坐过游船。我开玩笑地说那按照这个规律来说，我是你的什么人？小Y一脸认真地说是家人。我内心窃喜，又不能表现地过于明显，赶忙把话题转移回江岸灯火上。趁着小Y也在对着灯火发呆的时候，我偷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小Y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状，身后的灯光被镜头虚化了，影影绰绰的光影倒像是梦境。

    第一天要逛的景点实在是很多，尤其是原本安排的一些行程因为高温暂停开放后，后面三天更是比较空闲。因为我还要稍微熬夜看看网球比赛，第二天自然醒得又非常早，小Y抱怨了好几天每天早上都是被我色迷迷地摸醒的，困死了。我笑嘻嘻不说话。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服务员孃孃说两个小伙子长得挺像的，我和小Y自然内心狂喜，表面上还要装得波澜不惊，甚至还故作惊讶地打哈哈说“是吗是吗”。我想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是觉得窃喜。后来我给我朋友发我和小Y的合影的时候，朋友锐评“夫夫相”，我虚情假意地评判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高兴的很。

    晚上小Y才发现酒店的电视原来用他的手机也可以投屏。我们坐在床上，看完了第一期的《下一战歌手》，然后又看了小Y喜欢的一个说唱歌手的所有舞台，然后我的歌单里就多了好几首歌。我从来没想过rap原来可以写得这么真诚朴素，无论是“爆竹响，来送过往。烧着人们埋愿望”，还是“小时候爸妈带我去看过的胸口碎大石，长大后会明白，大石碎胸口才是现实”，看得我鼻子有点酸酸的。最后的最后，我们又听了所有版本的《行走的鱼》，这是小Y这段时间最喜欢的一首歌，我之前也提到了。有时候他靠在我的肩头，我搂着他的肩膀，有时候我躺在他怀里，戳戳他软软的肚子。除了最亲的家人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会对我这么温柔的人，这么孩子气，会对我撒娇犯贱，又偶尔很靠谱，时时刻刻关心我照顾我。我觉得不应该和之前的情感比较，但是我从来没想象过一个大我将近8岁的人原来会这么可爱直白。一如光阴岁月荏苒，但是少年依旧白衣飘飘，稚气未脱且壮志凌云。

    第三天早上起来小Y有点虚弱，我给他在饿了么上买了药，外卖小哥明显是借了好多单，在这个魔幻立体的都市里来回穿梭（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座城市有这么多立交桥和隧道！），最后总算是按时送来了。小Y侧卧在床上，我坐在他身侧，他握着我的手，我有时候摸摸他的头，偶尔也顺带着摸一下额头看看发不发烧。虽然那天早上没有去什么景点打卡，但是我还是觉得好充实。

    晚上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东西，明明回来的很早，结果聊完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我们聊了很多很多，聊了过去的生活，聊了家庭。好玩的是，我还没有跟爸妈汇报过我是来C市面基的，仅仅说是和同学出来玩；但是小Y和妈妈坦诚相告自己要去见小自己7岁的对象，结果阿姨说“S市人玩得好花的，要保护好自己”，小Y说不是啊他是N市的，阿姨坚持认为既然我在S大上学，就可能被带坏。听完小Y跟我说这些后，我笑了半天。

    其实我们聊得更多的是未来，渺茫、充满可能性的未来。考虑到我未来这十年可能会一直呆在S市，或者再不济也就是回到N市学习、工作。而小Y明年就从C大毕业了，他跟我说大概率会去B市的一家科研院所做博后，这一做就是两年半（虽然我还是没有本科毕业...）。他一直考虑的是在川渝就业，而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家乡的附近城市，那我们真的要去用一段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去赌未来微乎其微的希望吗？听到他说不管怎么样，科研始终是第一位的，我有点失落，不过我并没有想强求去改变什么。顺其自然吧，我真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但是或许真的就像我朋友说的“只要有心，好运自然来”吧，如果我们一直不放弃，或许梦想的生活终于会到来的。起码我的生活充满期待，期待下一次的重逢，盘算着给他生日的惊喜。小Y建议说我们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点点头，起码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温暖的，享受相互喜欢的感觉，享受相爱的过程，享受见面的欣喜和一起玩的时候的愉悦。这样也是非常好的了。

    遇到小Y这样的爱我的人，这样单纯有趣的人，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如果可能，我希望未来有一天的生活长着如下模样：我并不是非常热衷于科研，我比较喜欢生活。早上我可以开车送他去高校上班，然后我自己也去医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上班。晚上最好五点就能下班，顺路也接他回家。然后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在冰箱里找点食材做一顿不那么丰盛但是刚好够吃的晚饭。他吃饭的时候，最好夸我做得好吃，当然做饭的时候也可以突然搂住我。吃完饭，我可能在客厅走来走去消食，或者扒在门框上看他洗碗。然后我们就干一会儿各自的事，可能看看文献，我也可能准备一下明天的手术。快到睡前，我们在电视机前一起打会儿游戏或者看看今天的新闻综艺。最后睡前说点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碎嘴的话，互道晚安之后拉着手入睡。这是我穷尽想象力能想象的最浪漫的事，再加上假期里偶尔一起出去旅行，如此甚好。可能看到这里，读者会觉得我是在没什么大的志向吧，但是我私以为，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好好爱我爱和爱我的人，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后一天，我们去了C大。回到校园里，小Y果然轻车熟路多了，我打趣“大概是带好多学弟逛熟了”，他说才没有呢。C大还是挺大的，校园里体育设施好多，也很新，看得我都有点羡慕嫉妒了。在校园热到空无一人的道路上走的时候，很有一种回到S大市郊校区校园恋爱的感觉，一时惘然。

    最后在机场，我排着安检的队伍，他在关外眺望着我。每每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就遥遥地向我挥挥手，我也挥挥手；一开始我以为挥手就代表他回学校了，结果反复好几次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排队，慢慢地前进。我在手机上给他发“不用等啦，你早点回学校去吧”，他说“好哦”。我们最后挥了挥手（旁边的排队的其他人惊诧地看着我，心想“这人怎么回事在跟谁挥手”），我揉了揉眼睛，小Y就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我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定不会是最后一面，不会和小D那样一样草率地告别，未来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见面的机会，一定会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

    我准时登机，但是飞机因为C市当天的人工降雨带来的大雨大风一再延误。我就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Y扯皮，还发了一个朋友圈。好几个认识的男同朋友问我是不是脱单了，我说是啊，他们都表示很羡慕，“一定要幸福啊”。一定会的吧。这迟迟不起飞的飞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不舍得离开小Y的身边呢？

    今天已经是我回N市的第三天了。小Y的咳嗽还没有好，要是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就好了，那个笨蛋能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呢？我总是这样杞人忧天着，旋即想到心中的这个“笨蛋”其实比我大了七岁多，明明已经自己生活了那么久，比我成熟那么多，我又笑自己无谓的操心真是白费功夫。

    我一面自私地希望着小Y可以来S市做博后，那样跟我的新校区只有十公里不到的距离，我们可以常常见面，有很多很多话可以当面说，可以搂搂抱抱，因为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在委屈和无声中放弃为自己倔强的机会；但是于公我又希望他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不为我所拘束（他主观上也不会为我所拘束的吧哈哈，毕竟是科研狂人），实现他的抱负和志向。我仅仅是不想再做一个眺望的人，就好像在机场那样，可望不可即。原先N市和S市的距离已经让后来的沟通有点困难，小D也可能是厌倦了才转身离去。而S市和C市、B市的距离更加漫长，来回的路费、时间都是很大的开销。这种想法很有种“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哀怨感。

    刚刚我给小Y发了两张照片，吐槽奶奶这次做的包子又失败了。他又贱兮兮地回了“笑死捏”，还没等我生气，又发过来之前拍的一张合照，问“好甜怎么办”。我很自然地回复他“那就下次多亲亲你”，放下手机，我还是有点茫然。下次在哪里呢，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呢？或者说，还会不会有下次呢？我之前和小Y约定好明年的元旦或者是他的生日，我会抽出时间去C市陪他，最好来年六月我也可以在现场看着他毕业。但是实在是有点遥远，学医的日子过的又着实紧张，很多时候大概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小Y会不会来S市或者N市找我...我只能说实在不敢奢望一个平时校门都懒得出的人会有这么声势浩大的行程，除非学术会议顺路吧。

    那时候，躺在床上，我叹气说生活常常是遗憾。我不想要遗憾。我期待一次次重逢，如果有机会，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向他奔赴，我也在等待他的迎接或是双向奔赴。我期待下一个明天，睡到自然醒，调戏还在睡懒觉的他，一起开始认真地生活我曾憧憬且仍在憧憬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