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请坐。”
一身黑色警服的女警官握过手,微笑向江婺云点点头。
“我就长话短说了,认识这个人吗?”她气定神闲指向一张照片,分明是笑着的一瞬间,却有些忧伤。
江婺云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思绪有一瞬间飘忽,“不认识。”
蓝色打底,白色衬衫的证件照,皮肤白皙,满满的少年感。
可惜了,遇见这样一位绝艳的少年,第一眼只能在照片上,悄然陨落人间。
那双眼睛像寒冷的玉石,明明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意,却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沉沦。
“是这样的,死者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你。”她补充道,“死亡原因已经查明,只是对于一些细节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了解。”
江婺云迟疑了一秒,没有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他认识我?对不起,这事我是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想必您也知道了,那通电话并没有打通。”
手机恰逢其实的无电关机状态,没有再次回播的陌生电话,他并不会有过多的注意。
问题就出在这是江婺云的私人手机号,除了亲人朋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他会把工作圈子和个人的圈子明显分界开来。
排除偶然性的原因,偏偏不是偶然,根据警方的说明,死者是能够把电话号码对上人的。
“这部手机并不是从他的手里拿到的,来自我们后续调查的小混混手中。根据时间显示,他当时应该正处于被抢劫的状态,而你却是紧急联系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宁清寻无数次与自己灵魂推拉碰撞,反复修改的内容,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在某个精神折磨的过程中,试图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劫色?”
他没有预料的说出思绪里飘忽的想法。
女警官呆滞了一瞬间。
“不好意思,我是说,请问我能知道他死亡的原因吗?”江婺云犹豫了很久,才斟酌道。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为了安抚网友,本就会公之于众,只是不会这么详细罢了。
“安眠药过量,酒精过敏,割腕自杀……初步判定是当事人心理精神疾病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宁清寻在痛觉来临时也曾尝试过自救。
他也曾挣扎过。
他后悔了。
可惜,太晚了,来不及了。
江婺云跌跌撞撞在人群中穿行,偶尔飘忽一两个陌生的视线,他忘记武装就这么来到人流如织的广场,还好天色已晚,广场上大多数都是中年老人跳着广场舞的身影,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宁清寻,宁清寻……
不在于对方过多关注而感到冒犯,在娱乐圈子里,这只是一个内敛不起眼的小粉丝。
只是到现在才知道,他在悄无声息中影响着一个人的命运。
他知道在对方的房子里,属于宁清寻的东西不多。
换句话说,大多都是和江婺云有关的。
他没有拿走宁清寻的日记本,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文字里的欲望会随着时间流逝,跟随他尘封。
那是属于宁清寻的秘密。
揭开沉醉的面纱,就不是秘密了。
他没有窥探隐私的癖好,只在无意中扫过第一页后,选择放弃阅读这个漫长的故事。
有点不知所措。
也没有选择为他送终,即便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会为他送终了。
这样一个安静的少年,应该会选择安静的离去。
他不愿打扰,也没有身份可以打扰。
江婺云他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种共情能力会让他思绪迷茫一个晚上。
只是想起,好像是一辆黑色的卡车,刺眼的灯光。
紧接着轰鸣声,撞向他的身体。
奇怪,没有恐惧,没有痛感。
他留在车祸现场。
只有不断的推搡感和不耐烦的语气,“江婺云,别睡了,就快到了,等会见到杨导态度好点,别一副大少爷架子。”
乔陌的五官在眼前渐渐清晰,江婺云眉头皱起,身体微微前倾做好,“我这是车祸没抢救过来?死了?”
乔陌一脸无奈,瞥了他一眼,打开车窗,一阵强烈的寒风袭来,伴随着漫天雪花,凛冽而刺骨。
“关上,关上!”
怎么会是冬天。
“你看我现在长啥样?实体?还是虚空?”
“傻样呗!”
以前,他早该回怼了,玩笑也不放过。今天,却咽下这口气。
江婺云默默闭嘴,心神俱失,紧接着脸上有一瞬的怔愣。
“我们去哪?”
“白雾镇。”
“今天是哪年,几月几日?”
乔陌根本不想回答,还是敷衍道,“怎么?你穿越了?”
“啊?”江婺云睁大眼睛,“你怎么?”
“江婺云,你再装疯卖傻,我也不管你爹妈是谁了,我直接送你去荒岛自生自灭可好。你要演戏等会就好好演,我记得你主演的角色性格和你现在是反着的吧!等会儿别给我乱来。”
江婺云大抵明白了,他来到了六年前,当年《断流》就是在白雾镇拍的,由于该地方多云多雾,适合拍悬疑片,导演才选中。
后来,电影票房过亿,一路带火了这个贫困的小镇,掀起一股旅游之风。
他清晰的记得,在那个匆匆扫过的一页,日记本上的第一栏写着:2018年12月25日,天气大雨。
今天是日记本所说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天气变了,他还在吗?
水雾镇!他猛地惊醒,虽然日记本没有提到具体的地点事件,但他知道,那天确实遇见一个小孩。
一个想要投江的小孩。
他是宁清寻!
刚下车。
“乔姐,你先走,我有事要处理。”
“下午三点要和导演会个面,你别迟到了。你刚来,人生地不熟,有……”
没等乔陌把话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在寒冷的冬天,长时间运动不会太热,江婺云吐着白气茫茫,被大风扰乱的发丝上飘落着雪花,就像舞台上会用到的亮片,反而添了一丝矜贵感。
江边,没人。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小卖铺,大黄狗,还有黄葛树……
“阿姨,你认识一个经常来喂狗的人吗?长的很白白净净,很好看。”
见小卖铺阿姨疑惑,他才解释道,“宁清寻!”
“哦,你说他我就知道了,这孩子也是可怜,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是有个晦气的爹死了,妈也跟着去了。”她指向对面,“从那条江捞上来,当场直接送殡仪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受打击了,一来就坐在江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也不说话。”
“您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这孩子家里出事后就被接走了,来的时间也不固定。”
江婺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从还没来得及卸下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和两百块钱,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阿姨,这是我电话,如果看见他,请给我打电话,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