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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雪下的异常大,整个青城雪茫茫一片。路边雪堆成群,连绵起伏间隐隐埋着五彩的小碎纸。

    那一年还没有被禁止放爆竹烟花,春节那几天满天烟花齐放,轰隆声贯彻云霄,抖擞着满地的雪花。

    齐淌原跟着严叔走亲戚,这本来是严罕叔的事,但严罕许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叫他也不回个声,严叔只好作罢,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齐淌原顶数。

    走了整整两天的亲戚,他的脸皮越削越薄,脚越发生疼,一切噩梦结束的那个晚上,他逮着严罕许的小腿就狠狠踢来发泄这两天受到的窝囊气。

    严罕许家的亲戚没太给齐淌原好脸色,你一句我一句明里暗里地讽刺齐淌原和他妈手段高明榜上了大款。

    这些碎嘴子也只敢在严叔不在的时候哔哔叭叭几句,严叔一回来,立马阿谀奉承地给他倒水递烟,把那些不好的传言扯到脑后,其中就包括才开了一半话茬的严叔过去家事。

    齐淌原在旁边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诸如“暴发户”“强势的妈”之类的词,他尚未封存的一点点好奇心被勾了出来,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不觉凝神的眼睛里。

    他其实对严罕许这个人感到一定的好奇,因为严罕许行为举止间存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眼眸里冰冷的寒川下却隐隐掩着一层挣扎与不屈。

    他踢了好几下,坐在旁边的严罕许没什么反应,继续捣鼓着他的乐高模型,齐淌原没得到他预想的求饶和安慰,一气之下,上前扼住严罕许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你跟狗似的。”严罕许“咝了”声,一时间痛意袭击上来,连小腿的疼痛也一并掀了顶,波涛汹涌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这一会齐淌原真又狠的了,咬完受害人还一副事不关己地抹了抹嘴。

    “属狼的。”

    严罕许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无奈的叹气声迅疾夹过呼吸声间狭隘的空隙。

    齐淌原撇了撇嘴,回瞪:“谁叫你这两天锁门关屋里,害我去对付你家亲戚?”

    “这叫提前见家长,帮你先熟悉一下,以后见对象家长不至于乱了方寸。”他一本正经道。

    “你说这话前,也不看看你自己,还没我强呢。”他蔑视地扫过对方一眼,稍纵即逝的视线疾速擦过对方凸起的喉结。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齐淌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眼皮打架地脱了脱鞋,正要脱去外面的毛衣露出贴身秋衣时,抬起的手臂被人从前面拽住。

    “你干嘛?”面对齐淌原的举动,严罕许有些发愣。

    “睡觉啊。”

    “回你房间睡。”

    “怎么可以这样,你难道不想美好的一年睁开眼就是帅气逼人的我吗?”他眨巴眨巴着他那小鹿般清澈的杏眼。

    “回去。”严罕许的视线别到一边,手指着不远处的门低声呵斥,语气里充斥不容争辩的拒绝。

    齐淌原一双潋滟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转过头的严罕许,对方的手指悬在半空中久久不放,稳当当的样子饱含拒绝的执拗。

    “无情。”

    “你知道你抛弃的是谁吗?是想和你同床共枕的好兄弟,还提供免费叫醒服务,让你能够安详舒服地醒来,不用被那聒耳的闹铃声骂骂咧咧吵醒。”

    “严罕许,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临走前还不忘戏精上身,抹着眼睛甩开门。

    “砰”的一声后,偌大的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严罕许低头一瞬骂出来的脏话。

    “草。”

    后面几天,齐淌原每天晚上都去骚扰严罕许,本着打击报复的目的,狠狠折磨了对方一把。

    每次收场都不出意料,被严罕许摔门拒绝。

    齐淌原不禁觉得这人受不了枕边有人,扭扭捏捏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大家都是大男人怕什么,严罕许身上哪个部位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齐淌原自己又不是没有那玩意,谁稀罕他那玩意。要那么介意,原因只有两条,一是太大,二是太小了。

    齐淌原比较趋向于第二个原因,他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拾掇卷起扑落在地的被子,敲了两下严罕许的门。

    “兄弟,别自卑,比你小的,韩国那边很多的。”

    良久过后,屋里没什么回应,他嘟了嘟嘴决定回屋看推理小说。

    他前脚刚关上自己的门,对门就打开了。紧接着敲门打鼓般密集地响起,齐淌原轻笑一声,心里暗道:果然,真被我说中了。

    他露出半个头,得逞的笑容隐在门后:“怎么了?想和我一块睡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那么受欢迎了。”

    严罕许瞪着他,质问:“你刚刚那话啥意思?”

    他急了,他急了。齐淌原的笑意浮出水面,肆无忌惮地挑战着严罕许最后一丝柔情。

    “你笑什么?”

    “可能是……因为没想到你竟会那么自卑,可怜啊。”他勉强忍住笑意,“不过没关系,当不了直男,你就做零,顶多腰受点苦。”

    话一出口,严罕许身子一俯,冷峻的面庞渐渐逼近自己,停下来那刻两人的鼻尖略微蹭到了一起,齐淌原感觉全身血流热了起来,晕热顺势而入染上脸庞。

    他耳朵发红,声线如断了线的弦支离破碎,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好像……玩过火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他莞尔一笑,摆正对方的下方对着自己,“麻烦这位帅气逼人的小兄弟解释一下。”

    “……”齐淌原被他困在一方墙角,没有一丁点挣脱的可能。对方连绵起伏的气息抚上脸畔,湿热缱绻地扰袭着最后一道闸门。

    他抖着声音,强装镇定,被捆住的双眸倒映出对方野狼般的眼神。

    “我说错了,说错了。”

    但严罕许好像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样子,抬腿顶在齐淌原的□□下面,一字一字道:“你、说、谁、是、零?”

    “哥,我真说错了,是一,是一!”

    他脑浆乱出麻,已经不知道自己刚说什么了,他本能地清楚自己危险了,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哥,你是一!是一!”

    见对方还没放开他,齐淌原开始胡说一通,就差给对方跪一个。

    “哥,你是直男!直男!”

    “哥,我这人吃错药……脑子犯浑……脑子抽筋……我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院长他们也很担心我……你把我放了……我现在就回去……也不造谣你的清白了……”

    “哥哪里会是零啊……肯定是一……肯定是直男……我是零……哥都不会是零……”

    他别开视线,嘴机关枪一样霹雳啪啦地一顿求饶,音量不自觉地往上抬,引得严罕许没出一会就把他嘴捂上。

    “闭嘴。”

    “我又没打算打你。”

    严罕许冷着脸,从他身上脱离出去。

    齐淌原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开,甚至染的那双杏眼都带了一点妩媚和娇美。

    严罕许指了指他的被子,问:“盖你被子?”

    齐淌原没听懂,愣了一下。

    “闭上你嘴,手老实点,盖自己被。”

    齐淌原看向他目光投入的地方,意识到对方在说允许和自己一块睡的前提,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开始后悔了。

    如果现在说自己不去了,严罕许或许会把自己刀了,他踌躇几番,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沉重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在踏入严罕许的房间前,他不停告诉自己,自己是男的,严罕许也是男的,刚才都是误会,都是错觉,都是梦。

    严罕许肯定是直男,他自己也是。他坚定地相信着。

    “你怎么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严罕许握着空调按钮开了暖气。

    “我冷。”

    “开暖气了。”

    “我就是冷。”他边说边紧紧拽着包着自己的大棉被。

    “那你裹着,最好别松手。”

    春节过了,他回了一趟原来的出租屋。本来半年前这间房子就该被停止租住,但容云说正好这房子月租便宜,当个仓库也不错,他们便没退租。

    屋里遍地灰尘,连空气都散发着臭味。他捏住鼻子,开完窗户,开始收拾这间居住了十几年的屋子。

    半年前来过几趟,他如今过了那么多天才回来不由有了怀念的感觉。

    他蹲在客厅中央,背靠着矮墩墩的茶几,指尖翻过正面前的一沓子探案小说。

    它们旧的不成样,□□上磨损严重,纸张很薄又发黄,细想来这些书不知道转了多少卖家才来到了自己手里。和母亲回到这个出租屋,他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这几本书了。

    当初离家没带走,单纯觉得有意义的东西应该放在又具有怀念意味的地方。

    就好比现在,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着整间小屋,温馨宁静的冬天不甚祥和。

    余光一瞥,最后一本的书角露出一点粉红色。

    他心跳漏了半拍,看着那个小角久久未动,窗外的吵嚷声从楼上传来,伴随着透亮的碎声。

    他猛吸了口气抽出那封粉红色的信封,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有点发虚。

    空的?!

    他又打开信封,发现里面空荡荡,不安的感觉蔓延上心头。

    与此同时,他想起前不久任廷给自己的信条。

    纸上写道:小心点,章棣会找你麻烦。

    还有,他让我告诉你,他要清理过去。

    清理?

    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

    齐淌原板着身,望向紧闭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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