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光脑里的人？人哪里能被关到光脑里，能被关的都是在电子层面永生的人呀，那些人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被好好养护的，里面都是自己喜欢的世界，就算不是，也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好好工作，怎么可能不小心的出来呢？”
女人的表情写满了不信，“你怕不是遇见了什么恶作剧吧？我之前就想说了，你最近的状态是不是有些不对，你也是公司里面的老人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步眠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从这个人身上问出什么了，她默不作声的吃掉嘴里被营养液浸染的冰甜筒，外面是零下五十度的温度，嘴里仅剩不多的热源也被浇灭，步眠只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算了，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带我去玩玩？”
事情既然解决不了，那就等兰微渺过来也是一样的，但是有人兜底之后，步眠觉得自己肉眼可见的变得懒散了。
虽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还不如没有希望，但能够拥有，怎么不算是一个好事呢？
“等等，我这边有人过来了。”女人的脸色骤然一边，她原本放松的脊背在一瞬间就绷直，步眠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那细细可以读取人思想的装备，居然还没有被拿下来。
“不是下班了吗，怎么把公司的东西带出来了？”步眠错愕。
女人回完了那边的消息，终于抽空关注到了步眠，听到步眠的话语，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那哪能啊，我们情绪调解员最重要的是什么？那还不是随叫随到，有些人就是白天没有多少事情，一旦到了晚上，那些积压的情绪全部上来了。”
步眠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环，才知道那些正在忙碌的人在做什么，也许那些人和自己面前的女人一样，都在处理自己加班后的生活。
“不是下班了了？”她重复了一遍，简单的几个字，步眠却觉得这句话分外的苍白没把重量。
“是啊下班了……但是如果不随叫随到的话，是会被给差评的。”女人苦笑着，“你怎么没把东西带出来？万一不小心差评太多了怎么办？”
步眠却答非所问，“姐，你认不认识在十三区缺少房子，但是不重视这个工作的人？”
女人皱眉思考了一下，“知道是知道，但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步眠：“我有我的想法，你告诉我就行了。”
女人皱着眉头打量了步眠一会，实在是不知道步眠想做什么，便轻声道：“有，就在左下角靠近饮水机的女孩，她是总公司老总的女儿，来上班就是体验磨砺一下。”
“用这个磨砺？”步眠有些惊讶。
毕竟这些工作很劳累，那些人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女儿放在这样的岗位上？
“嗯，毕竟以后要接管公司嘛，总是要知道公司是怎么运行的。”
两个人坐在围栏上，解决完工作后，女人脸上显而易见带上了许些疲倦，“有的时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如果我一出生就生活在那种环境中，也许我也是一个不需要为了生活压力四处奔走的人，现在都是有人工智能决断规避风险的，哪里还需要那么多纠结的事情？”
步眠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比如他爱不爱我，该不该去培育所领养一个孩子，年老了怎么办，枕边人是不是想要偷走自己的功绩，有的时候，别人的生活看起来美好，自己进去的时候，反倒是不一定那么美好。
“对了，你有学什么东西吗？只有早日升职，我才能给女儿更好的教育环境。”
步眠一怔，她没有猜错，那些写在简历上的东西，都是为了让情绪调解员更好的去工作。
有些人并不是只有怒火的时候才会找，有些人可能会想抒发自己的诗情画意的时候，情绪调解员也是需要跟上的。
而人工智能的算法，是把每个人的优势长处以及对方的性格计算起来，但人工智能怎么会想到，在一个不能面对面的生活中，那些恶意是掩盖不住的呢。
“我吗？我学过一些兴趣爱好，岚观古语游泳绘画心里证书这些。”
这些都是档案上的，但是步眠并不会这些。
不过，关于射击她的确是会一些，这个魇如果是瞎编的话，那也太准确了一些。
但步眠并不会岚观古语，如果她真的精通的话，她现在就要翻译岚观的历史并且在把自己不会的岚观民谣唱个百八十遍。
女人一怔，她眼里似乎来了一些兴趣，“那你知道岚观民谣部分的古语，是什么意思吗？”
是的，虽然岚观民谣里包含的古语发音一直在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流传，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忆口音发音，口口相传导致里面的发音会有些微弱的不准以及意思的曲解。
步眠：“抱歉，我的母亲没有教导我岚观民谣。”
一瞬间，女人的表情变得格外的色彩缤纷，她似乎是有些不信，“为什么？难道你的母亲不把你当自己……”
她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说话多少有些戳人伤口，当即闭上嘴，表情歉意，“那个，我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圆圆现在应该到家了，她比较贪吃，也不知道有没有多吃营养液，家里的钱就那么多，今天多吃一份，月底可就没有了。”
女人说这句话只是为了结束这个不太愉快的聊天，她默默抬起脚往旁边走去的时候，终端响起特殊的提示音，女人的脚步一顿，下意识进入了工作状态。
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来找她的工作，而是要求维修光脑。
那边的声音很冷静，“有人施工把电缆给挖断了，现在一些机械人正在进行填补活动，我记得你辅修过维修这个事情，公司那边就交给你了。”
风慢慢的吹过耳侧的发梢，她先是嗯了一声，拿起包准备离开的时候，看着双手撑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步眠，鬼使神差的询问：“我要去一趟公司，你要去吗？”
女人没有想到步眠会答应。
她叫住了一个悬浮汽车，两个人走到后座上，步眠说：“我不会维修。”
意思是，步眠上去了顶多就是去打个下手。
女人点头，“这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刚刚说的话语。”
步眠侧头看着女人，女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可以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你说的，那个被困在光脑中的人，我好像遇见过。”
步眠一怔。
女人：“不过，它和你说的不太一样，那是正常的聊天框，当时我在工作，和一个人分析是机械手臂还是基因改造手臂会更加酷炫可以让手的精确度提升，它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话的。”
“它说了什么？”
女人想了想，“它说，手臂当然是原装的更好，但是那个人的手臂已经被机械绞进去了，捡都捡不回来，想要重新弄到原生的手臂那不就只有慢慢的生长吗，但是那边很急，根本不可能让那边的人等那么久。”
：【所以说，这边是建议您……】
她原本在打字的手骤然间顿住了，她看着两个大小几乎一样的聊天框，只觉得恐惧。
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和别人聊什么？
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女人的手却前所未有的发抖。
“然后呢？”步眠问。
“那个聊天框说完就没有再说了，我质问它但是它也没有回复我，如果说比较奇怪的一点，那就是……”女人顿了顿，“下班的时候。”
虽然说遇见了有些诡异的事情，但是离开这个公司还是要做的，她和往常一样和那些人聊天，尽量不去看那个没有回复自己的聊天框，好像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处理好大部分工作的时候，那个聊天框突然又发送了新的消息。
：【你可以不要下班吗？】
女人：【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够浪费公司的电资源，回到家里之后，我也需要好好的放松自己，我的女儿也在家里】
：【可是你们公司一断电，我的世界就黑掉了，我很怕黑，一黑下来我就会忍不住的四处乱跑，我一乱跑我就不知道自己去哪里的，我喜欢你的聊天方式，我可以一直待在你的光脑里面吗？】
一直待在她的光脑里面？
她当然是想拒绝的，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过去，她还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而且，怎么可能会有人待在光脑中。
女人：【你是公司负责监视我们的人工智能吗？你很新颖，但是我建议你和人类保持距离，虽然我们知道我们是被监视的，但是如果到了眼前，心里会很不舒服】
：【你不信吗？可是我真的是待在光脑中的人，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光脑里，可是我一醒来我就在了，我之前和你们还是同一个公司的勒】
女人：【如果公司有人失踪，一定会被治安局找到的】
她现在已经确认了，面前的人也许是用来测试员工忠诚度的人工智能，对于它的措辞，没有一个信任的字句。
：【你相信我啊，我看你接受能力挺强的，那你能不能把我从光脑里弄出去？】
：【我其实是有想出去的，最开始，我想，我既然在光脑里，那我是不是得想办法出去啊，我想砸碎玻璃，但是我砸不碎，我感觉我不是进来了，我是变成了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