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詹姆从霍格莫德回到寝室的路上，他一直保持着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只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走路，连飞天扫帚也不需要借用就能轻松地飞到半空。唯一遗憾的是，弗洛伦斯和他在礼堂就分开走了，尽管他一直坚持要把她送到拉文克劳的青铜门环前。
“我还要去图书馆一趟，詹姆。”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詹姆兴冲冲地回复道。梅林，他一点也不想这美好的一天那样快速地溜走。
弗洛伦斯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她真美，詹姆想着。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理解出这个笑容里拒绝的意味。
“我想你需要现在就回格兰芬多休息室，詹姆。”弗洛伦斯不容置喙地说道，她的态度强硬，但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我猜你并不想要某些夜间活动因为这一会儿的功夫而被迫取消？”
可我们今天晚上本来就没有夜游的打算，我可以送你去图书馆！
在詹姆即将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弗洛伦斯轻快地对詹姆眨了下眼睛，蓝眼睛里那些成熟包容的色彩转眼就被更加活泼出格的狡黠所代替，那让他感受到了今天一整天都从未体验过的亲近。于是他明智地把那句话重新咽回肚子里。
詹姆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弗洛伦斯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最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寝室。
“嘿，莱姆斯。怎么只有你一个，西里斯去哪里了？”
詹姆惊讶地看着属于西里斯的四柱床，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它主人的影子。
“他去找莉莉和斯内普了。”坐在床上看书的莱姆斯把目光从手里的书页转移到詹姆的脸上，他看到詹姆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那双褐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今天一整天他都和他们在一块儿，我以为你知道的，詹姆。”
“噢，怎么会？”詹姆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没有告诉我这个。”
“说真的，詹姆？”西里斯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他抱着双臂倚靠在门框上，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我可是昨天晚上就说过这件事了，只不过那时候的你还沉浸在今天穿什么的选择里难以自拔。”
“我作证，是真的，詹姆。”莱姆斯对上詹姆求证的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
“噢，好吧——也许我当时太激动了。”詹姆懊丧地说道，但他很快又重新沉浸在甜蜜的恍惚中。
“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度过了最美好的一天。”
他知道并没有人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吧？西里斯冲莱姆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想他并不在乎有没有人问，但我们是一定要听他讲述今天一整天的约会了。莱姆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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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即便是在夜晚也有不少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面前都是成摞的书或是羊皮纸，拉文克劳们倾向于待在休息室完成他们的作业。弗洛伦斯回到休息室时就收获了不少人的瞩目，她和詹姆在霍格莫德的约会并不是一个秘密。
“希望你今天过得不算太糟糕，弗洛伦斯。”坐在角落的迈克尔对弗洛伦斯露出一个揶揄的笑，“詹姆波特在魁地奇上表现优秀，但在约会上……well，我还以为他会送你回来。”
“他的确想要这么做，但我拒绝了他。”弗洛伦斯对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防线搭档说道，“与其关心我的约会怎么样，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解决防线空缺，迈克尔。今年一整年我大概都没办法上场了，堆积的禁闭让我离禁赛一年都没差几天了。”
“噢，梅林啊。别跟我说这个好吗，弗洛伦斯。”迈克尔痛苦地抱住了他的头，“丹妮丝和我已经在尽力磨合了，但你知道，她的力量有些欠缺，即便加强训练也很难达到你的程度。”
“我想乔伊斯会弥补这一点的，除了斯莱特林对我们有些威胁，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找球手今年依然还是老对手，乔伊斯对付他们很在行。”弗洛伦斯分析道，“只有斯莱特林换了新的找球手，雷古勒斯的速度很快，不过我和他在假期打过很多次魁地奇，可以和你们一起分析他的弱点。”
“这也许是我在继任队长之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弗洛伦斯。”迈克尔叹了口气，“愿我们一切顺利。”
“一定会的。”弗洛伦斯安慰道。
和迈克尔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弗洛伦斯穿过拉文克劳的半身石像打算走向宿舍，正当她穿过石像旁边的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将她堵在楼梯口。
女巫刚刚还噙着微笑的嘴角一下子变得平直，她的脸上今天第一次清晰明了地表现出烦躁的情绪。
巴蒂当然没有错过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恼怒。
“我想有些事是你想要知道的。”
他看到她眼睛里的犹疑不定，不解和怀疑那样不加掩饰，但这并没有刺痛他。他看更乐意关注的是被瞬间熄灭的怒火，被轻而易举抚平的脾气。
她的喜怒哀乐在他的眼睛里无处遁形。这让巴蒂感到满足，他一如既往地了解她。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弗洛伦斯拒绝道，“确定好时间地点，我们可以下次再谈。”
“有求必应屋不可以吗？”巴蒂进一步追问，但那里其实并不是他预期的场地，他只是需要确定一件事。
弗洛伦斯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很微小，但足够被巴蒂捕捉到。
“那里也许会有人。”
她把那个地方告诉给别人了。哪怕早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巴蒂无法不为此而感到无法言说的情感。
布莱克，当然是西里斯·布莱克。他没忘记医院里的那个吻。
巴蒂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天衣无缝，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闪着银光的项链，目光投向站在面前的女巫脸上，为这次蓄谋已久的机会添上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筹码。
“我准备了门钥匙。是有关奈特·克莱文的事，也许你愿意听一听。”
弗洛伦斯的表情变得松动，这的确是她所需要的。克莱文接连不断的禁闭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她没有时间去详细调查有关奈特·克莱文的一切，也许这正是克莱文的目的所在。
巴蒂注视着弗洛伦斯从抗拒到权衡直至最终接受。
她很疲惫。这不难看出来。但今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他别无选择。
那只纤细但不失有力的手在他的注视下牵上了那串项链，短促有力的声音给了巴蒂意料之中的回答。
“成交。”
门钥匙带来的眩晕感在弗洛伦斯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之前就消退殆尽。女巫环视四周，熟悉到让她几乎产生恍惚的装潢勾起了一部分她早就已经决心埋葬的回忆。
这个过程并不让人愉悦。
“你想要做什么？”弗洛伦斯冷声问道。
“……”回答她的是巴蒂无声的沉默，就好像这句话正式刺破了他们表面竭力掩饰的和谐。
“我查到的信息和资料都放在书房了。”他回答道。
这让弗洛伦斯想起了每一次食死徒会议前的对话，负责审讯和整理情报的巴蒂总会把她所需要的一切都放在书房。而现在的她也并不需要询问书房的位置，因为这栋房子的一切都和只有他们两个的伯斯德庄园一模一样。
就好像他们重新回到了只有彼此依靠的时候一样。
女巫站起身，轻车熟路地拿到了摆放整齐的所有资料，整理的书册很多，内容是粗略一扫就能看出来的详细，毫无疑问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等弗洛伦斯从书房折返回客厅时，巴蒂依旧坐在沙发上，他并不是弗洛伦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哪怕有着相似的面容，但十二岁的男孩和十九岁的青年总是很容易辨别区分。
“谢谢。”她最终这样说道。
巴蒂再一次沉默地没有回答她的话。他们之间的缄默维持了很久，这让弗洛伦斯重新想起来那时濒临破碎的争吵和根深蒂固的矛盾。那些回忆尖锐锋利，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也无法依靠着时间的流逝而美化。
“决定一个人到底是谁，究竟是记忆，还是载体。”
巴蒂打破了这令人痛苦的沉默，他问出了他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是灵魂，小克劳奇先生。只有灵魂才能决定一个人到底是谁。”
跳跃的心脏在一瞬间被冰川侵蚀，血液不再流动，筋络血管也一并被冻结。
“回不去了吗，弗洛伦斯？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他飞速地站起身，好像这样就可以挽留什么。
“我想你还是不明白，小克劳奇先生。”弗洛伦斯转过身，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的缅怀。
“我们没有过去，小克劳奇先生。也许我和他之间尚且可以谈论‘回去’，可你与我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去。我很抱歉，也许我们都是被命运戏弄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我不应该分不清你们两个的。对不起。”
女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点一点地把不断翻起的伤口重新恢复如初。
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被意料之外的拥抱扑了满怀。
“对不起，弗洛伦斯，对不起。”她感受到肩膀的布料逐渐被泪水打得濡湿，也许是因为这个，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身前的男孩推开。
这个拥抱比她想象的要温暖，即便有些湿润，但那些命运酿成的错误在这个拥抱里似乎也可以随着翻起的伤口一并掩埋。
在这一刻，她才发现也许她一直都在等待一个迟来的道歉。
“都过去了，巴蒂。让一切都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