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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约好许诺(一)

    纾纾移开盏盖,黑水面一圈明月,仔细瞧瞧,发顶遮光,一瞬苦味扑鼻,呛得她直咳。

    盖好,掩去这药腥,她端好木案,轻轻推开门扉。

    一婢子正在前厅值守,见门开,认出是她,忙卷起草席,躬身作揖。

    纾纾将头往外一撇,婢子会意,揣着草席退走。

    途径厅堂、书房、食桌,皆是晦暗不明。尽头一拐,豁然开朗,层层幕帐里,煌煌千灯,亮如星宿荟萃。

    她捉见一影子,长发拖曳,背脊微偻,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陛下。”纾纾纤手挑帘,耀华刺目,晃得她止不住眨。

    岑湜耳听八方,知是人来,抬头见她言笑晏晏,心中略惊。

    “还以为是黛眉。”他道。顺手将东西搁下。

    纾纾放妥碗案,不急劝药,目光落于床畔。

    他的缎袍流泽似水,发丝蜿蜒铺陈其上,因坐落姿态闲散,便一同逶迤宛转着,乍看,像画中云霭绕山、碧波迷蒙。

    再定睛,山中开一石窟,塑像一尊,乃是一女子,眉目清秀,倩影窈窕。

    “像吗?”岑湜又拿起刚放下的木雕,不经意扯出一缕头发缠于指间。

    纾纾伸手拨了拨,灰白交错。

    她接过木雕详观,片刻,打趣道:“这是第几个啦?之前雕毁的呢?”

    岑湜不满,撅嘴抢过木像,嘴里咕哝,“就知道你不喜欢,哼,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是要伴我去地下的。”他扭身将木雕藏于枕侧,仰头道:“那些在箱子里,以后烧给我好啦,我不嫌多!”

    后几句声儿都大了,似是泄愤。

    纾纾莞尔一笑,心里阵阵泛酸,“那些都不像我,烧了作甚。”

    她欲解腰带,垂下头颅,此举正好避泪,怕他瞧清。

    再抬头,眼眸澈澈,嘴角噙笑。

    屋里烧着炭,火一样的天,岑湜惧冷惧得要命,才待了一会儿,纾纾已忍受不住。

    嗅得香风袭来,瞅见她晾好衣裙,着一身轻薄里衫袅袅欺近,右胸滚圆的痣,似心头珠血震弥脉搏般,化于视野,慢慢,模糊。

    岑湜有些头晕,眼前茫茫一片。

    “陛下!”纾纾忽惊叫扑来。

    他觉娇软身躯拥在他胸前,一双手捂他唇鼻,慌忙中,绢布又堵他呼吸口,尝到热乎乎血腥味。

    “不怕。”他合拢双臂,抱住纾纾往后一倒。

    合目良久,听到泣声不止,鼻腔里血液一股股吞到胃里,直至舌头抵不出丝毫腥甜,岑湜缓缓睁眼。

    纾纾伏于他肩抽噎,望他醒来,抹泪道:“吓人了,我以为你要昏厥……”

    岑湜清清嗓,拍掌安抚,“莫慌,巫医说还能活一阵。”便揩去鼻下血渍。

    他嗓音黏糊,纾纾晓得是血津粘稠,忙起身把药碗端来,“喝下或许好受些,我这就找茶。”说着把碗塞到他手中,行至炉边。

    炉灶里星点炭火,茶尚微温。反身时,岑湜已喝尽,撑着长臂歪头看她。

    “你乐不可支做什么?”纾纾有些好笑。

    “做什么,娘子美丽,官人多看几眼。”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一气灌下茶水,岑湜执过她手,将目凝着,寸寸肌肤,笔笔描摹似,眷恋不舍。

    他多久没这样看过自己,自顺安宫那夜闹出别扭,双方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这几月来岑湜不再同宿,交谈只限勤政殿案前,多涉政事,不提其他。

    原以是他碍于诃摩谒已不再纠结,不想宫城门前偶遇,霸道一吻,纾纾知他根本没放弃。

    此人好强的忍力,一如从前,不到能袒露时,隐而不发。

    又思及他在濋州,一边以卑微姿态求她和好,一边假意虚言稳住莫偃戈,拿捏恰当,既让自己彻底与之断情,又使莫偃戈忠心不二,简直双赢。

    纾纾霎如清水涤荡,耳目清明,此男,不可信得很!

    喜爱归喜爱,他历来把喜爱融在心计里,不单纯,很不单纯,这便非常可恼了。

    “陛下,您看这镯子眼熟么?”她并膝坐下,抬腕予他。

    岑湜端她小臂,略瞥,道:“这不是怜袖送你们的镯子,噢……”他恍然大悟般,“听说在宫外,这些巧物帮了你不少。”

    “是。”纾纾笑眯眯地,“比如这个,暗藏软刀,锋利无比。”又拨弄拨弄,“这个,藏了地图,不然,羁縻府难以建成。”

    “那这个呢?”岑湜抚着只镶翡翠的,水绿通透。

    突然提起镯子,引导之语堪称拙劣,岑湜不戳破,只低头欣赏首饰,好似真的好奇。

    纾纾倏地将手抽回,扭脸送出盈盈秋波。盼着,盼着,忽柔里藏利,眼眸射出一道锐光,“您知道,下毒用的。”

    岑湜一怔,微弯嘴角缓缓绷直。

    他眨眨眼,霍地转过身。

    小案台上药碗空置,碎渣子细细的,粉末里好似存它物。

    只听铃铃笑声,尖俏刺耳。再回头,视野里白花花嫩肤晃过,一点黑痣划去,定睛,人已立起。

    “什么感觉?”纾纾抚了抚耳铛,摆臂问道。

    她妩媚模样多为矫造,本是个清冷性子,越是妖娆,越是骗人。

    岑湜咽了口唾沫,心头惊惧消减五分,但紧张尤余,扯唇道:“无甚感觉。”

    “哦?”纾纾颦眉,观了片刻,启靥道:“当然,这毒药没什么感觉,卓姐姐说,无色、无味、无觉。”

    边说着,边嫣然靠近。

    她抬腿爬到岑湜身上,轻轻一推,他如今羸弱,柳枝般倒于一壁。又跨坐腰间,挑起下颚。

    “我瞧着红了点呢?”指尖左右横挪,那张苍白的脸慢慢浮出一层粉绯。

    岑湜忍不住嗽了声,眉头微蹙,眼光却不离她身,眸子转动,睫毛飘飞。

    “看哪儿?”纾纾厉声道。

    这衣裳实在不成体统,举动间皓肩半裸,香乳摇颤,连蒸出的汗都衔馨泽。

    他抿了抿唇,笑容愈发深,“我这怕冷的毛病倒生得好,否则能见此等艳色?”

    “没见过?”纾纾狠将他肉一拧,咬牙切齿。

    “疼疼疼,娘子轻饶。”岑湜作起皮赖,双臂环她腰臀,嬉笑嗔念,“娘子怎会害我,若真要害我,我死了甘愿!”

    “当真?”

    “当真!”他点头如捣蒜。

    望他半晌,一室旖旎气氛越加浓郁,眼瞧那张薄唇近在咫尺,纾纾伸掌一搡,撑肩直起。

    “好,那官人可不许耍赖。”她甜甜笑道。

    目不转睛。提腕起,岑湜勾唇,搭于金镯,他移去视线,指扣机扩,他瞳色微微一紧。

    唰一声,纾纾抽出镯里软刀,不滞半分,捏刃向他颈间刺去。

    岑湜立将左膝一拱,她身倾斜,手中角度偏离。

    不慌不忙,纾纾抓他领口往前一坐,至于胸前,摆脱他下躯干扰,举臂,又将目标瞄准。

    扎!

    岑湜睖睁双眼,终是认真起来。

    她那挥刀模样,张目圆瞪,手足敏捷,力道之猛,竟是从未见过!

    “薛玢!你做什么?”虽病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岑湜曲肘一顿,借力侧身,躲过一击。

    “下旨!放诃摩谒和莫偃戈走!”她道,手中不停。

    左一刺,右一扎。

    岑湜慌张避让,两人纠缠床榻,帐钩不断磕碰,叮叮当当直响。

    “好好效忠皇室,我保他们无虞!”岑湜横掌拦道。

    “放屁!你死了谁保证。放他们回家!”纾纾咬紧后槽牙,瞅他动势,忽移刃往心口刺去。

    这等粗鄙之言,过去可不曾听得,岑湜微愣之际,忽见软刀直奔胸口,心道顾不得了,化掌为斧,抬手劈她右胁位置。

    纾纾猛一吃力,乳下剧痛,酥麻震感轰地传至手背,指尖一抖,软刀噗地陷入衾被。

    “你到底怎么了?”不等她反应,岑湜捉住她右腕,怒气横生。

    他不信她要杀自己。

    “啊。”纾纾叫道。

    忽地忆起当初莫偃戈扣她腕子留下青瘢,经久不退,岑湜忙松手。

    “你!你无耻!”她嚷嚷着,一边揉往方才狠劈之处。

    白色里衣上,霍然现出红斑。

    岑湜眼光一闪,不由分说,又将她手扣来,展开一看,红丝道道,好比织机上的纬线。

    软刀之利,且不配镡,如此大动干戈,难免误伤。

    “你杀了我倒罢!”他吼道,伤心不已。

    纾纾让他一吼,不住惊呆。

    那伤口反应过来,开始徐徐往外冒血,滴滴答答,落于衾、落于裳、落于发。

    岑湜红着眼眶,看她扑簌簌掉泪,五脏六腑搅碎般疼,又气又急。撕下袍角替她包扎,那人泥塑似,愣愣怔神。

    他不由生出股委屈,愤懑满怀却无处泄。

    “我不是不信……”包扎毕,岑湜伸臂揽她入怀,喃喃语,“单单莫偃戈或是郑繁,我并不怕,但还有诃摩谒、阿扎奇,变数太多,我……我只能求你留在京城。”他厮磨着她耳鬓,哀告连连,“请你留下来,你在中宸一日,有制诏批阅之权,就能保他们忠心多一日。桢儿太小了,若无强兵拥护、忠臣匡扶,我恐……重蹈覆辙。”

    她像是听着了,又没听着,半晌,依他胸口慢慢道:“我明白,但……”

    一个“但”字,岑湜心如针刺,密密麻麻的疼,起起伏伏弹弦般,余音不绝。

    徐徐匀正呼吸,他揉住心口,咬牙道:“你要和谁远走高飞我都不问了,不管了,唯独……唯独不要抛下桢儿。”他落眸,轻抬她下巴,凝望这张脸——并不倾国倾城,但于他心,美得惊心动魄。

    “和我约定,十五年……不,十年,十年好不好?”泪珠从他眼角析出,颤颤巍巍挂在睫尾。

    纾纾的泪涌上来,霎时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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