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洞穴离开后,千桃便与下属分头行动,去实施第二个计划。
如今邪人国三人中,魍魉中毒不足为惧,羽言护主分身乏术,只有叶叶实力不详威胁最大。
若能在半道上解决叶叶,那么她们要杀邪君的计划就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千桃暗自思量中,叶叶忽然开口问道:“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她弯身从低矮的枝丫下走过,那一瞬间,与千桃的距离极近。
千桃眯眼,紧张地抿唇,摸过腰侧的匕首。忽然,叶叶颠了颠她的身体,吓得千桃立刻把匕首重新藏了起来。
“说呀,你叫什么名字?”叶叶一面调整位置,一面追问。
原来,她不是有所发现。
千桃呼出一口气,说:“我叫千桃。”
“哦!我叫叶叶!”
“大名吗?”千桃奇怪地问。
她原来以为,她的名字应该是无善。
“其实不是...”叶叶说:“我原来的名字叫罗叶。”
这时,默不作声的镜子忽然阴阳怪气地讥嘲:“哟,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呢?”
当初罗姹给这个家庭新成员上魔谱时,为叶叶冠上巨魔姓氏,又因巨魔魔气衍化的除罗女以外的另一分身罗宅恰好用叶子把还是小鸡崽的叶叶送到供奉魔谱的三盗殿,便随缘就地取字,着叶字为名。
后来叶叶长到孩童时期渐通人语,得知“叶”与“爷”音近,提出一个“天才”要求,叫秽土生灵以后就称她为叶爷,就是为了占点小便宜,好小小年纪就当人家爷爷多收几个孙子。
可没想到,本来是垢土界创世以来第二辈的罗叶,直接把自己作成了宠物辈。等到叶叶回过味儿来,要求重新申明身份时,罗姹略施小惩,暂时剥夺了她的大名,以至于如今三盗殿中镌刻魔谱的通天彻地三才柱上,罗叶这个名字已经暗淡了一百多年。
不过,叶叶倒也挺自得其乐,不以为耻地说:“那当然,我还等着哪天可以拿回自己的名字呢!”
镜子呵呵一笑:“祝你好运。”
明明说的是是祝福语,听着就那么像反话。
叶叶:“...谢谢您嘞!”
然而,千桃却没太听懂:“是后来改名字了吗?”
“算是吧。”叶叶不愿多谈这段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孩提顽事,怕显得自己很呆。
听她没有谈下去的意思,千桃没多纠结,转头又摸上了藏在腰间的匕首,谁承想叶叶一脚绊到石头,人都踉跄着飞扑了出去。
霎时间,千桃被丢出去,眼瞳倏然睁大,一个手抖,匕首脱手而落,径直砸下。
叶叶好容易稳住身体,一个漂亮的旋蹲再起,成功抱住差点撞树上的千桃,“你没事吧?”
千桃瞪着眼:“...没事。”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匕首砸中石头,光亮的器身之上,折射出两道后来的身影。
魍魉和羽言沉默盯着地上的匕首看。
叶叶也发现了。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千桃才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像被人抓住小辫子,又尴尬,又心虚。“叶叶,帮我捡一下匕首吧,”她反应极快地打起马虎眼,“这一带处于两国边境,采药的话总要带些利器防身,不然是不敢涉足的。”
叶叶哦哦了两声,也没说信没信,反正真要去帮她捡匕首。
“叶叶。”羽言却忽然叫住了她,自己去拾起那把锋利的暗器——很精致的一把短刃,根本不像是寻常百姓所能拥有的。
魍魉靠在他的背上,显然也看到了,便从他手中拿过匕首,不轻不重地笑了下:“倒不是凡品。”
千桃暗道不好,眼睛一转,又道:“这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叶叶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就送给叶叶。”
“...送给她?就等于送给我,我先收着。”魍魉不客气地把匕首揣起来。
千桃:“......”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三个都是乞丐!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这个狗皇帝怎么还好意思独吞!
不过——
千桃嘿嘿一笑,她还有暗器!
哈哈!没想到吧!
叶叶耸耸肩,换了个姿势,把千桃扛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问道:“桃子,接下来往哪走啊?还是那个方向吗?唉...我感觉好困,想睡觉,我们速度得快点。”
千桃的手攀在叶叶肩上,对这个姿势和称呼适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对,就往那个方向下山就好。”
叶叶便看一眼羽言,问他:“你还有没有力气?”
“放心吧,叶叶。”羽言说。
邪人国的人别的不说,力气一定大。
叶叶便拍了拍千桃的腿,踮了踮脚说:“抓稳!要飞咯!”
话刚说完,瞬间化作一阵旋风冲刺出去。
不...
不是...
这还是人类的速度吗?
羽言和魍魉都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千桃扭着脖子探头往前看,脸都被吹变形了,可见奔跑途中带起来的风有多快!
然而,短暂的惊异之后,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她立刻意识到叶叶这样强大的对手,最好让她在今晚死去。
而且,眼下的时机千载难逢。
她悄然摸出藏在袖子里同样抹了千水化骨毒的银针,手起针落,一点儿没带犹豫就往叶叶后腰处扎去。
可没想到不小心颠了一下,手没收住,又似乎被另一股神奇的不知名力量推了一把,最后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千桃脸瞬间绿了。
魍魉铜筋铁骨,才扛了一个时辰左右。换到千桃身上,一刻钟不到,就浑身软趴趴的不行,开始尝到蚀骨侵髓之痛。
暗处,镜子嘿嘿一笑,继续追剧,深藏功与名。
叶叶不知道背着她发生的这些事情,只是察觉到肩上的人似乎在发抖,便干脆再加快速度。
以至于路过若水杀手设下的陷阱时,如同惊鸿掠水,瞬间飞过,不留痕迹。
“我怎么好像看见一道黑影飞了过去?”
“错觉吧?不过这阵风来得委实蹊跷了些...”
一众杀手根本想不到吹走的这阵风就是她们要抓的三人之一,所以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揭过。
但如果她们可以看清的话,就会发现,叶叶的脚底板根本就没着地,真真就是低空掠过,飞走的。
不过在这个低灵气世界,没看到超出认知的事物,对她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不多时,羽言紧赶慢赶,总算没迷路,还照着叶叶的路线跑到了这里。
可他和魍魉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着藏在小道两旁的人拉了长绳,羽言不设防腿一绊,就带着魍魉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这还没完,身子刚着地呢,两人直接就被一张大网给吊了起来,被迫荡起秋千。
“姐妹们,中了!看看抓的是谁!”一个粗嗓门的蒙脸壮实女人虎虎生威地跑上前去,细细一看,中气十足地大喊:“是两个男人!”
“是男人!”
“是男人啊!”
——这就意味着,她们真的抓到了邪君魍魉!
这可是大功一件!
然而,杀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虽为庆功,可这稀奇古怪的口号落在在场唯二的两个男人耳朵里,就不可谓不渗人了。
难道若水国里模样稍微端正的男人一个也没有?
才叫她们一见了他和羽言就跟苍蝇闻着肉一样?
魍魉无声抿唇,紧了紧衣领,还有心情窝里横,踹了羽言一脚:“看你办的事儿!”
瞅着她们兴奋的神情,羽言心里也毛毛的,莫名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缩了下身子。
粗嗓壮女人又发话了:“这两人中一定有一个是邪人国的狗皇帝!”
“对!”
“没错!”
“是这样!”
“狗皇帝!”
魍魉:“......”
若水国的人都有毛病吧?说个话...骂个人有必要应声虫似的这么亢奋?
羽言:“......”
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然而,他们放心得还是太早了。
那个强壮的女人“唰”地一下不知从哪变出一条鞭子,给两人抽陀螺似地抽起来。哪怕天还不甚明亮,都能看见她颤抖的肌肉。
这是真往死里抽啊!
魍魉本来就身上有伤,如今更是伤上加伤,赶忙拉了羽言给自己挡住。
羽言倒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艰难地曲起腿寻找支点,然后双手撑在魍魉身后的网上,将他圈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后背上,他咬牙生忍着,下颌紧绷如弦。
罗网在空中无枝可依地摇晃。
羽言痛得浑身冒汗,额角滑落的汗水滴到了魍魉的脸上。
魍魉抬眼看见他脖颈上的青筋拔地而起,被汗水浸湿得反光。
....这个死断袖,居然这个时候还蛮像个男人,看来他更得严防死守,别让阿姐受他的蛊惑。
他撇开眼,在羽言的保护下,倒是没受多少鞭打,只是那张俊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几道鞭痕。
不知过去多久,杀手们轮番上阵,总算泄完愤,各个都气喘吁吁,却精神十足。
粗嗓女人满意地叉腰问:“你们另一个同伙呢?上哪去了?”
她们没抓到阿姐吗?
这也就是说,阿姐带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千桃成功跑走不说,甚至根本没有让她们发现?
魍魉意识到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沉稳说道:“她们先一步离开了。”
“什么?!”女人大喝,因为太过惊讶,声音震得罗网又飘荡了下,“你是说她们成功逃过了我们的陷阱?!”
这个时候,几乎昏迷过去的羽言头歪倒了下去。
魍魉皱了皱眉,扶住他说:“那个千桃是你们的人,是吗?”
女人哼了声,没说话。
魍魉又道:“若水国不是最讲究同胞间的义气吗?如今千桃被我的人带走,难道你们不想找回千桃?”
“有话就说!就屁就放!”
“我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只要你们帮王上上药疗伤,我保证千桃不会有事。”
“所以他是狗皇帝?”
魍魉不置可否,可在她们眼里,却等于是默认了。
女人没再说什么,回头跟她们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行!我们可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但你必须带我们找到千桃!不然你们都得死!”
“这是自然,”魍魉又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虽然在这样的情境下,君王之威啥也不是,“我向来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