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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客(一)

    玄坤十四年

    “哥,我走不动了,我好累啊”一个少年大喘气对着身前另一位面带泥泞的少年喊道,不知是不是饿了好几日的缘故,这句话几不可闻,前面的男孩并未停下脚步。

    “哥.....哥,我好晕,我好.....”

    后来男孩只感觉脚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他想抓住哥哥的衣衫但只能看到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来远,到最后只能感到自己的饥饿和寒冷,他要死了,死在距离黄城二十里的无名之地,突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刘客,刘客,醒醒,你醒醒!”

    刘客感觉自己的嘴唇触碰到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馨香,那是一碗热汤,他下意识的吞咽,一碗汤很快见底,温暖重新充斥了全身,他不知道那一天他的哥哥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从那一天起他到底是刘客还是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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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云落与柳知春再赶回刘宅时已经时皓月当空,看着天上有些发红的月亮,方云落暗道不好,今日是十五,邪祟最不好除,面上却不显,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柳知春,柳知春却没什么表情,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方云落心中的怪异感更甚,不过现在来看荒城的事已经超出设想。

    “柳公子,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讲,但是接下来的事很危险,你……”

    看着柳知春好似什么都知道的眼神,方云落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柳知春看着面色凝重的少年,没有讲话,然后向刘宅走去,方云落轻轻呼了一口气,也不做犹豫跟上了柳知春。

    银辉笼罩着刘宅,让古老的楼阁透出丝丝寒意,方云落走在今日早上的经过的长廊,只看得到自己和身旁人的影子,也只听见自己和旁边人的脚步声,而整个刘宅再不见旁人,突然间狂风大作,一朵海棠轻抚过方云落的脸庞,方云落灵光一闪,向清早陈秋儿所在的厢房奔去,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人的哭声。

    不多时天地间的寂静一瞬间被吵闹取代,十五月圆,万鬼复苏,不知道到底是这荒城死过太多人,还是这鬼太过厉害,竟招惹了这么多小鬼,万鬼循着妖气指令生生阻住了前方的路,眼看就要扑到方云落的身上,突然一片树叶伴着内力冲向了那只小鬼,那鬼竟生生被斩断双臂,方云落看向了身后的柳知春,却只看到那人微微动的嘴唇,方云落一瞬间就知道他在说,

    “快去找陈秋儿”

    方云落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点了点头,无视后方的打斗声,直奔厢房,既然柳知春让他先去找陈秋儿就说明自己有保命的能力。

    厢房前,雾蒙蒙的一片,方云落渐渐看清了迷雾中站立的男子,他面色有点发白,在浓雾中显得像地域来的恶鬼,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鄙夷,全然不见白日里的悲痛。

    “方公子,你还真是……怎么这么想不开来找死呢。”

    方云落倒是露出几分嘲笑之意,

    “一个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东西,不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吗?刘员外。”

    迷雾中的人不可置否的笑笑,杀意渐重,直冲着方云落过来,方云落鞘中的剑剧烈的颤动,带着寒光接下了刘员外的掌劈,四目相对,方云落清明的双眼透出丝丝狠意,却在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刘员外双眼中的一丝哀伤,

    “你不是刘员外,你是谁!”方云落心念一动,剑光驱散了迷雾,眼前这人跟白日中的刘员外面相有九成相似,可这一双眼睛却全然不同,这不是刘员外。

    “刘员外”徒然大笑,开口却与刚刚的声音全然不同,此刻讲这话的人应当还是个稚嫩的少年,跟这臃肿迟暮的模样全然不搭。

    “刘客,对吧,刘员外刘归是你的哥哥。”

    柳知春说着清咳了两声,从阴影中走出,方云落不敢轻心,没有回头,不过听着声音也知道那人的状态不太好,而“刘员外”显然是一瞬间被震住了,强压下一丝惶恐,又变了一副嘴脸,不过显然柳知春没打算放过他。

    “那个山中的阴阳还魂草应该都是你的手笔吧,多年前荒城还叫黄城,还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玄坤十四年发生了一次□□,很多人逃命来到这里,你和你哥哥也不例外对吧。”

    刘客冷冷地看着眼前有些消瘦的青衣男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出众的人,但是一股莫名的惧意涌上心头,方云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个大概。

    “不错,多年前我与哥哥刘归来到黄城,可我从小就体弱,来到黄城的途中就应该饿死,可是我那个傻哥哥不知道听信了哪个邪魔歪道的话,让我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哈哈哈哈,那个蠢货,还以为我会感恩戴德。”

    说着这刘客面容便扭曲起来,左脸与右脸撕裂起来,神情颇像两个人在吵架,这把方云落恶心坏了,方云落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没话讲,提剑就要把他了结,谁曾想变故徒生,紧闭的厢房大门竟然打开了,陈秋儿静静站在门口,眼尾有些泛红,想来应是听到了刚刚刘客的话,猜出是谁杀死了刘凡。

    方云落生出莫名的烦躁,阴阳还魂草本是神草,可说白了也是外力,这普通人吃了本就难说,刘客算好运了,保住了魂寄生在刘归身上,可是这也是有代价的。

    这刘客一辈子怕是只能看见晚上的月亮,这才守了一阴一阳,而且这寄生者和被寄生者的阳寿怕也是长不了。

    想起荒城外不见人烟的样子,以及刚刚鬼魂当道的样子,也不难猜出刘客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的寿命延长,以人为祭,阴阳还魂草为辅,伴血而生,到最后别人的魂不够然后让自己最亲的人搭上命,这刘凡死之前怕是都不知道这副躯壳里到底是谁,又怎么会不恨呢,难怪死后还会起尸。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要等到陈秋儿嫁到刘家再动手,陈秋儿不清楚,但是方云落最清楚不过了,陈秋儿的命格特殊,对于刘客来说就是救命的良药,或许还可以让他杀死刘归的魂,自己真正抢夺了这副身体。

    刘客咧嘴笑了笑,一眨眼就到了陈秋儿身旁,那双原本肥胖的手已经变得纤细,指甲则锋利如刀,只需微微用力陈秋儿就会丧命,方云落手握长剑,眼神却是冰冷,如同看着死物般看着刘客,但陈秋儿十分平静。

    “姑娘,你很特别,我鲜少看见你这样镇静的女子。”

    “姑娘,出身在何处不是人自己就能决定的,可是未来如何还是要靠自己的。”

    “秋儿,这个名字也很好啊,秋是一个生与死的交接的季节啊。”

    “秋儿姑娘,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心悦你。”

    “秋儿,可以试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啊。”

    “秋儿,我父亲同意了,卿卿,你以后就是我的妻子了。”

    陈秋儿记得成亲那一日的月亮比今天的还要圆,她再也没见过那么美好的荒城,她的心上人就站在那里,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她看不见他但是知道那人一定是含着笑的。

    霎时整个刘宅开始震动,院子角落里的那棵海棠开始变得巨大,刘宅渐渐在震荡中恢复了一丝喧闹,错愕渐渐浮现在刘客的身上。

    就趁着这一刻的纰漏,方云落微微挑剑,直逼刘客,柳知春顺势将陈秋儿拉到了安全区域,两人配合十分巧妙,刘客频频躲闪,饶是如此却还是被方云落伤得格外狼狈,在他终于在此刻明白了方云落的话,面前这位年轻的少年根本不是普通的方氏弟子,而是那位一剑霜寒十四洲的方云落,这位神出鬼没的新秀。

    “方公子,恕我直言您这一套剑法远比不上那位故人,你配不上无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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