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那些空白
***
“尔笙”...“尔笙”
“谁?”
“你不记得我了?”
“我......你在叫我吗?”
“自然,尔笙,” “尔笙”
“可我不叫这个名字。”
“可这是你告诉我的。”
“你找错人了...”
祂继续行走,不知道这儿是那里。
“那天,你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问了你。”
‘自何而来,缘何来此。’
‘随风而来,不问归处。’
‘心无归处,不如早离。’
‘不知何往,身安即是归处。’
‘此间无间,身安无处。’
‘虽未无间,尚存白莲。’
‘终有枯时。’
‘亦有荣时。’
‘言及于此,好自为之。’
‘千里相逢,谈论良久,所问皆答,礼尚往来,君子何名。’
‘离颂。’
‘尔笙。’
***
长云驰万里 星斗睡河汉
世间最美的地方,万里星河,绵延长云。可为什么守了这么久,我却从未放在心上。后来,我也学着走了一回,这才明了,此间种种,不过是少了一个你。
-------云汉
“你布置过如此之多的天空,可有让你觉得最满意的?”
“最满意的?”云汉瞧着这着眼前的一片景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白千泷见他半天不吭一声便...
“手。”云汉默默的向旁边移了移,使他的脸脱离‘魔爪’,白千泷讪讪地收回那根戳云汉星君脸的指头,不甘的咬了咬牙,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响指。
然后,可怜的云汉星君就从云上掉了下去,不过,好歹也是和白千泷相交这么多年了,留了一手,没有彻底掉下去,倒挂在云上了。
白千泷蹲了下去,抱臂观望着天地倒转的星君,倒霉小可怜一脸漠然地接受着来自始作俑者的无情的大笑。
“云汉 ,你的头发竖起来了呦,”
“哈哈哈,你,你,哎呦,不行,我笑的说不出话了,”
“小云汉,有没有感觉眼前多了一片什么吗?”
“你慢慢听我说啊,是不是,嘻嘻,感觉下身一片清凉啊。”白千泷大喊的说出最后一句话,瞬间,云汉脑子里猛地被雷劈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拂开眼前的衣摆,遮掩着自己的□□。
他朝着那人看去,却见那人周身云霞缭绕,明眸似星,丹唇似火,耳畔凤鸣声略过的瞬间,太阳既落,晚霞陡升,绵延三千微尘,璀璨金光蹦出云间,云端之人青丝之间云霞缠绵,白色的衣袍锦华葳蕤,乍放异彩,所谓肤白若雪,却是清风飘散,吹洒了这天的微鼾,点点云团模糊风采。
“自然啊...”
云汉的脚陡然离了云端,快速的下落,眼中映着日出日落的沧海桑田,瞬息万变,快哉如风,只是匆匆倒在了下面的云上。
“最美不过如斯。“他抬臂搭在头上,轻轻呼出,
“原来从下面看,天空是这样的。”
“可却是瞬间已悟,到底是,有些遗憾啊。”大鹏鸟扶摇而上,从他身下的云层破出,他的目光亦随着这自在英灵双双停在了彼端之人的身上。英灵停驻在她的手臂上,欢快而语,这时种族之隔的两个灵魂,相谈甚欢。它飘摇万里传递着这天地山海的距离。
“小九悟道已是荒废良久而不自知,但这自在天镜,神往虚空的至上心法,也是乱作一团,想是观花之人变作了种花之人,甚至是,爱上了。”
“可这未至苦处,怎识得神佛之理。一个从未真心种花的人,种着这株不自知间珍惜交付的花,已是晚间,苦的,可是自己啊。”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小九却是明了,唯一给我的慰藉,就是着来自无限,归自无限的如风功法,可是要有大突破了。姐姐信你,定然受的住着寂静天地中的乍鸣雷声。”
“霜林疑似辰月出,长空静待乌暇啼。”
***
虚空之上
“你若不回家,我会睡不着的。”东篱陌说道,
“嗯。”姬玉练正在联系结印,术法上面,东篱陌可以说是具有碾压实力的,姬玉练刚接触术法时并不好,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很耻辱,这个耻辱并不是来自对自己薄弱方面的认识。
那是她来夸父山的第一次试炼,结果本就不如意,若是再早一点的年岁,她定然不会在意,可世事难料。白泽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为了她化做实体,扮作他的‘家人’去见了当时教她的人。
这件事姬玉练并不知道,她那尊敬的不沾世俗的师父,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卑微的在一个经历了大半岁月打磨的人面前,手忙脚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却又倔强。
白泽相信,他的徒弟,他看着的孩子,并不是这个人眼中的‘朽木’,并不是只有服用那些所谓的丹药才能有所改变,或者就像那个人笃定的那样,绝无可能。但对方镇定自如,漫不经心,一副‘我有经验,你这样子,我见过太多’,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第一次给人当师父,并没有教给白九卿什么,即使他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可他并没有实在的经验教导过任何人。
是的,就像是如今,他理解对方的一切,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经验,而对方的话,他无可反驳,对方也很清楚,自己的经验,便是最有力的武器。
他那么落寞,被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
却也那么坚强,虽然看不清前路,但是却仍然无比坚信,未来一片光明。
说来也怪,好像白泽就是真理的存在,他的坚信得到了证明,白九卿赢了。
当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在白泽面前表现出了狠意,甚至,天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手中,只不过,那时的天启还是一根细针的大小,加上愤怒,她都没感觉到。也幸好白泽拦住了她,当时,她说的话,很是不该。原本,肯定是要让白泽疑惑的,可最后的那句
“他是错的,你说的不错,你是对的,”可是让白泽温柔一笑了。
这就够了,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没让我失望,且护我于心,那么真相的对与错,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七分正经,三分痴呆,这般人间,处处生机。
于是啊,天启的诞生,迎接它的,不是来自任何一方所造成的仇恨,而是为护心中温柔挚爱的,沉香。
那天,被白泽拉住没能报复的我,我的一腔不甘向我那大师兄萧子翎,小师妹唐玖儿,我的同门永夜一顿倾诉。其实,东篱陌就在旁。那时啊,无论发生什么,为了让他注意到我,或者,让他了解我,总是这样。后来每思及此,总是懊恼自己的愚蠢。
仲夏夜的梦,在下一个开放之日,有一方将要离之而去。此后长空晚夜弦月疏星,也多了霜挂枝头淡痕无言。春风秋水也成了昨日星河昨夜风,失去之人是萤火下的雪,抓不住,碰不得,成了看客,只是过客。
那天,我想了很多,等到发现天启,等到又遇百象棘,等到踏过那场长久的梦,我暂时结束了那些曾经,冷静下来,那么难受。
是我太弱,无法保护我的神明,所以,我要赢,我要,在年底,成为泛滥在那些人心里的洪水猛兽,他们的自以为是,还是在心底当作平时闲谈的自嘲吧。
但是啊,现在想还是要用幼稚来做结。我做的,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呢。千疮百孔的心不要用花来填补遮住,随着这花,一起葬了吧。
***
观山之人
“最近来的有些勤,出什么事了吗?”白华于座上到了一壶茶,看着肆意坐在窗上的天地主宰。
“这话说的,多不好听,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那人说道,白华不语,静静的喝茶。那人看他毫不理睬自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没有年轻时乖巧啊。”白华不答,
“最近我发觉你越来越老了,”白华不语,
“而且越发不齐整,”白华不应,
“哎,你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何需我来告诉你。”那人淡淡一笑,头靠着窗沿也不知在看什么。
“困于一室之中,哪怕藏有一切真知,若是不能看见太阳,就是囚笼之鸟。”白华说道,轻轻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向上,
“我若开始老了,开始混账,开始堕落,你当比任何人都要为我高兴啊。”他看着坐在窗上的那个人,微笑着。
随风飘动的长发有条不紊的交织着,那个人也是笑着。
好像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他也是坐在他的窗上,不羁张扬,山上的风把他的碎发吹起,眼中是群山之象。坐在室内之人,饮酒观望,托腮含笑,风情万种,懒而不娇。
“千泷走了好一阵子了,”那人说道,“这次回来,我以为遇上了什么大事,不想,是云汉星君的一个小劫。”他笑着。
“一个小劫,就让每日循规蹈矩的云汉星君从此不再施加出手,依随自然的变化,不在刻意出手,又是多少个沧海桑田之后,他神识尽散呢。”白华说道,“以后若非天地同乐,花枝招展的天,你可是看不到了。”白华笑道。
“你可别笑我,你也看不到了。”那人挑眉说道:“我寻思这,等没我们什么事后,咱们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个小茅屋,开荒种田,过咱们的小日子去。
等孩子们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后,没事来看看我们,到时候我做饭。嗯,我还可以带你去游山玩水,这四海八荒我都了然于心,你只管跟着我,我带去,你看的那些,我带着你走一遍。”
“只怕到那个时候,都老的走不动了,你该如何?”白华问着,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背你走,”那人大声说着,“这有什么难。”
“你背得动吗。”白华也大声说着,他们都笑了。
“害,说这个做什么,你就是想太多,哪有那么多困难。”那人说着,白华笑着,
“种稻子。”白华含笑道,
“你插秧。”那人亦含笑道,
“我只插秧,”白华继续道,末了又补了一句,“也耕地。”
“你可真‘心疼我’,”那人笑道,“看我做饭,你真的不想上手?”
“那就不公平了,你可真狡猾。”白华道,
“我可比不得你,谁也吃不了你得亏。”天帝笑道,“我也耕地,浇水,行了吧。”
“行吧。”白华仰了仰脖子道,嘴角噙着笑,皆是笑了。
我们去个没有大雨的地方。
去个,没有凤尾花的地方。
咱们啊,还有一场烟花没有看呢。
你再等我一等,再等我一次,那些可笑的玩笑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我的弟弟已经没了,你可以只看我一个人,世俗重担,你放不下,我和你一起抗。
百年之后,谁有管得了你,谁有管得了我,谁有在乎你我的一生。
我观这山海,不见一人。
我们俩的三言两语又能掀起多大狂澜,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成了全新的人,可兜兜转转,不还是又见面了,这段距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看了,好不好?这山海,不就是这人的一生吗,轮回多少次,沧海横流,不还是那样子吗。
***
“那白泽,不是你师父吗?”
***
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
这是第几次,从姬玉练还是白九卿时便是如此。我的师父白泽,在我遇到危险时就会出现。时候太多巧合连在一起,真的会让人多想。
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存在,除了我之外,只有我姐姐能看见他,就是我父亲都不能。不过也奇怪,当时送我去拜师的,是我父亲呀!如果不是我姐姐的缘故,我都要以为,我的师父,是因为我在东望山被关久了,从而幻想出来的。
那时,我还是姬玉练,夸父山的一名弟子,跟着个扫地的当徒弟,也是拜完师父后着当天晚上,我以姬玉练的身份被我的第一任师父数落到半夜。
也是,认谁得知自己还不如一个扫地的都会不高兴,即使他是白泽。
不过也奇怪,当白泽见到我拜的那个扫地的人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气了一声,就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的一段,
你好自为之。
就走了。
我当时心里个吓得,真真怕他给气傻了,正要好好安慰他时,竟发现我的第二任师傅,就是那个扫地的,在看他。
咦,他也能见到白泽?
没想到那家伙说
“你别以为在那里自言自语装傻就不用去做饭。”怎么办,我好像听到了野马在嘶鸣。这还没完,只要我和白泽说完话,就能发现他的目光,无一不在述说着
‘装,继续装,该做的活一个都跑不掉,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也是感觉够了,但他每次都能正好碰到被白泽救去的我,和与白泽说话内容相关的事的发展,又不得不让我怀疑。但我一看他那张脸,
小人,二流子,就突然觉得,我是多么天真,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以为他是出尘之外的三清之人啊!
***
这原来,我不叫姬玉练,我叫白九卿,九重天上大司巫白华之女,救世主白千泷的胞妹,这身份大了。
但是,我从未出过天祭塔。
四岁那年,我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听了听不得的东西,也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的父亲就把我送到白泽处,也就是东望山,关了两年多,这是按照九重天上的时辰算着的。
以为出了天祭塔,就自由了,没想到,白泽直接把我领去他家,那个,好像也不对,是我父亲把我打昏送去他家的,醒来就傻了的我,哭了一天,那场景,今后都不想再回想起来,
丢人,
这丢就丢在,哭就哭呗,见到白泽后,瞬间就停了,不就是长的好看吗?跟没见过似的,那个,除了父亲以外,好像真没见过了。
不知当时怎么想的,白泽家建在深山老林里,具体是哪片林子,反正是不晓得了,在那山洞中竟也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无聊,应是那时,认为自己能离开九重天,就很好了。却没发现,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人而已。
***
“你在想什么?”白泽问道,
“我在想师父为何长得这般俊俏?”我一脸正经的说。
白泽以一种十分为难的表情说道:“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末了又说:“这问题好难啊。”
师父你别一脸正经的说着这话行不行。我感觉头上有乌鸦飞过,叫声连绵不绝。
“铛——”
“铛——”
夸父山的青铜中响起,我战起身来,
“师父啊,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我前脚还没落地,白泽就说道:
“九卿,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东西了?”
闻言,那双眼睛顿时失去了光泽,我转身,无奈的微笑着,
“师父,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还会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救我吗?”
白泽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的蓝色大海,一字一句道:
“不会。”
我的心突然停了一下,下一刻,白泽又说道:
“所以,你别让我失望。”
他转过身来,把手放到我的肩上,
“九卿,没有人会无条件对你好,你同样也不会无条件对别人好,要想获得想要的,只有让自己变得可以拥有。”
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却以为自己明白。
我以为他眼中的我,并不是他眼中的我。我的胡乱猜忌,害死了他。而且,他可是我的师父啊,在他面前,我有什么是可以隐藏的。可即使他明知道我做了什么,还是没有放弃我。
他提醒我,我却没发现。
我不是个好的徒弟,我害死了我的第一任师父,同样,也害死了第二个。
***
“喂!”姬玉练向后转过头,便看见东篱陌叉着腰喘着气看着自己。
“在这做什么?寄情山水?”
“不就是一场比赛吗?!”
“我还是你师傅呢,我都不在乎,你急个什么?”
“我,”姬玉练想说什么,回过头就发现,白泽早就不见了身影。东篱陌勾着姬玉练的肩膀向夸父山走去,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总之,不断尝试就对了,也不要总想着努力了为什么没有回报,要是你为了得到回报而努力,那还不如直接去所求来的直接。”
“喂!你听到没有!”东篱陌大声嚷嚷着。
“嗯!听到了!”姬玉练突然大声回道,她是心虚,刚才走神,心里盘旋着白泽的话。东篱陌也不问她,就好像知道她肯定会自己主动说一样。事实是,还就是这样。
“那个,我问一件事,”姬玉练很是随意的说着,
“问吧。”东篱陌也很随意的说着,
“要是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会怎么对我?”姬玉练小心翼翼的问着,
“什么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东篱陌斜看着她疑惑道,
“就是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但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我是个坏人,”姬玉练急躁道,
“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东篱陌反问,
“好,不对,不是别人,就是你,比如说,你看见我做坏事,”姬玉练见他说的不在点上,更是急,“你会怎么办?”她问道,
“说的好想你平常不做坏事一样,”东篱陌还是悠哉的答道,
“不是这意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我!”东篱陌见她急得跳脚,不再想着比赛的事,知道差不多了,
“不怎么呗,”他说道:“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是为常,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是心有所思。你心中有了自己的山水,便觉得世间山水都是假的。再者,众生百态,你又怎知别人眼中的山水是怎样的呢?”
“但是,有一坐山,一条水是大多数人共有的,”
“你要是有一天选了与众人眼中不同的山,我定不会阻你。若山不就你,我就你,”
姬玉练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在笑了。她自是知道东篱陌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仍放纵自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理解这句话,哪个方向呢,唐玖儿说,他们不像是师徒,
她几乎没叫过他师傅,他也从未唤过她徒弟,也从未在人前宣扬过,她亦是如此。这让她觉得,他们心照不宣,是因为,因为,
“不过,”东篱陌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想象,他的语气好像严肃了,
“若是有一天你犯了天理不容的事,我一定会亲手,”他顿了一下,姬玉练已经浑身冰冷,她强扯着嘴角,但笑不出来,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一定会亲手了解她,
“把一切纠正。”东篱陌道。
***
“但事实是,”白九卿说道,“纠正的方法有那么多,”
“不一定要从我下手,”
“他估计早就恶心死我了,”
“这么多年了,他估计,早忘了,”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后卿道,“你哭了。”
“你,干了什么?”后卿问道,
“我杀了人,”白九卿道,她说话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那些我不认识的人,那些欺负我的,那些恶心我的人,”她的语调渐渐变得激动,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停了下来,
“我爱的人,”她好像在怀疑什么,
“爱我的人,”她好像很笃定什么,
“你后悔吗?”后卿问道,他这句话,到底是在问谁呢?
“我,”白九卿道,“想不明白,”
“赎罪吗,因为我们选择了与正义为敌,”后卿道,“我在这里关了太久,”
“我早就死了,
你说现在留下来的是什么?
你看到的,是我,还是另一个你?”
“我失败了,你不用再说这些了,”白九卿道,
“要是当年,我在这里多待些时候,也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这样,不知所措,因为我可以把一切责任归咎到你身上,”
“都是你挑唆的,”
“但是一切的因果,怎么能全都算在别人身上?”
“最后做出选择,并付出于实践的,”
“是我啊。”
“没有,”后卿道,“你又来了,我们可以继续说之前没有说完的,”
“但是我累了,我也失败了,你说的那些,我办不到了。”白九卿道,
“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后卿说道,他的眼里好像有光,但是这里怎么会有呢,
白九卿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她突然间哽咽了,之前后卿问她,后悔吗?
不后悔的,
不后悔的,
不后悔的,
不后悔的,
不后悔的,
“那种感觉,”她缓慢地说着,“很奇怪,”
“我感觉很轻松,但又感觉很沉重,
我感觉到很快乐,也感觉到很悲伤,”
“我发觉天地万物皆为刍狗,”
“但也发觉天地万物都那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我感觉我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但也发觉这远远不够,”
“为了尝遍这些,我经历了好多事情,见到了好多人,”
“如今他们,大多为鬼,”她停了一下,
“这般想来,就好像是大梦一场,我又回到了这,不如说我只是在这里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外面的他们还都好好的,”
“这场梦啊,悲欢离合,
生离死别,翻天覆地,波谲云诡,”
但也,温柔至极,可爱至极,”
“你也去做一场梦吧,到梦里,那种感觉,就知道了。”
“你的这场梦,还是没有做完,”后卿说道,
“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满脑子都是痛苦,迷茫,颓废,”
“那并不是我想让你去体会的感觉,
也许现在你迷恋那些温柔,
但是,那其实只是你为数不多你不后悔的事罢了,”
“你去睡吧,后面的路还长,
你确实不该后悔,
如果没有我,我也不去刻意引导你,
或许有些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
可惜了,我还活着
“我想活着,但我已经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我原想着,或许你是一个契机,
可我发疯发的已经够久了,
本想着,和你聊一聊,也许也就多些乐趣,没想到你这个人啊,当真是不能多谈,”
白九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在梦里,
后卿看着她,“反正你什么也不会记得,”
就当是陪我这个老不死的,
“你就一直这样痛苦着吧。
你的路还长着呢。”后卿看着她脚上的饰物说道,
“毕竟从前也都是一伙儿的,
现在就剩下你一个,”
“唉,”
“就剩下你一个了。”
***
“苍何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他是我大师兄,他是我哥。”
“他是这样想的吗?”
“你什么意思?”
“我说,他难道从来就没有,嫉妒过你,甚至是,想要你去死吗。”
“哦,那又如何?”东篱陌掐着那人的脖子,又紧了不少,他在笑,
“你就是这样来蛊惑那些人的?”
“愚蠢至极。”他放下手中的尸体,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这么厉害的人,有人嫉妒不是很正常?”他痞里痞气的笑道,
“我师兄要是想让我死的话,那我就去死不就好了。”他温柔地说道。
“我师兄那么好,怎么忍心让我去死呢?夸父山挣钱就是靠我呢!”他大声的说道,
“我可是天下第一!”他朝天比着一个一,
“我师兄可是苍何呢!夸父山的掌门人!最年轻的掌门人!”他笑着对天说道,无比自豪。
“师兄,你瞅瞅他那个样子!再这样下去,师父就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了!”
“小十七这般聪明,只是贪玩而已,稍加教导,前途不可限量。”
“再说掌门之位本就是贤者居之,师父要把掌门之位传给谁,又岂是旁人可以置喙的。”
“小十七虽然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但是不得不说是个百年一遇的奇才,我虽为他的大师兄,功课却不如他,你也是,还是赶紧努力修习功课,若是让小十七超过了,你岂不是要吃不下饭了?”
“你呀你!他就是看你憨!好欺负!他还不是你捡的!你就这样惯着他,等到哪一天他闯下了大祸,我看你还怎么护着他!”
苍何看着师弟气冲冲的离去,也只是微笑。
哎呀,阙鳴刚才拦着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手上的糕点也要凉了,这可是小十七最喜欢吃的,说是他要是赢了这次的比武,就拿这来作为奖赏。
苍何向后山走去,不到一会儿手上的糕点就被吃没了。
他这个师弟放荡不羁爱自由,从把他领上山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日没夜的折腾,按照他这个年纪,早就到了下山的时候了,但鉴于他前几次下山的事迹,师父毅然决然的把他安排到了后山,美名曰:
鉴于你前几次的丰功伟绩,师父特意赏你几匹马,只不过那马烈的很,你要是驯服的好,就是你的了。放心,绝对不问你要一分钱。
但是,苍何想,直到现在为止,东篱陌甚至连后山都进不去。
后山沼泽遍地,根本进不去人。
“小十七,师兄来了怎么也不欢迎欢迎呢?”
空山万里,九曲风兰,不知何故,妄自成山,林峰羽调,鱼跃蝉鸣,微蕊烟云,郁郁青青,华悦盛势出,黛汐没芳草,夕路已归尘,我带一壶酒,借以诉衷情。
“师兄,我的糕点呢?”
“师兄,你和师父说说,我想下山去。”
“师兄,我找到进后山的方法了!”
“师兄,明天比武,你今天晚上可一定要休息好,咱们山可就指着你出名了!”
“师兄,我赢了!”
“师兄,我想下山。”
“师兄,你最近见到师父了吗?”
“师兄,你还有我。”
“师兄!我现在是长老了!”
“师兄!你确定要把后山交给我?!”
“师兄,我错了,别让我扫地了,好不好?我好歹也是个长老,这样子太丢脸了。”
“师兄,这个人我要了。”
“师兄,我的糕点呢?”
“师兄,你看到我的那只鸡了吗?”
“师兄,她是我徒弟。”
“掌门,她是我徒弟,别人说的,我一概不信。”
“掌门,事已至此,我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师兄,她是做错了,但我又对在哪里?”
“师兄,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
“师兄,我的糕点呢?”
“师兄,你为什么那么好?”
“师兄,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师兄,你喝过酒吗?”
“师兄,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师兄,你看,我们刚来这里时,整个夸父山只有十几个人,现在呢?该有上百人了吧?”
“师兄,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领上山呢?”
“师兄,你真聪明。”
“师兄啊,你醒一醒啊。”
“师兄,我养的东西,你可千万别给我吃了。”
“师兄,她是不是回来了?”
“师兄,我想不明白。”
“师兄,我的糕点呢?”
***
“掌门师兄,东篱陌只是你捡回来的,他只比你小了几岁而已,你怎么把他当儿子养了?你还娶不娶媳妇啊?”阙鳴和往常一样又在唠叨。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苍何心想,难不成,想要娶媳妇了?
“咳咳,那个阙鳴啊,我上次下山的时候,听张老伯讲,村前头的那个刘老汉家的外甥女的邻居,是个卖豆腐的,”苍何抚着胡须说道,
“师兄你想吃豆腐?”阙鳴问道,“想吃就说呀!绕这么大个圈干什么?”
“不是,不是豆腐,而是卖豆腐的那个姑娘,正让人说媒呢。”苍何看着阙鳴说道,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阙鳴道,“没事!包在师弟身上!我这就去给你说媒去!”
“回来!说什么媒!”苍何赶紧向四周看了一下,“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岁数。”
“可是师兄,你都这么大岁数,连个媳妇的影子都瞧不见。”阙鳴幽幽道,
“你师兄我身上责任重大,怎可被儿女情长所左右。”苍何抚摸着长长的胡须,表情自然,自然中又夹杂着暗暗的喜悦,喜悦中又透露着悲痛,悲痛中又暗藏着自豪,自豪中又带着些功利,功利中又参杂着淡泊。
“师弟受教了!”阙鳴满脸认真道,很显然,对于苍何的这副样子,阙鳴很是受用。
“既然不是师兄喜欢,那是干什么?”阙鳴疑惑道,他突然恍然大悟,捶了一下手掌,“不是要给东篱陌那小子说媒吧!”
“不是,师兄!这可不行!他凭什么啊!”
“你瞎嚷嚷什么?”苍何悲愤道,这小子,但凡他把一点点心思从小十七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这都错过了多少黄花大闺女?怎他就是一根筋?不开窍了呢?
唉,白瞎了这一张脸,这一身功夫,这一副好嗓子,这一个好名声,这一套好房子,这一匹好马,这一堆金银财宝,都进了夸父山的公库。
“阙鳴啊,我听说,小十七新收了个徒弟,好像和你徒弟走的很近呀!咱们夸父山好久没有办喜事了,要是能在咱们的见证下,促成一桩美谈,哎呀,那必定是非常有益于我们夸父山的招生啊!你想想啊,他们两个人,郎才女貌,他们的师傅,那是多么温柔包容……”
“哎!阙鳴!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啊!”
“今天比武,还不错。”苍何道,
“多谢掌门。”姬玉练闻言嘴角上扬,但还是规规矩矩的低下了头。
“你大师兄的剑练得不错。”苍何走过的时候突然说道。姬玉练望着掌门离去的背影,缓缓地直起了腰。刚刚眼底的笑,荡然无存。
***
“我不记得我教过你怎么用匕首。”东篱陌说道,他躺在桃枝上,头上盖着本竹简,手里拿着根鱼竿,也不知道是在钓鱼还是在睡觉。
“没来夸父山之前学。”姬玉练答道,她立在一旁,看着那根鱼线,池上落有花瓣,微微飘动,不知是风的吹拂,还是水的游动。
“嗯。”东篱陌应声后沉默了一会,他似是睡着了。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明明挨得很近,但是没有一点活着的气息。
“你手上的那把 兵器?”他缓慢地说着,似是不确定,头稍微动了一下,满头乌发亦随之飘动,似有花坠。
好像是风。
“自己打造的小玩意,配不上称作是兵器。”姬玉练牵了牵嘴角说道,目光游离,不知所依。
“这次比武各大山系都在,不知名的东西,也最好不要上台面。”东篱陌掀起竹简,微微侧头,看向姬玉练,那眼神里好像有不满,但更多的是关心。
他绝美的脸,肆意的温柔,让姬玉练好像暂时忘记他的话,多么的不中听,多么的,让人,遐想?
若是以前,她可能就真的忽略了这些字眼,但有些东西开始变了。
真的是风在吹啊。
“不知名的东西?”她近乎讥笑的看着东篱陌,可就是这种不知名的东西,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她手指弯曲,几近暴躁,眼神里好像有不知名的东西在燃烧,癫狂...
“我知道了。”她走了。鱼竿动了动,鱼线被拉长,东篱陌向上一挑,看着那条鱼,在空中不断的扭曲,水珠随着它的摆动从它身上脱落,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小鱼,不能用来做饭。东篱陌把它放了。
“学派修习,最忌讳用暗器,但也不得不学,崇尚长兵,不喜短刃,但亦有专攻。可这也并不代表,它们可以在论剑大会上作为获胜的傲气。”东篱陌一边放生一边说着。
“你大师兄师从阙鳴长老,阙鳴修长剑,在大荒之中,可称第三,前两位,一个发誓再不提剑,一个不知所终,生死不明。可以说,阙鳴之剑,实为天下第一。”东篱陌收拾着鱼竿说着,
“萧子翎跟着他修习,观他这次比武,虽然还和阙鳴相差百八十年,但在这个年龄,也可以说是不错了,在你们这一辈当中,也是排得上号的,若是勤加修炼,或许有一天,能习得上阙鳴的无上剑意。”东篱陌翻合着竹简说道,
“我不会武功,自然教不得你什么,但世间武功秘籍,各家心法,你若想学,我自有法子教你,”他突然合上竹简,看着眼前的一片池子,风是越来越大了,池子上的花瓣是越来越多了,
“我教你东西,教给你了便是你的,但我好歹也是你师傅,你用我教你的东西,去杀人的时候,能不能想一想我。”
他长的真好看,落英缤纷,山环水绕,他身处其间,美的不可方物,可桃树后面的人,早就看不见这样美的景色了,早就忘了,当初是因为什么,选择了这里。
那个人在发抖,她满眼的慌张,恐惧,甚至,动了杀心。那个人又想逃,可又不想,贪恋那份温柔,那份悸动,那个人强迫自己留在回忆里,在回忆里找寻,找寻着留下来的借口,有那么多,多的,让人心惊。
她向前了一步,却看到两只手里,各握着一把修长的铁器,那就是一根针,银白色的,泛着冷光,雕覆着花纹,尤其是,那上面的红,美得摄人心魂。
“东篱陌!你出来!”阙鳴大叫道,但是很显然,对方压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继续在屋里睡觉,当然,这只是阙鳴自己的猜想,毕竟他进不去后山,除了能感知对方现在在屋里,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教了一个好徒弟,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你不得出去给个说法?”阙鳴插腰说道,
“当初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她,外人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能不知道?”
“掌门师兄是因为什么闭关多年,你不比谁都清楚。”
“她换了个名字,这么多年也都过去了,她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你是不是瞎!她头上的那簇红流苏,额间的那朵夕颜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明明当时被封的好好的,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啊?你说呀!她靠着夕颜花掩盖了面貌,没人认出她,她可是得了空,这么多年做了多少事?做了什么事?谁知道呢?!”
“整整一个村的人,全死了。”
“东篱陌,你告诉我,她那时才多大?”
“你非要我们所有都给她陪葬!凭什么?!凭什么啊?!上天的错,为何要我们这些凡人来承担!”阙鳴一声呼出,反手就被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甚是不解。
“你练的剑,真是实至名归。”东篱陌一字一句道,
“你打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阙鳴道,
“愚蠢至极!”
“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你也真敢,就这样大声的喊出来,你真当别人听不到吗!”
“咒掌门受伤这样的话你也敢胡说!封什么?什么红流苏?什么夕颜花?!你再这乱喊什么?!你是练剑练疯了!”东篱陌语罢又是一巴掌,这一次,直接打的阙鳴砸到地上,东篱陌蹲下,揪住他的衣领,又是一拳,他拽着阙鳴说道,
“现在各大山系都在夸父山,掌门如今日理万机,没空搭理任何人,既然你已经练剑练到这种地步,作为师弟,我又怎能视若旁笃,我知你参悟无上剑道非常人所能忍受,心中早已注入心魔,时常说疯话,我后山外人难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悟剑道,等到你心魔除之时,便是你的出山之日。”东篱陌话音落后,阙鳴便倒在了他怀里,脖颈后有一根极细的金针,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收入袖中。
“见笑了。”东篱陌冲着前面藏在树后的人说了一声,便架着阙鳴转身就走。
“哦,对了,”东篱陌偏了偏头说道,“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还是不要乱跑的为好。我夸父山穷,还有很多地方本派之人还尚不明确,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那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刚刚完全动不了,直到现在,他后背仍是一层薄汗,刚刚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大荒之中,夸父山是最差的,就在刚才之前,他和其他人也一样,夸父山上下,皆是庸才,那个比肩神明的人似乎是传说,那太久远了,几乎就没有人记得了,而他,也只是听自己的师父说起过。他师父说话时,眼中的那种光彩,让当时的他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他师父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刚刚一路跟过来,气息压的极低,可仍是被阙鳴察觉,他当时便觉得,这个看起来木纳的人,他竟然摸不清对方的功力。
如若不是刚才阙鳴受心魔反噬,周遭气流波动异常,他又怎会有近身的可能。但刚刚那个人,只是出现,便把他压得死死的,他有了一种错觉,那个人,可以在瞬间,让他死不瞑目。
他僵硬的转动身体,走了几步,慢慢的,越走越快,越走越不稳,最后几乎跑了起来,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他想起了师父说的话,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兵器也没有拿,对方离他百步之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他对持的那个人,便倒了下去!
那个人,可是上一年的,天下第一啊!可面对他,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远远还没有结束,那个人,登上了北极天柜山!去往了神界!甚至,在神界!夺得了一方席位!”
下雨了,下的很急,这样天气,容易让人生了烦闷之气。
东篱陌就是这样。
后山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刚来这里时,到处都是沼泽,就算后来修缮了不少,但是一到下雨天,尤其是下大雨的时候,就把那份美感破坏了,他原先布置得十分好看,满山桃林,大多是他亲手栽养,他从山前的河里挖掘玉石绕着池子堆砌了一番,就是避免下雨天的时候池水溢出,满是泥泞,看着烦躁。
渐渐的,大大小小的池子都被他围上了一圈玉石,他当时养的那些家禽也被他养在了这里。
他经常被罚到后山,于是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去开垦这些荒地,这般想来,当他当上长老的时候,这后山倒是完全变了样子,他这人仔细,记得他新建房子的时候,全是自己动手,他不放心别人,总觉得全山上下,个个都是粗人,干什么也做不好,兴许还要把他刚刚弄好的地界给弄坏了。
其实,是因为全山上下,估摸着不到三十人,谁会有心思气力跑到后山来帮他建房子。
他原先想建一个稍小一点的,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建起也会方便不少。
可他在画图的时候,有了很多想法。
那些时候,他总是坐在前殿,观摹前殿的样式。
夸父山是真的穷,他们这些长老有的是袭承前任长老,大多就是和他一样,要自己动手。
但是比他好太多,至少不是地基也要让自己亲自来打。
那段时间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藏书阁,但是也说了,夸父山很穷,他想在那里找到一些关于建造方面的书籍,却也是少的可怜。
所以大多时候,多是观摹前殿,或是哪一天他走了运,能下山了,就是去一些建筑成群的地方,然后回到藏书阁,仔细琢磨。
他当时也是知道少,等到图纸绘好后就开始建了,那些取材,大多都是后山的,当然,前山的玉石可是绝佳的材料。
那时候夸父山招人比往常都要多,可前山的玉石更是多,长老们商议着把那些玉石能用的便当做修缮的材料,但还是有很多,即使夸父山前山的建筑几乎全都是玉石所铸,更夸张的,是那条通往山下的石阶也是由玉石砌成。
这可让他高兴坏了,因为他不但得了材料,还有人亲自给他送来,甚至啊,他的师兄们那段时间对他特别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也是难得,他可是做到了为师兄们排忧解难了。
等到他完工的那一天,恰是日落时分,余晖照耀着屋顶,格外的细腻柔和。
他建的这所,房子?姑且这样说吧,他当时只觉得这所房子建得太大了,他总觉得怪怪的,也是好多年过去了,夸父山终于不那么穷了,他的见识也多了,又是一个黄昏,他望着他所建的这所房子才堪堪醒悟,这可是行宫啊!
他所谓的建筑群,原来是王城啊!
这所宫殿,颜色与后山相得益彰,染上了桃红色,错落有致,蜿蜒曲折,林木溪石分布的恰当好处。
整座宫殿离地面有些距离,他没有建造过多的围栏,所以大多时候,他一开门,踩的是木板,再向前一步,便就是那青葱草地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好像缺点什么,可能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别扭了。
他后来收了个小徒弟,那徒弟不似他这般仔细,也不像他这般简练。
他的小徒弟很喜欢小玩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房檐下便挂满了小铃铛,各色各式的锦缎,编织物品,长廊上还挂有灯笼,竹帘,窗子下时常发现她放的小玩意,他的小徒弟十分喜欢种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他们竟然开始在这里做饭了。
又是黄昏时分,他那时突然觉的,感觉他建的这所房子,越看越喜欢,之前的那份不满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了。
姬玉练第一次来后山的时候,看见这座房子,就只有一个感觉,恰如其分。
它的颜色就好像要和整座山,融为一体了。
她自是知道,这座房子是刚刚建成。看起来挺新的,确是毫无违和,就是有一点,这里空地太多,杂草丛生,实在是不好看。
他倒是挺新奇,开了那么多窗,每个窗还都那么大,坐在屋子里看景,倒是十分方便,要是,坐在屋顶,看的,更是新奇。
她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上面发呆。也喜欢那靠窗的位子,她住的地方,可是没有这么大的窗,昏沉沉的,就这样只是坐在阳光下,是从来没有的。
坐在阳光下,感觉,就像是,
“你在想什么?”东篱陌问道,
“哦,没什么,挺喜欢这窗的。”姬玉练说道,
“嗯,”东篱陌也跟着看,若有所思道“我也挺喜欢的。”
姬玉练心里稍微漏了一拍,听到他说喜欢,喜欢的还是同一样东西,这时啊,感觉不管发生什么糟心的事都不重要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哪怕只有片刻,也是轻微的呼吸,好像要把那份心思,那份温柔,那点悸动一点点的拆开,再慢慢的回味,一点点的。
“你先回唐玖儿那里住一阵子吧,她最近往这里跑的勤。”东篱陌抿着茶说道,
“嗯。”姬玉练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间,就让自己走呢。
她想多和他亲近亲近,明天过后,她就要下山了,以后要如何甚至都不清楚。但是又一想,也是,现在可正忙着考核。
“那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赶紧去吧。”东篱陌说完就走了。他说的那样快,让她觉得,东篱陌好像特别希望她赶快走一样。
不会的,他们不是,好好的嘛,那件事过后,不是应该越走越近的吗?可是他刚才疏远她,这很明显。
她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
“等到考核结束,你准备去哪里?”唐玖儿问道,她和姬玉练缩在一个被子里小声的说着话。
“我还没想好,你呢?”姬玉练问道,
“看情况呗!要是考好了那我就回去,学成一身本事,我就不信那家伙还能打得过我?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接这门亲事?”唐玖儿气势冲冲的说道,
“那大师兄呢?大师兄怎么办?”姬玉练问道,
“接着追呗!”唐玖儿道,“不过,我发觉你最近怪怪的,”她探究的看着姬玉练,
“怎么怪了?”姬玉练没有回避,反倒反问,到让唐玖儿不怎么敢问了,
“比武的时候,我看你的招式,不是很懂。”她慢慢的说着,
“情急之下随意出手,我随机应变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姬玉练笑着回到,她一笑,唐玖儿倒是不怎么回避了,原先她还怕她说的话会让姬玉练不舒服,这毕竟是个敏感的话题。
“是这个理,但是,你当时打架用的那个,是什么?”唐玖儿还是很疑惑,
“那个啊,就是两根铁棒,铁棒磨成针,我原来用来叉鱼的。”姬玉练打趣道,“没见过吧,独此一家,捉鱼宝器,我自创的,厉害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每次在后山蹭饭的时候你家的鱼就好像穿孔了一样。”唐玖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哎,这也不对,那东篱陌不是每天钓鱼吗?”
“你有见他钓鱼的鱼线上有鱼钩吗?”姬玉练暗暗翻了个白眼
“没有鱼钩吗?!那他是在干什么吗?愿者上钩?”唐玖儿不解道,
“没有,他就是在装样子,免得每天被掌门训道,说他整日无所事事。”姬玉练幽幽道,
“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人可真行。你说他这个人,每天睡觉,我都没见他练过功,怎么就是个长老啊。”唐玖儿道,“他有教过你武功吗?”
“没有,”姬玉练说道,“他说他不会。”
“有没有搞错?我听别人说,他可是天下第一啊!”唐玖儿道,
“谁知道呢?”姬玉练说道:“他是什么样,我又怎么会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不是,他不是你师傅吗?再说,你俩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玖儿坏笑道,
“什么关系,就连师徒关系,也是我自己向他讨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可从未承认。”姬玉练话里讽刺,“好了,睡觉。”
“唉,你这人,怎么又这样。”
“睡觉!”
“术法无实物,本源谓之灵。剑法之道,也归原于一个道字。道,感化天地万物,收纳去往昨今,明晰物生物死,解惑上下索求,凌驾于虚空,也散漫于指尖。所以这个剑法,顺势而为,因时而异,不必强求,遵循本心便好。”
“谜藏心决我稍作变化,日后无论你拿什么兵器,皆可照此运用。我想你日日在此修习,每招每式也当透露着这一片桃林的景色,四时风景不同,便可随着这变化创造属于自己的剑式,弥广三千,不诉万象,却也,暗含万般风情。”
“朔风凛冽,篷雪满天,要在这里开出一朵花当真是不易,然众生皆有佛性,天心亦崇尚美,不如就先在这个时节我以琼羽为名,你从这无之相生中悟一悟难易之相成,说不定,你就懂了,”
“一醉伏明生,留烛待鬼人,酒中挑青丝,灯下观美人,寻卿奏丝竹,聊以慰风尘。红尘凡世诸多纷扰,便宿在这梦中把酒翻乱,你若见到的那惊鸿一瞥,听月饮风之时也就分得清,何为乱我心曲,何为白首不离,想来这一式,格外的绵长,让人回味啊。”
***
“那两家要结亲了?!”
“可不是。谁能想到啊,地方豪绅,世家大族,指不定以后怎么狂呢。”
“你们的消息也太落后了,昨儿个就已经成亲了。”
“啥?呦,我看那红绸挂的,以为定亲事呢。”
“害,你懂什么,十里红妆,那场面是说着玩的。”
“我不懂,我不懂你就懂了?场面再大有我们什么事。”
“你这人,说话太难听。”
“哼!”
“好人,快别和他计较了。”
“这两家结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以为各位知道呢。”
“唉,这怎么说。”
“行啊,你说说,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呗。”
“那家姑娘在新郎接轿子的桥上逃了,直接跳下去了。”
“呦!这么厉害。”
“好个女娃娃,多么大胆。”
“这可没完,鹊桥上乱作一团,谁曾想那新郎也跳桥逃婚了!”
“啊?两人都逃了?!”
“可不是,俩人都趁着轿子停下来,上那鹊桥,就两个人,谁也进不了身,都跳了。”
“嘿,你说这,是个什么事情。俩人还都跑了。”
“你懂什么,都说成亲了,肯定是抓回来了。”
“我懂什么,你又懂了是不是。”
“哎哎哎,别吵别吵,然后呢,怎么了。”
“那是天降神人啊,两家族长当时立下追缉令了,黄金百两,看客都跟着跳河了。”
“却不料没过一会俩人就又回来了,”
“这可是稀奇。”
“难不成小两口也想要那黄金。”
“你说说你,他们想要什么得不到,整个家都是他们的,还在乎那钱。”
“哼,他们不在乎,我在乎,我没钱。”
“别打岔,继续听。”
“哎,你们猜怎么着,有两位义士看出了问题,这两位好身手,直接跟上去了。这一问才知,原是两人都心有所属,你们说说,竟然是两个痴情人。”
“至于为何回来,那真是庆幸啊。”
“这两人就是对方心里的那个啊,结亲前也不知晓太多,说是早就认识,只是都不知晓是那个要和自己结亲的。”
“一听说就是那个人,可不回来了。”
“害,我天天给他们家做长短工,完了闲暇听个乐也是他们的好成果。什么事都是。”
“到也不要太难受,至少还有黄金百两呢。”
“那也不是我的啊,听着糟心。”
“你呀!说不清!坏人心!”
“兄弟,你这样想啊,或许那两位义士就是咱们自个呢。”
“我都没去,怎么就是我。”
“是没去,但是对方发钱了啊,你是不知,两位义士把财物都散给了我们。”
“说不定现在啊,已经送到你们家了。”
“嘿,你早这样说嘛,扯那么多。”
“真的假的啊。谁信啊。”
“你自己回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回就回,留下来几个看着他,别给人耍了。”
“好好好,我回去看看。可不能让我家那娘们看见。”
”这种人怎么娶得媳妇,别不是强的,不要脸。”
“好像还真是,只不过是骗得。”
“咦,可赶紧让那义士给他打出去吧。”
“对了,那两位义士叫什么啊。”
“一唤颜如玉,一唤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