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许寻着声音看过去,周时路看见她的眼神,收了笑,“其实新手打成这样其实很不错了,姿势挺标准的。”
梁许听了跟没听一样,她现在心情急切,“多久才能打成你这样?”
出杆时平平稳稳,快速有力。
“嗯…”他抱手想了会,“十年吧。”
梁许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虽然她离周时路那种水平还有点距离,但她又不是傻子,那点距离要得到十年?!
“十年?!开玩笑呢。”梁许觉得不可思议。
见她信了,得逞后的笑容格外耀眼。
这是拿她寻开心呢?
梁许转而换个话题,“你多久会的打台球?”
“十年前。”周时路脱口而出。
“记得这么清楚,那得是多大的时候啊。”
“十五岁,今天二十五,刚好十年。”
梁许点点头,周时路已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了,而她靠在球台边。
“那时候十五岁,和几个发小不知道怎么想着要来打台球…”他补充道:“也是在这家台球室。台球室是个老太太开的,价格便宜,当时是学生,就爱来这玩两个小时。”
梁许点点头。
“初学的时候和你一样,杆上下撬。”说到这,又忍不住笑了,不知道是笑她呢,还是笑当初的自己。
“还打吗?”笑完后问她。
“打啊,我就不信了。”梁许又在脑海里回顾了一遍他的动作,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强的可怕!可能这就是新人保护期的自信吧。
她拿起杆,俯下身,脑子里切记周时路说的三点一线,头比之前都要低,眼睛就盯着球心,感觉要看穿了,手上开始有动作。
她把在杆上的手始终不能平移,总是拿着杆上下动。
就在她上下撬着球时,只觉得杆上多了一份力量,带着她这上下漂浮的杆和手开始做平移。
竟觉得跟着杆一起漂浮的心稍稍静了下来。
不出所料的,又多了一份呼吸。
“不要急…”,他不慌着击球,一直带着她的手做来回的动作,带她感受平移的感觉,“找感觉,感受平移。”
她听进去了他的话,开始用心感受。
“你来试一下。”周时路放开了手,站在一旁。
尽管他的手离开了,梁许还是一直平移着做动作,于是她蓄力击球。
终于还是碰到了目标球,并且进了袋。
爽啊!
进了袋就是满脸笑容,“如何呀周老师?”
“孺子可教也。”周时路也笑着。
得到老师的认可,梁许越战越勇,自己已经去摆球了,等俯下身动杆时,她发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球杆上下撬。
她本来还想自己琢磨一下呢,身后的人又覆上手来。带着她做了几个动作后,又抽手。
听这清脆的一声,种子选手梁许又进袋了。这几个进球逐渐让她膨胀,“咱们来打比赛如何?”
膨胀到向周时路下战书。
“那只怕你是没机会碰到杆了。”
周时路已经开始摆球了。
摆好后,“你开球我开球?”
梁许觉得要将这么多球冲开,她可能做不到,她也不觉得周时路就这么一下能进球,所以让他来了。
周时路挑了一根冲杆,蓄力击球,只见白球快速有力地冲向那些彩球。
但可惜了,虽然将球冲开了,却没进球。
“来吧。”
梁许看着不少球已经在洞口了,心想看着还是蛮好打的嘛。
还说我摸不到杆,说的是你自己吧!梁许一阵腹诽周时路。
第一个球梁许很顺利的打进去了,正当她暗暗自喜找下一个球时,发现彩球确实在洞口,只需稍稍一碰便能进洞,可现在的问题是,白球被她打的位置很刁钻啊!
她怎么打都不顺手,周时路这时很贴心的开口:“要不要擦点巧粉?”一脸笑意。
梁许给自己找台阶下,“嗯,是需要擦点了。”然后拿着巧粉在杆头擦了两下,又俯身下去。
巧粉也没用啊,巧粉不能改变球的位置啊啊啊。
正当她准备破罐子破摔时,旁边人又开口了:“用不用架杆?”
架杆已经在他手上了,梁许想了想算了多点装备没什么不好的,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不过架杆似乎真的有点用,这样一来好打多了。
架杆对梁许像是给一个放了气的气球充上了气。
她找好角度,只听得:“确定了?”
这有啥不确定的,她耸耸肩,直接出杆。
“哇,完美错过…”梁许自己看呆了。
“你又忘了,”周时路已经趴着开始准备打球了,“眼睛的…”话还没说完,白球已经击到了彩球,随后彩球入袋,他才补充道:“三点一线。”
然后拿着巧粉一边擦一边看她。
梁许无话可说,看周时路那架势,她很有可能真的碰不到杆了,不如省些力气,于是她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果然周时路打的极其顺畅,除了个别球他会停下来边擦巧粉边思考怎么打。
梁许看的投入,她以为他就会这么一杆清台。
直到有个球失了手,梁许没想到自己还有能上场的时候,又惊愕又惊喜。
等看清局势,才发现这场上了跟没上一样…
“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姓男士。
梁许豁出去了,都说大力出奇迹,她今天就来看看到底有没有奇迹出现!
很激烈的撞球声啊。什么?你问又让梁许爽到了的进袋声吗?
本人的回答是这样的:“呵呵。”
“今天运气不好啦。”
周时路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梁许又回到了观众席,看着他把球打完。
周时路看了眼手机,“十点了,走了?”
“行啊。”刚刚的注意力全在球桌上,都没注意到一行人打闹的声音没了。
“他们人呢?”一边问一边拿出手机来看,发现赵云斤她们早给她发了消息。
半斤八两的云:嘘嘘,我们去上次那里唱歌啦,有空来玩啊小妞。嘻嘻,不来的话不用管我们,自己睡吧。
梁许哪能不知道她们的居心。但还是拨了个电活去,无人接听。
“阿路,今天你生日,阿婆不收你的钱。”
“这怎么行,您不收我下次不来了。”周时路笑着将钱放进对面阿婆的手里。
梁许就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听他这语气就和威胁小孩子不听话没糖吃似的,把阿婆逗得一乐一乐的。
“你这孩子!”阿婆果然笑着作样数落他。
“生日快乐啊阿路,你瞧瞧,这都这么大咯。”
“是啊,第一次来这儿才十五。”
阿婆一只瘦瘦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大孩子咯。”
两人寒暄了会,“不说了阿婆,您早些关店,人还在等着我,得先走了。”
阿婆瞧见门外的梁许,“这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啊。”
“朋友。”
“行吧,去吧。”
“走了阿婆。”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梁许朝阿婆点点头,微笑着说:“阿婆再见。”
*
“打个车?”
“走路吧,没几步。”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竟没话说。
走了两步,周时路随便开口:“开学研一?”
“是啊。”
“厉害啊。”
梁许打哈哈,“洒洒水啦。”
“来凤枰习惯吗?”
“挺好的啊,空气是那么清新,天空是那么明朗。”
“背课文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她接着说,“说真的,我喜欢这里。不管是人,还是地方。在这儿舒服,有一种逃出来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觉?”
“会说。”
“多久走?”
“嗯…八月三十。”手机此时有了条短信进来,梁许拿起手机皱着眉看了眼,发现是广告,关了手机没管。
“以后还来么?”
梁许心跳漏一拍,她也不知道,但她心里隐隐希望还能来。
此时她已经有些不自在,问她话的那人可没觉得什么不对,还和他一搭一搭的说着话。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嗯,”他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太在意答案,但是很快他又说,“下次再来,来我这当义工。”
梁许忍住不多想,“不要。不能忘恩负义知道吧。”
“看来很重情义。”
“那是。”
眼看又要安静了,恰巧走到一个小卖部。
“要不要吃雪糕?”梁许停下脚步问他。
“你请?”
“我请呗。”
其实周时路有些醉了,在她们来之前已经和那些发小喝了些了,她们来了,他还在喝,他酒量一般。
她站在冰柜前,问他:“你吃什么?”
“随便。”
于是梁许就拿了一支,不过她手上只有一支,把周时路都整懵了。
等看清后,才发现,她拿的旺旺碎冰冰。
他手掌上后颈搓了搓,歪头笑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还没等走进,“嘿嘿,好久没吃这个了,小时候就爱吃这个。”
还特别申明,“不是我扣啊,你喝了酒又吃太多冰的,对胃不好,别弄出胃病来了,半夜疼起来可难受了。”
“你疼过?”
他接过梁许手中的另一半冰棒,听她说:“是啊,不过不是胃病,只是我那晚吃的太多太杂了。”
她咽下口中的冰,继续道:“我想想啊…那晚的晚饭我吃的麻辣烫,后来又去吃了烧烤当夜宵,当时天气还不暖,为了解辣又喝了一瓶牛奶。结果晚上半天睡不着,胃有点痛,但我又不敢说。想着睡过去就好了。结果!半夜被痛醒了,没忍住,跑去我爸妈房门前大喊:‘妈!我胃疼!’就跑去厕所,然后就吐了。被我妈数落了一顿。”
“还有这种经历呢。”
“是啊,所以你要不还是别吃了,疼起来要命啊。”
周时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听完她这句话本来想吃,也算了。
梁许见他真的没动那半冰棒,自己的吃完了,问他:“真不吃了?”
“嗯,疼起来要命。”
“不能浪费懂吧,我来解决了。”梁许勾勾手。
“不行啊,疼起来要命,你要少吃。”
周时路虽然嘴贱,但也真的怕她在这异乡半夜胃疼。
“没事的,经过上次,我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胃。”说着就伸手去拿。
周时路没想太多,直接伸手抵住了她脑袋,然后再吃了一口冰棒。
这招够狠…
这是梁许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头上的手,可惜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手已经拿开了。
但还好,已经到了院门。
她率先开了口,“到了。”
“嗯。”
“再说一次生日快乐。生日礼物一定会在我再三的精心挑选下送到你手里的。今晚谢谢了。”她扬起一个笑容。
“知道了,期待你精心挑选的礼物。”
尽管离喝酒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总觉得他还有点醉醺醺的,特别是一双眼睛。
他眼睛本就深邃,现在像是被清水洗涤过,能从里面看出她的内心,澄清透明。
她正准备一句晚安出口,脑袋上又多了一只手。
周时路或许是借着这小小的酒劲,才有勇气将手放上去。
他的手在她的头顶摸了摸,随即开口:“晚安了。”
等梁许回答时,手已经拿开,“…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回答她的只剩一个对她挥手的背影。
等进了院门,靠在门上,她才开始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