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起了秋雨,让空气染上了秋天的味道。
大概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季明月收拾好了自己的屋子,至于另外一间,她极有分寸感,从未涉及。
她环视自己的新房间,虽然只有叶家那间房屋的四分之一,但却被家具填得满满当当。
床单和窗帘都是她最喜欢的粉色,不像之前,是单调且毫无生气的灰色。
季明月站在衣柜和床之间的缝隙中,虽然不宽敞,但让她觉得很可爱。
她换上毛茸茸的粉色睡衣,取下准备去卫生间洗头,她坐在小凳子上,拿着花洒冲洗着头上的泡沫。
空气了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花洒冲击地面的声响和的雨声混合在一起,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心头,季明月浅浅笑了一下。
真好。
她好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季明月闭着眼感受这一刻,隔着眼皮,她突然感知到光线的变化,果然,她一睁开眼,眼底尽是黑暗,热水没了加热器也逐渐变为冷水。
大概是雨太大,断电了。
季明月起身去拿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指尖在湿凉的白瓷上移动,很快就摸到了手机,她随即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小圆圈照射的地方有了填充物,她拿起挂在铁钩子上的新棉帕走入客厅。
虽然外面在下雨,但黑暗能让人的耳朵更灵敏,甚至能识别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啪嗒,她仿佛听见钥匙在锁孔里扭住的声音,接下来门被打开了。
门里蹦出一个模糊的马赛克身影,季明月没有戴隐形眼镜,因此她看不清他的脸。
只知道,他人很高,宽肩窄腰。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季明月根本没有时间报警。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面穿来冰凉的感觉,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贴近了窗户,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她对着门口的人乱晃手电筒,这一层都住着人,要是你在过来一步我就喊救命了。
她寄希望于这些话能威胁他,虽然这一层楼的住户只有她一个。
门口的人提着行李箱,用手挡住刺眼的光,语气疑惑:“季明月?”
“陈津?”她惊讶地喊出来,听了那么多遍他说的音标,自然对他的声线过分熟悉。
“是我。”他朝着光来的方向前进,一直走到光圈最小的地方,也就是季明月的眼前。
他越往前走,就越觉得觉得季明月有点斜视,眼神往左偏移得有些过分。
“你怎么会在这?”两个人默契开口,然后是一阵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任谁处于此时此景都有些尴尬吧——我在租的房子里遇见了我的异性同学。
陈津率先开口:“我爷爷被我妈接到回京城,我表姐就让我来她租的房子里住。”
“这里离学校近,可以多睡会儿。”
季明月赶紧介绍起自己的情况,此情此景,让她莫名联想到在大姑家见识过的相亲场面,好像和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一旦这种想法产生,尴尬情绪就弥漫了上来,季明月用脚紧扣着深不见底的地面企图安放自己的注意力。
听完她的话,陈津眼底有些触动,他问:“因为昨晚那件事?”
季明月点了点头说:“嗯。我觉得我要学会接受一些事实。”
“不想为了一些人再委屈自己。”
她不说,陈津也知道她说的事实指什么——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很勇敢。”
“我知道。”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望,唯一的光源来源于季明月手机自带的电筒。
陈津让季明月将手电筒给他,他去看看找找柜子里有没有备用蜡烛或者台灯。
台灯,我房间里有,我去拿。季明月往前走,手电筒的光照在别处,由于她过眼之处,都是连都看不清形状的模糊物,季明月的脑袋身体直愣愣往尖锐的墙角上面撞去。
在她还未察觉到危险的时候,陈津已经发觉,他快步拉着他的手臂往回扯,又害怕没拉住,将手掌紧紧贴在墙角上。
嘶——陈津的手被人用力往里面按,墙角的棱形让他的手掌多了红色的斜线痕迹。
额头上软绵绵的东西让季明月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看着光线下那团白乎乎的模糊物和线条明显的侧脸轮廓
立马往后退:“对不起,我没带眼镜,看不清。”
“你近视?”陈津脱口而出,原本淡然的语气中出现了不合时宜的惊讶。
“嗯,我之前都戴着隐形眼镜,摘了就看不清了。”
“你带戴多久了。”
季明月没想到陈津会这样问她,心里一紧,这还是第一次有问她这个问题。
两个多月,从我来江城之后就开始戴了,因为我妈妈很讨厌我近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睫毛明显往下坠落,心情也是。
陈津身体前倾,将视线放在季明月的脸上。
他模糊的五官在季明月眼中越来越清晰,就像视频从标清突然转到4k那样。
“你干嘛?”季明月被过分凑近的人脸吓了一跳,连走带蹦往后退,手里的手机也跟着晃荡。
“我跟你玩个游戏。”
他抽回上半身,将手窝成一个拳头:“这是几。”
季明月眼前出现了一个肉色模糊物。
“是五?”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津压着声音笑,手往季明月面前放:
“是零”
“你的度数这么高?”
“是吗?“季明月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她都没想到,在她心中完美,不近人情,看不透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就像她小学时遇见的男生一样。
如此落差,让季明月心中暗中横行的悲伤情绪消散了几分。
雨还在下,雷电也悄然而至,但往往都是虚张生事,只局限于在空中留下一条银色的树枝。
陈津拿过她的手机:“给我,我去拿台灯,你就站在这,别乱走。”
“哦,好。”季明月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陈津在她房间拿上台灯后,就走了出来,顺便带上了门。台灯电量非常充足,将客厅的一大部分都照亮了。
季明月借着光用头巾擦自己的湿发,她骗着头,侧方打过来的光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柔和,也让那一双杏眼泛着和琥珀一样颜色的光。因为看着手里的头发,季明月总是垂着乌黑又密集的睫毛,这给她柔美的气质增添上几分萌感。
陈津手里提着的台灯摇晃了几分,可能是站的不太稳,就和他的心一样,不稳定地跳动。
他收回视线:“我刚到一楼的时候,对面楼的灯光还在,估计是因为我们栋楼修的太早了,电路跳闸造成的停电。”
季明月停住手中的动作,不用了吧,有没有灯都无所谓,明天物业回来解决。
而且,只提着一盏台灯走楼梯,还是存有一定风险。这句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暗思索。
我还是去看看,陈津拿着台灯往门外走,留下一句:“要不然,你头发怎么办?”
听到这一句话,季明月往后缩了缩脖子,心里出现一丝异样的感觉。身体忍不住颤抖。
不过三四分钟,客厅突然明亮了起来,季明月揉了揉不适的眼睛,果然只有他们这一栋楼断电了。
季明月返回卫生间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座在里面吹了起来。
陈津锁好门,将台灯放在客厅的园桌上,提着行李箱去他的房间。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他听见了吹风机工作的轰轰声,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半身躺在床上,想着现在怎么办,他阴差阳错和季明月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虽然心里有点小庆幸能和她多些接触,但在传统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事对一个女孩子实在不太友好。
陈津烦闷揉了揉头发,打开手机里的租房app,胡乱翻看着。
指尖顿住,他看到了一条出租房屋的信息,那间出租屋刚好在这件房子的对面。
亮光的屏幕映出他的半张脸,在这种角度下,很多人的面部上的缺点都会被放大,但对陈津却是例外,屏幕里是他优越的眉骨,上挑的桃花眼,以及带着笑意,泛着红眼尾。
*
季明月吹好头发后,准备回房睡觉,她关上客厅的灯,陈津的房门底部渗出细细碎碎的光边。
季明月呆站在那里,时间变得模糊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才回房睡觉,在进门之前,她摸着心口感受平稳有力的心跳,那是一种安心的征兆。
她没开灯,摸黑上了床,乌黑的眸子在暗夜中闪烁。
陈津,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她在心里默念着,手不自觉地攀附着头上的墙壁。
她知道,房间的那一边,是她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