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答,素纱般的檀香雾幽幽升起,醇厚沉静的香气一点点渗进房间的每个角落。
床上人手指动了动,睫毛轻颤几下,倏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吊灯的造型纷繁复杂,清澈的水晶将光线分解,在空中编织出一段绮丽迷幻的彩虹。
我这是在哪儿???
头脑刹那间变得无比清醒,温初夏掀开被子坐起来,耳边响起铁链滑动的声音,脖子处也传来拉扯感,莫名熟悉。
她低头一摸,一条皮革项圈严丝合缝地捆在脖颈,后面的金属扣连着一条冷光粼粼的精悍铁链,另一端则拴在床头。
温初夏:“……”
我……遇到鬼打墙啦?
咋又回到古堡副本里了呢?!!
这样的玩笑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笑,天杀的系统快把我送回去啊啊啊啊啊!
“什么副本,你想多了。”
粉团子在交流频道里提示,“睁大眼仔细看看周围的陈设,你还在原始界面,是时准把你迷晕了然后带过来的。”
温初夏浅松了口气,谨慎地四处观察。
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呆的地方是时准的卧室,但这里显然不是,而且奢华到近乎做作的装修风格也不像时家。
温初夏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两手捂住碎花裙的衣领,丈二摸不着头脑地问:“这到底是哪儿啊?我还在国内吗?”
“不止在国内,你还在S市呢。不过是在郊区。现在是半夜凌晨两点,你睡了四个多小时。”
“郊区?!”温初夏又紧张起来,“他绑我来郊区干嘛?我又没惹到他……”
说到这儿,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面可怕的照片墙,那是温初夏第一次对自己的脸感到毛骨悚然,一时间,连膀胱的肿胀感都更清晰了。
哈哈,怎么没惹到。
她惹到大的了好吗。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这句话就算打了对半折,对于时准而言也照样适用。
同人文的剧情变成现实,时准居然真的黑化了。
温初夏悔不当初,她就不该答应时准去他家做客,更不该上楼换裙子。
当然,最最不应该的,是被这人的表象迷惑,觉得他还是个正常人。
现实世界没有副本的神奇魔力加持,道具大概不会结实到哪儿去,从惊愕中迅速缓过神后,趁时准那个变态还没出现,温初夏立刻展开越“狱”行动,用力去扯颈间的项圈,下的完全是死手。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漫过喉头,双颊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先是发白,随即又因为充血肿胀起来。
她死命咬紧牙关,直到肺部最后一丝氧气彻底耗尽,才终于把手松开,埋头大口喘息,如同一条搁浅濒死的鱼。
不行,不行,完全扯不断啊!
“别白费力气了。”
房间门打开,时准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右手捏住温初夏的下巴,将她脑袋抬正,左手则轻柔地梳理起她的头发,娓娓道来:
“这条链子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三年前,我曾经试过把它套在一条饿着肚子的烈性犬身上,那条狗直到精疲力竭也没能挣扎开。你,就更不可能了。”
三年前……
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温初夏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她一边咳,一边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咳咳!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干嘛?快给我解开,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
时准淡定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他漫不经心地把最后一缕凌乱的发丝捋至温初夏耳后,指腹抚过她眼下针尖大小的血红色小点,是毛细血管迸裂造成的痕迹。
星星点点,像是泼溅的火星。
落入在时准比子夜还要更加深黑滞重的眼底,便悄无声息地瞬间熄灭。
温初夏“啪”一声打掉他的手,两眼赤红、水光汹涌,但忍住没落下生理泪水,恨恨道:“你最好能关我一辈子,不然等我哪一天跑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报案!”
闻言,时准开始变得认真了一点,但不多,看她的目光和在看一只张牙舞爪、试图爬离笼子的宠物猫没有区别,开玩笑般轻笑道:
“还没开始就想到以后要怎么报仇了,宝贝,你还真是一直都这么未雨绸缪。”
三年啊,三年啊亲!
咱俩到底谁更未雨绸缪?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温初夏勉强找回一些理智,虽然胸腔不断起伏着,表情却已变得不屑。她冷冷地说:
“我背后不止又温家,还有傅家,报复你还不容易吗?我家里人只要一发现我不见了,就会立刻报警的。”
温初夏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蠢了,哼。”
听到“傅家”,时准微弱地皱了皱眉,放下手说:“我从没想过要关你一辈子。”
什么?
温初夏立刻皱起眉,满腹疑虑但不知从何下嘴。
虽然眼底依旧毫无情绪,但时准的语气却堪称情意绵绵,他右手撑在温初夏身侧,继续道:“我只是想让你每晚都来这里陪我而已。这点小要求,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温初夏半蜷缩起藏在被子里的双腿,指尖碰了一下铁链,链条哐啷哐啷撞击着床头。
“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温初夏极尽嘲讽,“你觉得我也会答应?还是五年没见,你已经忘记我是个怎样性格的人了?”
她,软硬都不吃的好吗。
温初夏自暴自弃地想:有种你就直接弄死我,反正这破烂界面,老娘早就不想呆了。
谁知时准竟偏头笑了起来,肩膀颤动,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温初夏。”
某自诩“软硬不吃”的人心中重重打了个激灵。
靠!笑屁笑啊我又没讲笑话!
而且,他连名带姓地喊我怎么比叫我“宝贝”还要更恐怖?这不科学。
时准握住铁链,猛地往他那边一拽。
温初夏不受控制地躬下身,腰腹肌肉瞬间变得无比酸爽,痛得她差点儿叫出来,但还是强撑着仰起头,用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瞪着时准,礼尚往来道:
“时准。你大爷的有病?!松手,松手!我脖子要断了!”
结果对方非但没有放手,反倒继续扯着链子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靠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时准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温初夏的指尖深深陷入时准的手臂,但这厮就像没有痛觉一样,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还是那张讨厌的扑克冷脸。
温初夏:“什、什么意思?”
项圈勒得太紧,她要不能吸气了,光洁的额头青筋突起,迅速泌出一层薄汗。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指甲往死里抓。但下一秒就被时准轻松甩开。
温初夏面红耳赤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着,视线一阵白一阵黑。
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一把掀开,一只冷冰冰的手握住她的脚踝,一股凉意瞬间以追魂夺命的速度从脚蔓延到心头。
我靠靠靠靠这是要干嘛???
他不会想把我右腿打断,好让我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吧??!
温初夏的右边脚踝有旧伤,金贵得很,除了医生之外谁也不让碰。
猝不及防被时准握住,她只觉得又痒又软,还很没安全感,就跟被打了七寸的蛇一样,开始疯狂挣扎。
求生的本能让她忍不住大喊大叫:
“时准!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你就完了!我不仅要报警抓你,你现在敢打我一下,我以后一定乘以十倍还回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啊——!!!”
声音实在太聒噪了,时准眉心轻折,道:“忘了告诉你,这里是一处庄园,方圆三公里,除了你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温初夏瞬间安静下来。
“所以。”时准放下堵着耳朵的手,眉心舒展,“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把嗓子喊废了,我也是不会送你去医院的。”
温初夏抽不回脚,喘了几口气,勉强镇定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不等时准回答,她就又道:“如果‘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这种事也能算得上是把柄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她两手抓着床单,偏过头,哼道:“你还真是幼稚。都二十多岁了还这么天真,你爸妈知道吗?”
“我才不幼稚。真正天真的人,是你。”
时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握着脚踝的手开始发烫,慢慢道:“而且有一件事,你似乎误会了。”
“什么?”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
抓住床单的十指霎时松开。
温初夏感觉自己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彻心扉,原本红得不正常的脸颊瞬间白了回去。
“不仅不喜欢,我还非常……厌恶你。”
说着,时准把温初夏一点点重新拽回身边。
“当初我明明比宋云泽先认识你,也更加喜欢你,可你呢,却只喜欢他,还非说我俩是姐弟关系。但高中一毕业,你就又把宋云泽给甩了。”
“起初我还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你腻了?或者是他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时准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极为深沉,握着脚踝的手一路上游,掐住温初夏没多少肉的脸颊,口腔内壁被牙齿硌得生疼,但她又挣脱不开。
“宋云泽不过只是你用来拒绝我的借口。”
明明说话的语气那么冷,但扑到脸上的气息却比火焰还要滚烫。
这位大哥,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是因为剧情这么设定,我只能这么演而已。
温初夏很想骂人,无奈没法张开口。
“你在国外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报复你,才能补偿你曾经给我造成的伤害。”
见她是真的难受,时准掐脸的力道松了些,但仍没有放开。
“既然你那么讨厌我,对我像魔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那我就把你栓在身边,让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
鸦羽般浓密乌黑的睫毛在眼睑下遮挡出厚实的阴影,眨眼时轻轻扇动,好似鬼魅在舞蹈。
他重复:“再也甩不掉。”
&%#@*……神经病死变态!!!
温初夏用力推了时准一把,赶紧揉揉脸颊,气愤道:“我现在有男朋友!你想让我出轨吗?!”
“那又怎样?”时准淡淡道,“反正出轨的又不是我,我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私生活也未必干净到哪儿去。”
“我警告你,不许这么污蔑他。”温初夏脸被时准掐得通红,看起来像是气红的。
她严肃道:“白天你在公司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是故意当着我的面讲的,但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脑内传来小客服唏嘘的声音:“宿主,你太敬业了!都这种时刻了,你居然还能不忘初心!我一定会向总部禀报你是多么的……”
温初夏把语音掐了。
时准先是微怔,然后嘴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部手机,扔在温初夏怀里,命令说:“给他打电话。”
温初夏大腿被砸得生疼,瞬间皱起眉,抓起手机,心道这人还真是细致,不仅把她人拐来了,还把她的手机也带来了。
“现在?”
温初夏想要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示意现在太晚了,打不了。结果头都转了,才反应过来这间豪华监狱压根儿没窗。
于是她又转了回去,眨眨眼迟疑道:“这都几点了,人家肯定都睡了。而且凭什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温初夏放下手机,采取消极对抗战略,眼神避开时准,道:“不打,除非你把我的手砍下来。”
时准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突然转移话题:“你知道你最近半个月一共上了多少次热搜吗?”
温初夏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敷衍地回:“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怎么会关心自己和江以沫的姐妹CP在外面炒的有多火热啊。
“43次。”时准目光带嘲,“现在应该全国有一半左右的人都认识你。”
欸?我居然这么火了吗?
温初夏十分惊讶,心想——
这样的话,江以沫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啊?
我给她这个三线小明星贡献了这么多流量,让她咖位飞升。那她以后撕我的时候,我是不是有理由可以让她下手轻点儿?
发现温初夏居然能在这种场合,而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走神,时准差点儿没忍住气笑,干脆不再卖关子,实话实说:“那些热搜,全都是我花钱买的。”
一听这话,温初夏立刻不脑嗨了,整个人呆呆地愣在床上。
时准:“以及最开始你和傅怀瑾从酒店离开的那组照片,也是我让人拍的。”
温初夏拧眉仰视着他,诡异的谜团像阴云一般笼罩在四周。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温初夏不信时准花这么多钱给她在热搜榜买套房,只是为了恶心她。更何况他不知道江以沫和自己的真实关系。
一层鸡皮疙瘩悄悄爬上后背。
“都说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时准坐到她身边,指尖缠绕着她垂在胸前的长发,眼眸低垂,道:“温小姐要不好好回忆回忆?”
把柄?
她能有什么把柄?
自从穿越来这个界面,她既没杀过人,又没放过火。
高中毕业好不容易逃离这个大魔头,去到国外,本想好好放肆一把,结果又被季明轩那个耿直Boy看着,黄赌毒没有一个沾成功,履历干净到能去考编考公,到底哪来的把柄???
“回忆个屁。”温初夏很不耐烦,“你真是可笑,我又没违法犯罪过,能有什么把柄。”
但时准却很有耐心,看着她,问:“你还记得方涛是谁吗?”
方涛,好陌生且朴实无华的名字。
温初夏立刻回:“不认识。”
“十五年前,他入职成为你家的司机。四年之后,他死了,死亡原因是车祸。”说到这儿,时准的目光明目张胆落在温初夏的右脚上。
我的天!
某人瞬间反应过来:女二本想自导自演结果出了意外的那场车祸,不仅把她自己搞成了半瘸,原来还连累了一位可怜的司机啊!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她感到震惊的,而是——
“你查我?”温初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这种陈年旧事,就连宫羽斓都不清楚,时准是怎么知道的?
时准紧接着就给了她答案,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巧不巧,当时方涛送去抢救的医院,是我家开的。”
虽说这是霸总文女二欠下的血债,和温初夏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真是巧到逆天了。
“方涛在离世前,告诉了他妻子车祸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你的那些小动作。他妻子本来是打算去警局报案的,但被你父亲花钱封了嘴。两周之后,她就带着孩子离开S市,去外省定居了。”
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相当好猜。
“你找到他老婆孩子了?”
“当然。”
底牌亮完了,时准开始明晃晃地威胁:
“只要我吩咐一句,她就会把当年的录音发到网上。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温大小姐,表面光鲜亮丽,其实身上早就背了一条血淋淋的人命债。”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人证物证早已销毁,法院不能给你定罪。但名誉严重受损,无论是对你,还是对现在的盛世集团,应该都吃不消吧?”
确实吃不消。
温初夏自己挨不挨骂无所谓,但盛世这两年本来就有要走下坡路的趋势,如果丑闻曝光导致股票暴跌,那对集团而言无疑是致命打击。
而且,最近她“漂亮高知富家女”的人设在网络上传得风生水起,一旦爆雷,必遭反噬,收到的谩骂将会比曾经的赞美多成百上千倍。
她就算心脏再强大,也很难不受到影响。
温初夏□□和命运的后颈被双双扼住,嘴唇惨白,说不出话。
时准重新拿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一晃,“现在,可以打电话了吗?”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温初夏冷冷看他一眼,一把夺过手机,指纹解锁,拨打1107的号码。
十秒之后,没人接,温初夏把电话挂了,说:“他应该睡着了。”
但时准不满意:“再打。”
温初夏只好又拨过去。
这回倒是很快接通了,但对方在口齿清晰、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在忙,有事明天再说”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时准挑眉:“再、打。”
温初夏很想骂人,但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如他所愿再打了一次。
结果听到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时准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奚落道:“看看,你才打了三次,他就不耐烦了,声音听着也不像在睡觉的样子——那他现在在忙什么呢?”
呵呵,还能忙什么。
忙着开屏蔽呗。
温初夏腹诽。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诋毁他,没用。”温初夏移开目光,表现得像个冥顽不灵的恋爱脑,“我说了,我不会相信的。”
薄唇微微抿起。
他能控制得了她的行为举止,却改变不了,她的心。
“亲我一下。”
“什么??”
温初夏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呆愣愣地看向时准,表情有点像见了鬼。
“我说,让你亲我一下。”
“……”温初夏一动不动地缓冲片刻。
哦,我懂了。
服从性测试是吧?
想到自己一会儿大概率要和此变态睡同一张床,并且他俩之前也没少亲过,只是时准忘记了而已。
温初夏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略微起身,在时准左边脸颊用力烙下一个吻。
使劲到嘴唇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牙齿的存在,离开时苍白的脸颊还留下了一抹鲜艳的红痕。
算是报复他刚才捏自己脸的仇了。
“行了吧?”温初夏忿忿道,然后扯了扯禁锢住自己的铁链,“我尿急想上厕所,你给我解开。”
快五个小时没尿尿,她膀胱要憋炸了。
很奇怪,明明她满足了时准的要求,但对方好像并没有感到满意,甚至,脸色还更难看更阴沉了。
时准没有开口说话,温初夏也不想问他发在什么呆,再次催促:“快啊!”
他把温初夏像带犯人一样带去卫生间,铁链另一端拴在了门外的柜子腿上,这样一来,卫生间门就关不上了。
温初夏站在门内,不满道:“你就不能把它暂时从我脖子上拿开吗?我不会趁机逃跑的。”
而且这里是郊区,她就算能跑出这栋房子,也跑不出这个庄园。
卫生间外,时准有些懒散地抱着胳膊,手指轻敲,却带了股强烈的不容置噱的意味,道:“我觉得在我这里,你有丝毫信誉可言吗?”
温初夏真是受够了他这种反问的说话方式,听的她一股无名之火狂冒,但汹涌的尿意让她完全没心情和时准掰扯。
“那你把链子拴里面。”
“不行。”
“为什么?!”
“防止你在里头玩上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人真是有毛病啊!
温初夏要疯了:我看起来有这么脆弱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来没有协商的余地,并且她的膀胱是真的遭不住了,温初夏转身,把卫生间门关到最大程度,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然后看了一眼时准。
这回他倒是没墨迹,直接走开,回去卧室那边。
温初夏松了口气,刚扯下内裤坐在马桶上,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卫生间外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是外面的人在铺床。
她精神一震:我靠,这里这么安静吗?连铺被子的动静都这么清楚!
那一会儿我上厕所的声音岂不是要比洪水开闸还要响?别啊……
温初夏低下头,两手紧紧捂住脸。
明明就在刚才她还觉得膀胱要炸了,一秒都不能耽搁,结果现在好不容易能上厕所了,她却完全……尿不出来。
空荡荡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外面铺床的声音,十根脚趾齐齐扣地,原本浅粉的指甲变成惨白色。
在前任听得到的地方尿尿。
这是什么人生至暗时刻啊。
温初夏自认为是个无敌厚脸皮,此刻却尴尬得连耳朵红透了,只能去交流频道里和粉团子说话,稍微缓解一下,不然她真想一头撞死。
“或许,我能开个屏蔽吗?”
不管时准听不听得到,反正只要她自己没听见,就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行的哦亲。”大概是看她太悲催了,小客服居然没有阴阳怪气,一本正经道:“我刚刚向总部上报了你的情况,他们说……”
“说什么?”是有办法救我吗?
“第一,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得靠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第二,从现在起,你不能随便开屏蔽,就算不是关键剧情,想开也得提前打申请,并且屏蔽时间有严格限制,看具体情况而定,总之不能太长。”
温初夏心如死灰:“……你去找总部,确定是想给我解决问题?”
怎么去了比没去情况反而还要更糟糕。
不过此刻的她真的管不了这么多,赶紧道:“那我现在就要屏蔽,你快去给我申请!十秒就行!”
结果粉团子回:“申请的受理时间为工作日的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
温初夏抓狂了:天杀的总部,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炸了!凭什么我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而那些坐办公室的却能这么清闲??!
怎么办?
我做不到啊……
她绝望地把头埋到更低,微微鼓出小腹受到压迫,刺痛感变得尤其明显,但某个出口却跟被水泥糊住了一样,放松不了一点。
时间在寂静中慢慢流逝,温初夏实在受不了了,正想要小声吹口哨试试,门外却冷不丁响起来时准的声音——
“你到底还要在里面呆多久。”
我艹!
温初夏一个激灵,身下竟开始毫无知觉地滴滴答,这声音落在她耳里,简直跟放鞭炮没有区别,吓得她赶紧死命揪住自己的大腿肉。
忍住!
你、给、我、忍!住!
两秒后,温初夏差点把衣服扯烂,淅淅沥沥的水声才终于停止,抬头没好气地呛回去:“你管我在里面呆多久!”
靠,腮帮子真酸爽。
不知道是浴室太空旷,还是她声音太大,这一嗓子竟然产生了回音,温初夏被自己的威力怔住,双眼睁大,紧接着,陡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项圈把她往外拽。
“等、等等!你要干什么?!”温初夏大惊失色。
她裤衩子还没来得及拉上啊喂!
铁链绷直,浴室门嗖一下完全弹开,时准在门外,双手把链子一截一截收紧,风雨欲来的神情,活像行刑的刽子手。
男人年轻的俊脸冷若冰霜,一字一句地说:“你出来。”
直到现在,温初夏才终于明白时准刚才第一次扯她项圈的时候是有多心慈手软,脊骨痛得跟要断了一样,但还是誓死不从。
“我不!”她眼底漫起热意,气愤到了极点,尖叫道:“时准你有病啊!连厕所都不让我上吗!”
卫生间的地板太滑,再加上她没穿拖鞋,哪怕身体向后倾斜了快45度,也完全不是时准的对手,硬生生被他拖了出去。
出卫生间门时,温初夏还在试图挣扎,结果一个没注意,右腿的膝盖连同脚趾一齐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嘶——!
尖锐的痛意没有半分缓冲,“嗡”地一下从指间炸开。
温初夏疼到失声,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但那边的时准却没有立刻松手,结果就是,温初夏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两米远,跌坐在时准脚边,低着头,右腿痛到控制不住地打颤。
本来时准只是有些生气,气她宁愿呆在浴室发霉,也不愿意和自己同处一室,所以想把她抓起来,重新栓回床上去。
没想到却意外弄伤了她。
时准皱眉,蹲下身。
“你……”还好吧?
关心的话还未出口,就生生断在了嘴边。
因为温初夏,她哭了。
她居然哭了。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从下巴滑落,像雨滴一样砸进柔软的睡裙里,留下沉重湿润的痕迹。
等等,好像不止是泪?
看到深木地板上的那片痕迹,时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道:“你怎……我……”
“啪!”
打断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温初夏抬起头,红得熟透的脸蛋上爬满了屈辱的泪痕,颤声骂道:“时准,你个王八蛋!我艹你大爷艹你祖宗!”
时准被打的偏过脸,没有说话,停滞片刻后,抬手抹掉靠近嘴角的一点水渍。